《[死神]月之萤火》旧时萱草

3、清雅浮云翳日光

　　现世作为“人类”的记忆，不知不觉中就像被手中的斩魂刀砍中脑袋的虚，银白的光芒星星点点，散落在蓝金沙的醉人夜空，伸出五指妄图抓住，光芒却从指尖穿透而过。

　　尸魂界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数百年时光轻易就能挥别，最开始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的挨饿，遇到银以后眷眷不舍不能明言的追随，穿上死霸装后时而惊险时而平淡的出勤，轻易地就让她习惯到完全忘了现世的生活。

　　悠远到数不清的日子，银却以松本乱菊能够辨别的速度迅速成长，从身材纤瘦的少年模样完全蜕变成身姿挺拔的青年，脸庞却和以前没有什么太明显的变化，长而精灵的眼睛始终弯成细细的线，淡定从容，哪怕十只基里安在他面前围成圈儿跳桑巴，他的嘴角定然还是令人愉悦地微微上翘——
　　以他的身手，恐怕那十只基里安舞步没跳完，就给他砍瓜切菜一般收拾干净，遗留给虚圈永恒不灭的哀怨喊声。

　　清晨的薄雾尚未来得及散去，五番队的队舍门口就传来柔媚而略带性感的女声，值班的五番队七席额头上挂了老大一滴冷汗，赶紧把不请自来的松本乱菊迎进去。自家副队长和这位十番队的新任三席关系很好，他算是知情人之一。追根朔源，得说到十多年前松本乱菊刚从真央灵术学院毕业的那一天……

　　在他的眼里，那是个晴朗的好天。太阳挂在蓝的通透的天空，圆圆的咸鸭蛋相似。每个番队惯例要出席学院的毕业祭，从中挑选各自中意的学生，他跟在蓝染队长和市丸副队长身后，隔着很远就看到广场上一抹耀眼的金黄，在炽热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热情的光芒，走近才发现那是一个女孩子。
　　一个长得很妩媚的女孩子。
　　皮肤很白，眼神明亮。许是阳光太过灿烂的原因，她灰黑色的瞳孔染着明媚的光，说不出的好看。嘴角那颗小小的痣无比俏皮，前｜凸｜后｜翘的身材配上她脸上微笑的神情，完全符合他内心梦中情人的任何一个特点。
　　很明显，被惊艳到的不止他一个人，走在前方的四番队众里，有一个人甚至看得忘了转头，扑通一声撞在了虎彻勇音副队长的背上，队形一下乱了。那个悲天悯人慈悲为怀的卯之花队长笑得那叫一个云淡风轻宠辱不惊，隔着老远他却感到一股凉风飕飕地刮了过来，自家队长和副队长却一个温厚一个狡黠，默契地把前方传来的异状彻底无视。
　　慈善温柔的卯之花烈队长可以忽然产生人格变异，说明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那个妩媚得不像话的新毕业生松本乱菊，无疑也属于不可貌相的类型。

　　死神队伍不乏女生，身手敏捷、实力高强的也不再少数，漂亮可爱的也很多，但讨人喜欢、性格温柔、品相俱佳的女生却……
　　譬如卯之花烈队长，板着脸时背景扭曲灰暗，任谁都要畏惧三分；譬如碎蜂队长，敢和她嬉皮笑脸，她就敢把你当场剁了，还把你尸体晾在队舍门口敬受万人敬仰；譬如虎彻清音，作为一个女生却打扮成男生样，还常常和他们十三番队的小椿仙太郎轻辄动手、重辄动手，打打闹闹没个正经。
　　这个外表靓丽的女生，听说并不是花瓶。恰恰相反，她在校的各项成绩都相当优异，虽未天才到提前毕业，却也是为数不多的佼佼者。若是她能分配到五番队来的话……
　　然而没等他的想象结束，就发现奉命去蛊惑，哦不，劝导拉拢众位新同胞加入他们救援队的市丸银副队长毫无停留地走过松本乱菊的身边，一点侧目的意思也没有，最终那位金发尤物在单身男士们众目睽睽之下被十番队的之濑队长招入帐下。

　　松本乱菊的不可貌相，不仅仅局限在实力那一方面。当晚七席的他和流魂街的旧识在临街的酒屋叙旧，正把酒言欢，忽的瞥见隔壁的帘帐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属于自家副队长带着特殊笑意的声线卷着轻微的无可奈何。
　　市丸副队长说：“乱菊，别喝了，你喝够多了。”
　　紧接着一阵玻璃瓶倒地的哗啦声响，液体浇落地面的淅沥声过后，布帘从内被捞起，市丸银怀里揽着一个半醉的女孩子稳步走了出来，脸上惯常的微笑竟有些僵硬。那个面色红润，表情略带不满的女孩子，便是今早刚俘获了他那颗少男狼心的松本乱菊。
　　“银，我还要——”
　　“乱菊，第一次喝酒别喝这么多，再说这不过是庆祝你毕……”

　　松本乱菊没让他把话说完。她用力一挣，半迷糊的意识发觉自己没有摆脱身上的束缚，卯足了劲儿再试一次并获得成功。然而刚重获自由，下一秒她的腿便不受控制地一软，整个人软趴趴地倒下，眼看就要领衔主演“我和大地有个约会”的情景悲剧。手疾眼快的市丸银及时将她拦腰抱住，但这并不能阻止另一场喜剧的发生。
　　于是五番队的现任七席捧着酒杯极目而视，不远处的松本乱菊恶狠狠地揪住市丸银的领口——因为人已半醉，所以那恶狠狠的姿态看上去也和娇弱无依差不多——趁着男方许是震惊的状态中，手上用力往下一扯，面对他避无可避的双唇简单直接地吻了上去。

　　酒屋里人并不多，其他顾客似乎也沉浸在各自的话题内，无暇顾及那一块发生的悲喜剧连演。七席同学有些哀恸地捂住脸——他的初恋，才开始没满一天，就这么变成抓不住的泡沫消失不见。

　　接下来他俩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道。待回过神来，市丸银已经搞定了松本乱菊，并在离开前带着令他有些寒战的微笑令他噤声。他无奈地将“副队，你和松本君认识？”或者“副队，你和松本君在交往吗？”亦或是“副队，你既然认识松本君，怎么不让她加入我们五番队？”这一系列的问题尽数封印在肚子里，并把那一段眼之所见全部沉寂在记忆深处。
　　但松本乱菊那个女生，确确然比表面上要……狂野多了。

　　他作为一个局外人，且是一个安分守己、不将八卦为己任的局外人，虽然内心好奇为何他俩那么熟络，却全然没有情侣的模样，却也从松本君那里零零碎碎得知他俩是青梅竹马这一算不得是八卦的八卦。
　　至于他是怎么从松本君那里得知这些事情……

　　他额头挂着冷汗将松本乱菊引到副队长房间门口时，内心依然翻江倒海——松本乱菊她厉害，厉害在加入十番队没多久就以绝对的实力夺得三席的地位，厉害在她爽朗的笑容和清脆的笑声为她博得极佳的人缘，厉害在大胆新颖的死霸装穿着方式令一干单身孤狼蠢蠢欲动，厉害在……她没事的时候经常逮着看似和她同样无所事事的死神勾肩搭背地去喝酒……
　　第一次被她明朗晃眼的笑容震住并拖着衣领去喝酒时，他还很紧张会不会重复发生那晚倾情一吻的舞台真人秀，但事实证明，松本乱菊的酒量不是一般的好，就算喝得再多，也不会放浪形骸，顶多拉着你絮絮地聊家常，说说最近出勤时遇到的虚长得多么古怪，甚至还有两只没有大门牙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那晚的故事就像被河水顺流冲走的红色枫叶，视野里再也找不到过往的痕迹。依稀到他多年以后再行回忆，甚至开始怀疑那不过是他当晚酒喝得太多而产生的莫名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