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寻灵之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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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放着吧。”夏灼琰没反应过来，不耐烦地挥挥手，还以为是自家献殷勤的小厮。
谁料，那块肉真当在他眼前直线而下，正好砸中摇着尾巴讨主人欢心的草草。小白狗四腿一趴，被生生压进了沙漠里。
“谁！谁这么放肆！”夏灼琰看着千金爱狗遭了难，终于意识到它的重要性，赶紧神勇地把那一大块肉一脚踢开，迅速把草草揽进怀里。英雄救狗，可歌可泣。然而，英雄四下张望，却发现四周没有熟悉的面孔，这才影影约约回想起，那句“夏公子”约莫是有些不对劲的。
至少他的手下从来不这么称呼他。
有人沉沉缓步自他身边走过，衣袂当风，然后在他心上人前站定，手里还殷勤地捧着与地上那坨如出一辙的不知名肉块。“百里姑娘，大漠条件有限，不得调味，你先将就着吃一点。”那个背对着他，衣冠不整的登徒子淡淡开口。
“哪里冒出来的人，这么没礼貌！”夏灼琰唧唧歪歪，嘴巴都要斜到天上，没想到百里晴居然说了谢谢，把肉块接下。
夏灼琰眼珠子都要从眶里瞪出来。“别吃他的！小心有毒！”多日不见，小花怎么变得如此异信生人！他沉痛地叫起来，却见那两人闻声回过脸，动作惊人的和谐。
“是你！”
裴景初的五官深邃，特点分明，如斧削刀刻，只一眼便能印在心里，对于男人亦是如此。夏灼琰像是一条触了电的蛇，怀中的草草又一次惨遭抛弃的命运，从空中划了弧线，铅球一般被掷了出去。
“你你你你你——”舌头上一下子打了结巴，夏灼琰豁然想起与百里晴初见的那日竹林，正是这个男子，将小花带进了他的生命。他本以为这个浑身凶煞之气的男子出了帝京，便如泥牛入海，彻底消失。没想到居然还能在这里遇见，还是遇见他衣衫不整地，和他的小花呆在一起！
“在下裴景初。”那个人眼皮也不抬，打断了他的话。似乎完全没把他堂堂福杭记掌柜，夏家世子的头衔放在眼里。
“知道我是谁吗？”夏灼琰拍了拍胸脯，他的身材本不瘦弱，然而跟那人一比……自我发现劣势，并勇于改进的夏少爷，假装弯腰轻咳一声。
裴景初似乎用眼梢扫了他一眼，也可能觉得扫一眼都是多余。他没有搭话，径自绕过自吹自擂、两眼放光的夏少爷，找了一块阴凉地方坐下。
上次还没发现，世界上居然有如此不识趣的人！夏灼琰这下是真的被呛到了，装模作样咳了一阵子，直恨不得把心肺都从嘴里咳出来，却只有忠心的小厮围上来扇风的扇风，拍背的拍背。
“走开走开！”
戏演足了，观众却没来。夏灼琰挠挠头，心道，山不过来，我去就山！他屁颠颠靠近百里晴，走出两步，却发现那人也动了。
百里晴转身，在四周搜寻了一下，走到登徒子身边坐下，接着，又分给那张木头脸一块肉。“从不知野狼之肉还能如此焦香可口，估计正是因为没有作料，才保留了野味的原汁。”
站在马车边的南步渊也朗声大笑起来，他阔步走来，撕了一块肉在嘴里，含混不清道：“想不到裴兄弟烤肉也是一把好手！此刻真该再来一壶酒，那便死去做了神仙也快活！”
“有什么了不起！”夏少爷嘟囔一句，却发现除了面露馋色又不好表现的一群不争气小厮，自己几乎找不到一个同盟军。“我也会啊！”他掂量一下，忽然想起了落在自己手上那几条大头鱼的悲惨遭遇，怏怏地撇撇嘴，终是没有开口。
这种不光彩的往事，应该尽量让小花少想起来。
夏灼琰站在太阳下，看着那边郎情妾意、其乐融融，看着最后连草草都临阵倒戈，冲着肉香撒泼地奔过去。忽然，重重地拳掌相扣，若无其事地背着胳膊，如同府尹老爷巡街一般，优哉游哉地踱过去。
“你要吗？”百里晴全然无害地冲他笑。“要不，给棠美人也带上点？”
“不要，谁知道这东西脏不脏，有没有问题。小花，你最好也别吃。”夏少爷负气地一仰头，又讨好道：“小花，我车上还有些风鸭、肴肉、烧鹅之类的……”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南步渊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截断他的话头。“有酒吗？”
“有的有的，上好的暮云烧！福来，给这位大叔搬上两坛！”夏灼琰好不容易寻着个机会证明自己的作用，激动地冲着小厮连使眼色。
百里晴向着远方张望了一眼，那些骆驼、篷车的上面都罩着粗布，并看不见其下的物什。果然是豪门宅邸出行，敢情那浩浩荡荡的行车队伍里，摆的都是夏大少爷的心头好？当真是来这漠上郊游！
而南步渊知道马上有酒喝，心情甚好。他粗糙的大手抚上追过来吃肉的狗头，蹭得它一层白毛都变成了土色。“你这狗当真神通？”
“真的不能再真！纵横上下几千年也就出了这么一只神犬！”夏灼琰饶有自信地打包票，“不信你试试！大叔可有什么挂念的人在千里之外？”
南步渊一听这话，脸色忽然一暗，他的目光遥遥看向远方，透着痛楚而沉默的光。
百里晴看着那个一向洒脱而直爽的男人又一次露出这样的脸色，不禁回忆起他进了大漠以来种种异样的表现，微微皱起眉来。
这片土地——南叔还隐瞒了什么故事吗？
然而也只有片刻的功夫，南步渊似乎脑海中灵光一现，继而大喜，他冲着百里晴勾勾手，示意她靠过来。“晴丫头，主公之事……”
此言出口，百里晴心下了然。若是此狗当真有夏呆子所说之奇，那么只需要一件父亲的旧物，就可以追踪他的线索。她正苦于出了这大漠，天地茫茫，无处可寻，便是有一分希望，也该尝试，好过坐以待毙，于是缓缓点点头。
却见南步渊忽然伸了鼻子，远处，有两个壮汉脚步一深一浅地抬着大坛的暮云烧送过来。光闻着空气中若有似无飘来的酒香，南步渊已经神情激动地红了脸。他用大手在脸上抹过一圈，撕掉封口，抬起罐子就往嘴里灌。
“啧啧，夏公子果然大手笔！暮云烧初入喉火辣，如同暮云夕染，继而甘醇，回味无穷，寻常店家很难酿制到这份火候，就凭此酒滋味精妙，大爷我也相信你这狗是真的有本事！”
他大掌落下，在夏灼琰纹饰华丽的绸衣上留了五个硕大的指印，接着从怀中摸索出一把形制精巧的小纸扇。
“别介，这是我一个多年老友留给我的信物！”看见百里晴一脸惊悚地打量他捏着纸扇的英姿，南步渊赶紧撇清事物的所有权。“我大概知道那人现在何处，先用这个让神棍狗试一下！”
夏灼琰摆出一副“请便”的表情，遣人从车里拿出一卷五州大陆的地图来。“草草，我这一身荣誉就系在你身上了！”
只见小白狗似乎厌弃地嗅了两下从数日没洗的南步渊怀中落出的折扇，冲着他龇牙狠狠地汪了一声。“废话，从我身上掏出来的东西能没有我的味儿吗？不算不算，你再仔细闻闻！”南步渊讨好地把扇子又往狗鼻子前送了送。
那小狗端着架子，围着扇子绕了三圈，真真显灵一般，忽然撒腿跑到地图之上，用前爪戳了戳标着红心的乾景城。
“呸，你这神棍狗不灵！”南步渊原本一脸期待，谁料看清了狗爪按下的地点，反倒大失所望地喝了一口酒。“也罢，也罢！”
却见夏灼琰跳了起来。“怎么可能！草草自出生以来，闻味辨位从未失误，不然你当我怎么找到小花？！”
“老了吧？功能下降？”南步渊失望之至，有气无力地挥挥手，不想理他。谁料，一直默默无语，自顾吃肉的红汗巾凑过来，支支吾吾地开口。
“小的，小的见这狗神奇，也想一试。贱内一直在老家种田，从未离开。不知，不知，它能不能……”
“能能能！”夏少爷急于证明自己买的不是假货，此刻倒像是攥住了救命稻草，眼神灼灼地看向他。
得了允许，红汗巾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块绣了平安的帕子，又小心翼翼地蹲下，递到狗鼻子前。
草草似乎对一连耗神闻这么多种气味很是不满，瞪了溜圆的眼睛，朝夏灼琰委屈地一斜，然而夏灼琰不是个好主子，居然也委屈地回了它一个斜眼。“争气点啊！不然我把你这一身白毛刷成黑的！”
“嗷呜~”小狗哀嚎一声，只得颠颠地跑回到地图之上，戳了戳汉中的某一块旮旯。
“真是神了！”红汗巾原本只是想化解二人的尴尬，此刻却双眼放光地看着那狗，仿佛地上蹲着的不是一只禽兽而是神灵。他激动得语无伦次：“我，我家就在那山脚下，天哪！连山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夏灼琰神气地哼了一声，却见南步渊狠狠地皱起了眉头。此狗神通，从未出错。
“那莫非！莫非他已经……”一身落拓的中年汉子忽然不住后退两步，眼神一片死寂。隔了很久，他默默从怀中掏出一方铁灰的令牌。令牌上的字被他的大拇指有意无意地按住了，只能看出形制古朴、庄严而大方。
草草刚才被夏灼琰“刷黑”的威慑吓住了，虽是不情愿，还是兢兢业业地凑上前仔细地闻了闻。然而这一次，却像是遇着了一桩前所未有的难题，它居然坐下来，用后爪挠了挠毛茸茸的脑袋。
“不知故去之人，草草能辨出方位吗？”百里晴心知南步渊是掏出了方木府特制的“铁木令”，但见小狗这般疑惑为难的模样，心沉沉地落下去，她颤抖着声音，看向夏灼琰。
“人之五味，若亡，则化归无形，自是不行。”夏灼琰见小花的表情有些奇怪，心中生疑，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
小白狗却忽然动了，它碰了碰大漠深处那片近来中兴的羌国领土，又犹豫一阵，把爪子按在了地图卷尽头，一片什么都没有标明的空白大陆上。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寻灵之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