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桃花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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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忽然变得极度寂静，能让神棍狗都觉得棘手的事情，自然透着大大的诡异。
“不知小花要找的是何人？这般……”夏灼琰歪过脑袋，眼神像隔着千山万水的深海，明明烁烁，捉摸不定。
神棍狗同时指了两处地方，自然有它的道理，相较于那片不为世人所知的荒原大陆……百里晴蹲下身子，在地图上细细摸索，忽然抬起头，眼神坚定得像大漠上火热的太阳。
“我要去羌国。”她小声喃喃道，忽然又快速地重复一遍。“我要去羌国！”
“呆子，能把我们送到大漠边境的那一边吗？”
“你确定你要去那片号称蛮荒原始、目无法纪、民风彪悍得可以一把捏下你三两肉的羌国？”夏灼琰像是见着一只怪物附了她的身，犹犹豫豫地看过来。
“恩！你不带我去我也得自己走。”百里晴性子强硬，一旦决定的事便百折无悔。她将头一昂，几乎没有细想，就迅速回答。
谁料，夏灼琰忽然拍掌跳起来，手舞足蹈道：“那太好了！”
这又是什么反转剧情？？！！所有人都看向大漠上唯一一个异常激动的人，百思不得其解。
“不瞒小花说，我这一趟来塞上，不仅仅只是为了寻你。”夏灼琰指了指身后绵延的商队，忽然无奈地摊了手。“我家老头子也不知是听了谁的谗言，说什么羌国的牛羊马匹，金银玉器极多，非要让我到塞上走一趟，用盐巴去跟他们骗钱。”
夏少爷自以为风骚地冲百里晴勾了一个媚眼。“我一直觉得让你一个女孩子家，跟着我去那穷地方吃苦多不好，所以刚才不知道怎么启齿。谁知道上苍有好生之德……嘿嘿嘿嘿嘿”他激动地搓搓手，“如此这样，自然最好。”
“啊？”百里晴有些反应不过来，两手一缩，目光怀疑地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这是一个圈套，百里晴默念，可惜见夏灼琰表情真挚而欣喜，也不好说什么。
夏灼琰冲草草打了一个呼哨，一把拉住百里晴的手。“既然如此，也别歇了，走吧走吧走吧！”
“哎，等等！”少女一巴掌拍掉那人抢亲一样猴急的咸猪手，自顾自往回走了几步，面向抱剑沉默的裴景初。“你——”
“有缘同道，何乐不为。”
木头最近果然是合群很多，百里晴吁了一口气，刚才还一直担心他不配合来着。于是，又把目光移向面冲神狗，眼放金光的红汗巾。
“南大侠去哪，我就去哪！”那人倒是知趣，赶紧表态。
唯独南步渊知道了老友去向之后，手中不停开合着那把精细的小折扇，似乎心事重重，不发一语。此刻，他如同大梦方醒，忽然一巴掌把扇子按住，收进怀中。“先出了这长干沙漠再说。”
大漠风沙起，一番折腾，此刻已经时近中午。众人都喝了些水补充过体力，又进行一番简单的梳洗整理，换过干净的外衣，一齐向夏家商队走去。
南步渊和红汗巾各自占了商队里多出来的两匹骆驼，余下两人的归属就成了问题。夏灼琰自然是要拉百里晴跟他坐新研发的“天字新一号”马车，至于那个碍眼的登徒子，看他身骨强壮，不如派去跟王叔同赶一匹马。
然而马鞭还没送到，裴景初已经二话不说跃上了他的马车。那个黑衣男人一掀衣摆坐下，竟是很没有眼色地挑了他和小花之间的空地。他沉默地插在中间，像一尊放在山神庙中沉寂已久的古佛，浑身都散发着色即是空的金光。
百里晴得了一道天然屏障，乐得一路上不用防狼防扰，于是，看戏似的地看着夏灼琰掏出把黄金小刀，悲愤欲绝地伸向贸然闯入的第三者。
“我这天字一号马车向来只进女人，不近男色！”夏少爷将小刀舞出飒飒的风，将将抵着裴景初的眉心。“给你一个自己出去的机会，否则休怪我刀剑无情！”
裴木头抬眼，然而只一下又淡淡地闭上，他伸指轻轻推开那柄刀，也没见如何使劲，夏灼琰忽然神色扭曲地手腕一撇，紧接着眼前金光乍现，小刀已然落到地上。“勿弄刀剑，伤到他人，不好。”
夏少爷眼角扫了一下软怏怏落在地上的小刀，似乎觉得很是丢了脸面，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又怕叫侍卫进来帮忙，让小花看笑话。于是，愤怒地一拍案几。“反了反了！本少爷若不拿出真本事，倒让你这宵小之辈称霸称王！”
裴景初一脸不以为然，手支于天，盘膝调息，完全没有将这番霸气外露的威胁放在眼里。而任凭夏灼琰的金光小刀左刺右刺，竟然再也近不了他身前三寸。
百里晴一时没忍住，扑哧笑出来。“呆子，你打不过他，省点力气歇着吧！”
这台阶给的及时，夏少爷大口地喘了几回气，忽然两眼一翻，把小刀擦一擦入了鞘。“武功差跟胆子大是两码事。”他负气坐下，“看在小花的面子上，饶你一条小命！”
设计宽敞的马车软榻挤了三个人，心上人在旁又不能调戏，唯独草草不嫌弃主人落难，欢快地凑上来，被夏灼琰当成出气筒，一脚踢开。神棍狗受了如此不公正待遇，默默地蹲回它金碧辉煌的小窝里疗伤，而车厢内气氛尴尬而沉默。
直到摇晃得三人都昏昏欲睡，忽听马车外有人报：“棠公子说，大漠风沙肆虐，马车上颠簸一日，衣服脏了，要换洗。”
世上之人，没有最奇葩，只有更奇葩。
“行吧，停车。”夏灼琰显然也被这沉闷的氛围憋得快断气，伸手一掀车帘，看了看窗外渐渐黯淡下去的天色，颇有气势地吩咐道。“挑块好地方，扎棚子！休息！”
一叠声的呼号传令下去，马车几下颠簸，停在了一处平坦地方。百里晴目瞪口呆地看着各色车马骆驼上犹如搬家一般，拎下锅瓢灶具、瓜果时蔬无数，总算是知道了夏少爷的出行为何看起来浩浩汤汤，横无际涯。
一个上大漠连澡盆子和洗澡水都备好的商队，实在是有个性！有个性！
棠美人要沐浴，他们这群土人总算也跟着沾了光。百里晴有意无意地对着夏灼琰，再三强调了偷窥者剁手剁脚剜眼的三章，然后拖了红漆大木桶，痛痛快快洗了平生最酣畅淋漓的一次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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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暮围合。换了身男装从马车上下来的少女，看见夏家总管已经带着数十人找了块开阔平实的土地，围成大半个圆形，护卫着金贵的夏大少爷和他不对盘的客人们。
篝火丛丛点亮，像是盛开在大漠上的红盏花，和金色的黄沙相衬，自有一番说不出的美感。苍穹之中忽又响起笛声。
那曲调，流露出与大漠孤烟不符的清幽和婉转，让人想起杏花楼头的春雨，柳桃新绽的第一朵花，似有佳人临窗，缓缓行去，留下一低首后动人的娇羞。
笛子清亮的音色在空中盘旋，偏偏吹奏得哀婉曲折。于那笛声里，一层一层剥离了鲜亮的外壳，让人品出回忆的艰涩，命运的无常，还有如甘酒入口后，余韵悠长的辣和香。
百里晴缓缓走过去。只见，昏黄的日色下，南步渊背倚着一根光杆的胡杨，那胡杨生着些虬曲的枝，被夕阳打上黑色的阴影。而那个褐衣男子目光不知落往何处，通体翠绿的玉笛握在他掌中，镀上夕阳的亮金与红，温润地闪烁出岁月久长的微光。
那只玉笛——百里晴忽然想起大漠初行，南步渊正是在马上奏了同一曲，难怪会觉得这调子有些似曾相识。如此贴身不离又时常拿出的东西，定是极其珍视之物吧。
她被这苍凉的气氛感染了，木愣地站着，见南步渊望来，心没由来一跳，竟有些不知所措。“南叔，裴景初和夏灼琰他们人呢？”
百里晴四下看看，只见到经过一天跋涉奔波，都十分疲倦、昏昏欲睡的夏府下人。
“喔，刚才夏世子把裴兄弟叫走了，说是跟棠公子约好，要三个人切磋武艺，握手言和。”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百里晴嘟囔一句，也没多想，默默地挨着南步渊坐下。南步渊停了嘴边的玉笛，刚想收回怀里，却对上百里晴欲言又止的神情。
“好奇？”他把笛子伸出，扬了眉毛问。
“恩。见南叔你一直很珍视这宝贝笛子。有什么来历吗？”百里晴神色坦然。
时光静默。仿佛有胡叶纷纷，自耳边飘落，一时间记忆又回到烟雨飘摇的江南。南步渊忽然抄起一坛放在身边的暮云烧，烈酒入喉，他静静开口。
“丫头，想听个故事吗？”
百里晴的心跳了跳，只见南步渊的眼神仿佛一夕时间回到鲜衣怒马少年时，蕴含着无尽的柔情，如同在戈壁荒野上蜿蜒的一曲泉流。
“这里曾经是一片绿洲，河网纵横，桃林三千，是一块鲜为人知的塞上江南。”南步渊忽然露出如同平日里那般不恭的微笑，“在二十多年前，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横行大漠，从未遇上挫折，便以为天下再无敌手。一次他追袭仇家，半路实在是干渴难忍，就随意地敲了一户人家的门，想要讨碗水喝。”
他目光遥遥，看向远方，仿佛那里有不老的春光，还有瓣瓣飞落于指尖的花朵，声音渐渐嘶哑，然后低下去。
“谁料，开门的竟然是一个妙龄女郎，那姑娘面含春水，像是四月梢头开得最艳的桃花，她隔了门，羞羞怯怯探出头，却在看见院子里缚剑而立的少年。少年不曾设想，自然也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问她，家中是否有长者，能否行个方便，借点水喝。那姑娘先是轻轻摇了摇头，可是终究心善，还是推开门，让他进去歇脚。”
“看上去倒像是个极好的邂逅。”百里晴似乎从那苍凉的语气中触到了命运残酷的结尾，全然沉浸在烟柳桃花深处的那场离别，她似乎怕碰碎了这个美妙的梦境，轻轻问：“然后呢……”
“只可惜那小子是个混账！”南步渊又大口灌了酒，淡黄的液体顺着他的衣襟缓缓落入沙中。他声音沙哑，沉沉闭上眼睛，似乎有晶莹的液体伴随着酒浆一起流下。
“那个混账王八蛋，就是我。”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桃花不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