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知妃福》酒熏

8、袭击

　　已是黄昏，温暖的橘色将屋檐也染上一层饱满灿烂的颜色。
　　桑仪一个人在回廊上坐了许久，决定回书房找陆沉逍。他下午那时候的神色，让她颇为介意。难道自己让他想起了什么不愉快之事？
　　胡思乱想中，她踏入书房门槛。

　　“啊！夏姑娘！我们正想找你呢！”
　　桑仪一愣。
　　因为此刻书房中，除了陆沉逍，还包括陈将军在内的几个将领。他们正挽着袖子，像是正要做什么力气活。
　　“诸位是在……？”
　　陈将军哈哈大笑，语气得意：“刚才去外面溜了一圈，恰好抓到一头野孢牛，不知道从哪里窜过来的。这是多罕见的运气！所以来请王爷还有夏姑娘赏光，肉正在外面烤呢！”
　　“陈将军真是客气……”桑仪一边说着，眼神却瞟向陆沉逍。那个男人正悠闲地坐在书桌前自斟自饮。
　　“客气啥！”陈将军大大咧咧地一挥手，然后催促道：“外面已经摆好桌椅了！王爷、夏姑娘，请！”
　　根本不给人迟疑的机会，他招呼一声后便自己冲出了书房，直奔烤肉处。
　　等桑仪再回头时，却见陆沉逍刚好走到她面前，对她微微一笑，“走啊！”
　　那就去吧！

　　坐在低矮的桌前，这次临时聚餐没有太多的规矩。陆沉逍随便坐在桑仪旁边，其他将领们却是知趣地坐到了对面。正中间，便是还在架子上翻动的烤肉，传递出阵阵诱人的香气。
　　桑仪给陆沉逍倒了酒，他自然接过，就这样一杯杯喝了起来。
　　不多时，烤肉好了。
　　桑仪小心地咬了一口，顿觉满口含香。
　　正在开心地品尝食物时，对面忽然飘荡起歌声。那嗓音非常粗犷，调子却悠扬苍凉，两者结合，生出一种奇异的契合感。
　　桑仪抬头看去。最初是周将军一边喝酒一边唱，到后来周围的几个将领也一起跟着哼了起来。黑夜为大地铺上朦胧的轻纱，桑仪饮着酒，忽然有种昏呼呼的感觉。她以手支颐，轻声问：“他们唱的是什么？”
　　陆沉逍一直是那副懒懒的模样，闻言道：“是一首关于妻子思念征战远方丈夫的曲子。”
　　桑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王爷，你也会唱么？”
　　陆沉逍笑起来，“会啊。常年征战在外的将士，没人不会。”
　　“倒是和我以前学的曲子大不一样。”
　　“怎么？”陆沉逍轻笑：“这个你也想学？”
　　“唔……”桑仪沉浸在曲调中，喃喃道：“其实也蛮好听的。”
　　“除了教你处理军务，还要教你唱曲，本王还要教你什么？”
　　呃……

　　这之后，桑仪便在柔和夜风中咬着香嫩的烤肉，饮着清酒，耳旁不时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她仰头看了看满天的繁星，觉得非常欢喜。
　　如此这般平静舒适的生活……她很想一辈子都这么过。
　　不知何时，她伸长了笔直的腿轻松地摇晃着。而在她身边，一直喝酒却从未露出一丝醉意的陆沉逍，将沉沉的眼眸投向了微笑快乐的她。
　　桑仪，恍若未觉。

　　聚餐结束后，喝醉了的将领们纷纷被下人们扶上马车，出了王府。略醉的桑仪正撑着自己的脑袋准备回房歇息，忽然被陆沉逍叫住。
　　“王爷？”她茫然看过去。
　　微风徐徐，月光透过树荫斑驳地洒在陆沉逍身上，他依旧是那副懒懒的面容，“本王问你，你是不是以为之前让你做的，就是分担些军务？”
　　“难道不是么？”桑仪更加茫然。
　　“自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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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面对面站在夜风中，一时陷入沉默。
　　“那……？”桑仪迟疑着开口。
　　“明日你不用来书房了。十日为限，要是到时候还想不出正确答案……”陆沉逍虽然微笑着，语气却冰冷没有转圜的余地，“你目前拥有的一切都将是过眼云烟。”
　　像是被人忽然推入冰冷的水中，桑仪瞬间清醒。她徒劳地瞪大眼，难以置信地反问道：“王爷 ？你这是什么意思？现在这样不好么？”
　　“再好也不是本王想要的。”陆沉逍微微一笑，转身而去。却听她在身后急促的喊道：“你到底想要什么？直说不好？非要这样戏弄我！”
　　而他就那么远去，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
　　桑仪又急又气，想到自己下雨那日平白被他羞辱一遭，之后又连续熬夜苦读，好不容易日子才安稳下来。就在她以为生活可以舒适下去时，陆沉逍又来了这么一遭！
　　他到底想让自己做什么！？
　　夏桑仪愤愤想着，转身径直回了屋。

　　他以为自己很高兴能帮他处理军务？
　　桑仪面无表情地回到自己房中，吩咐丫鬟不管谁来都不要叫她，然后拉下床帏，一个人静静坐在封闭的帘幕之内。
　　批阅文书那么累，只是她想过上安定舒适生活，所以甘愿辛苦一些。
　　气了一会儿，她不得不思考另一个问题：陆沉逍只给了她十日，她必须在这段时间想出正确答案，否则……
　　桑仪咬咬牙，索性拉上被子，睡觉去。

　　第二日她醒得很早，清醒后的头一个念头就是昨晚伴她入眠的难题……默默吃了些早点，她开始认真思考问题。
　　到底什么才是一个王妃真正应该做的事？而且是一件至今为止都无人做到的事。
　　想了半天，还是毫无头绪。

　　在府中晃荡片刻，不知不觉又走到了书房附近。她刚停下来，这时从书房里走出一个人。正是那位粗豪的陈将军。
　　他倒是眼力好，一眼便发现了桑仪，顿时走近问道：“夏姑娘，今日怎么没在书房遇见你？”
　　“呃，王爷体恤，让我休息几日。”
　　“哦！这样啊！”他一副恍然大悟并笃信不疑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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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在书房么？”
　　“在啊。”陈将军哼了哼，“苏臻明那家伙也在。”
　　“……他？他在里面做什么？”
　　“批阅军务！以往夏姑娘你不在的时候，若王爷公务繁忙，都是由苏臻明代劳的。”
　　桑仪瞬间睁大眼。
　　是这样？
　　难怪，他一直都有更好的替代者，所以踢开自己也无所谓。
　　桑仪真想立刻掉头就走，可一想象苏臻明翻看军务情报的场景，便硬生生住了脚。
　　苏臻明……桑仪绝不会忘记对方的背叛。像他那样有着数次背叛旧主记录的人，王爷也用得如此放心？
　　必须提醒陆沉逍。
　　想到这里，桑仪对陈将军笑了笑，“那就不打扰将军了。”
　　“不碍事！”他大大咧咧地回答，走远了。
　　桑仪则寻了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这里能看见从书房出来的人，而那人却看不见她。这时周围的侍卫倒是发现了她的诡秘行动，不过一想到她的身份，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等了好久，直到夕阳西下，苏臻明才姗姗出现在书房门口。
　　确定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桑仪从暗处走出，让侍卫进去禀告。
　　而陆沉逍见到她，竟是以一句带着玩味笑意的话迎来：“怎么？这么快就想出来了？”
　　“我不是为那而来。”
　　“哦？”
　　桑仪思考了一下措辞，将自己心里的话字字托出。
　　“苏臻明？本王自然信任他。”
　　“可是……”
　　“你是说他以前那几次背叛？”陆沉逍漫不经心地回答：“他说过了，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生背叛之心。”
　　可是上次……好吧，上次你已经不在了。
　　桑仪沉默片刻，忍不住道：“我觉得，至少，像是一些机密军务，王爷您自己看就可以了。”
　　“你来就是想说这个？”
　　“是。”
　　“那你可以回去了。”
　　桑仪沉默站在原地。
　　“要本王说第二次么？”
　　“您对人真是深信不疑。”
　　听出她面无表情下的讽刺意味，陆沉逍忽然伸手拽她。用劲奇大，手腕被攥得生疼的桑仪忍不住痛呼出声！
　　“有心思想着别人的事，不如多考虑考虑自己。”他在她耳旁轻语，然后一把放开桑仪！
　　后者捂住手腕，咬唇望着他。
　　“还不走？”
　　桑仪再无话说，头也不回走出了房门。
　　待她走后，陆沉逍望了望窗外，略带讽刺地道：“你听，森风。她竟管起别的事来，不是一心一意在为王妃的位子煞费苦心么？难道以为拿这种毫无边际的事来就可以说动本王？”
　　“你生气了。”角落的森风面无表情陈述道。
　　“她也值得本王生气？”
　　“你不是一直在气她也是个爱慕虚荣的女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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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陷入一片平静。

　　桑仪一天天数着日子，还有几日到期限。
　　眼看还有最后三天，她心绪重重地在王府里踱步，可就在路过一个走廊的拐角时，迎面忽然出现一个人，就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狠狠击晕了她！
　　在视线陷入黑暗的前一刻，她心中的愕然甚至大于害怕。
　　这可是敬王府！有谁敢袭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