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逃出生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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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阗死鬼还真是存了玉石俱焚的心思，自己百年之后一抔黄土，还要拉上数个陪葬一起变成黄土。
四个人相视之下，脸色都极为难看。
头顶上的土砺簌簌而下，很快，眉眼之上就笼了一层淡黄，眼皮变得沉重，视线也因为昏暗而极度模糊。百里晴被呛得咳嗽，随手在怀里乱摸一番，居然又抓到了那破烂的半截罩裤。
脸色一僵，当下还是没有犹豫地掏出来，把口鼻捂了。
依照大阗系族狠戾的惩治措施，身后的大门根本不用去推，也知是死路一条。何况，他们一路走来，墓室尽毁，根本无路可退。
百里晴皱着眉头，看向那露出黑压压空洞的穹顶，仿佛一张极尽咧开嘲笑的嘴，黄沙从里面滚滚而下，迅速盖过了脚背……事不宜迟，再拖下去就会被巨大的阻力压得动弹不得。
“那里！”她伸出一只手，直直指向上方，手腕却突然被扣了一根绳子。黑色的绳子挠得手腕软软得痒，像是什么东西紧紧抓住不放的触手。百里晴迅速甩掉脸上的黄土，顺着那绳子的走势看去，才发现是裴景初里衣的腰带，脸色登时一红。
“这样才不容易散了。”男人此刻中衣半解，却未觉得有丝毫不妥，声音依旧平淡而富有磁性。“我们便从那孔中寻一条生路。”
几乎是同时，揪住狗腿后领子的南步渊也靠过来。“丫头就拜托你了！”他朝裴景初点了下头，大喝一声：“起！”
四条人影向上一窜，带起弥天满地迎面遮来的黄土。空中并无借力，所幸沙土落下的速度很快，四人调整步伐，几番腾跃，才不至于下沉。眨眼功夫，鼻尖就要碰到壁顶。
此刻，岩壁上的画和字体终于看得真切。百里晴不知怎么，还惦记着对壁画莫名的熟悉感。
隐隐绰绰的人体、瘦长的字迹……啊！师傅给的古怪秘笈！
然而，只是这一霎的光影，下一秒她已经被重重一带，旋进了黑色的洞口。
沙石还在飞速地往下落，那生凿的孔洞中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青色蜘蛛。百里晴抽出她柄和刃几乎要分离的短剑，准备当攀岩的工具，却觉得身旁光影飞旋。
裴景初借着岩壁的推力，左右脚轮番点壁腾跃，竟是紧紧追着蜘蛛凿洞的步伐。耳畔只有沙沙的声响，黑洞的空间蔓延成世界唯一的色彩。脸被什么锋利的石块砸中，又蹭上哪一处坚韧的岩。
生而涩的疼痛伴随着莫名的恐惧奔袭而来，仿佛他们要在这黑洞的攀爬中耗尽力气，直至坠落。
裴景初始终将她按在他的胸口，几乎是半抱着纵身腾跃。百里晴几度忸怩，想挣脱那怀抱自己走，也好为他减轻一些负担。然而，在天地之力的浩大面前，环住她的屏障愈发坚实，纵使巨大的土流下冲，将他们前行的努力化为乌有，也依旧不离不弃。
不知在这土洞之中行进了多久，也不知这蜿蜒向上的终点是否真的能遇见光明。唯有怀抱真实、温暖、亘古悠长。
就在百里晴因为干渴、疲累和撞击，几乎陷入意识模糊的状态，前方忽然出现一团暖晕。像是梦境里的阳光，蛋壳里的胚卵，不真实地在眼前扩大。
百里晴一个激灵，激动道：“木头，我们——”却觉得前进的速度忽然放缓，然后，身体下坠，离那团光越来越远。
她慌张地抬头看向裴景初，那个男人一身的伤痕累累，整张脸被黄土和鲜血混合得看不出表情。大概是在看见出口的瞬间，有一种使命完成的错觉，然后浑身不受控制脱了力。
百里晴右手一个前扣，狠狠地将匕首钉进土层之中，眼色发光。“最后的路，我带你走。”说罢，她紧了紧手上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腰带。
这个看起来似乎几个跨步就能轻松完成的旅途，身在其中，才知道几多艰难。百里晴左手拖着力竭的裴景初，一步一扣短剑向上挪。却蓦地觉得左肩一暖，接着便是撕裂般的痛，竟是几经愈合和复发的伤口，终于再一次经受不住巨大的拉力裂开。
鲜血一滴一滴落下去，有的渗进土层变成暗红色狰狞的一滩，有的笔直坠落，掉进黑而深的深渊里。土壁上被蹭出一条血迹斑驳的路，然而少女咬住下唇，面朝着通天的一点亮，一步一步缓慢却坚定地向上爬去。
百里晴摇摇晃晃地将裴景初举出那洞口，双臂酸软，再没有劲自己爬出，心里泛出一丝苦笑。竟是要倒在这逃生路口一步之遥的地方吗？
却听见身下一声喝：“操它龟奶奶的泥巴！老子今日吃土都吃饱了！”
南步渊。
也许是因为幽冥冰海的一阵好眠，那人此刻竟似有着无限活力一般，一边向上爬，一边在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
“啊，南叔他们也没事。”少女终于咧开一个虚弱却欣慰的笑意，用唇语张合出一句“有救了。”然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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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墓之中，不辨日月风云，谁也不知这一趟兜转，到底过去了多少时日。
百里晴从地上醒转的时候，四面依旧是苍茫无际的沙漠。那些漫漫黄色、不带感情的沙石，如同沉默的士兵，僵立在长干大漠上，焦灼着人的眼睛。
所幸似乎天色尚早，大漠之中温差极大，晨间的风穿梭而过，带走沙石中积攒的热气，人躺在上面也不觉得炎热。不幸中的万幸，没被烤成一条焦人，百里晴挣扎着睁开眼睛。
“丫头你没事吧？”南步渊惊喜而沙哑的声音响起，百里晴支撑着坐起，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被那些青色蜘蛛拱出的巨大坑洞的边上，而被转移到了一处避风的沙丘背面。
她的脑海中晕晕沉沉，闪现过血红的玉碗、大阗墓顶的壁画、那本蓝皮子封面的秘笈，还有……
眼神四顾，数丈之外，一个衣衫褴褛的黑影正背对着她，散乱的衣襟不露狷狂，隐隐露出健硕的小麦色肌肤，有袅袅的篝火自他身前升起。旁边还蹲着同样灰头土脸的红汗巾，他的怀里抱着些旱地植物的根系，不住往那篝火堆里填。
“丫头，省点力气别说话。”南步渊忽然将一直别在腰际的酒壶递过来，“大漠之中最易迷失方向，我们必须要在这里熬到今天晚上。只有借助星斗，才能知道现在的处境。”
百里晴吃力地点点头，忽然闻到一阵浓重的血腥混合着骚味自水囊中传来，头脑一阵眩晕。
“哦，刚才有一个狼群从这里经过，以为裴兄弟躺在地上死了，便要聚过来吃他的肉，没想到同伙被杀了几只。”南步渊见少女厌弃地皱起了眉头，轻描淡写地说。“酒壶里装的是狼血，裴兄弟他们正在烤野狼肉。古墓之下没有时间概念，也不知多久没吃上东西，先将就着喝两口吧。”
百里晴只觉得此刻浑身瘫软，便是一丝吞咽的力气都没有，闻到这血腥骚气更想作呕，下颚却已经被南步渊捏住，强行把狼血灌了进去。
“真是可惜了这只我向来只放玉露琼浆的宝贝葫芦！”南步渊看着从酒壶中流淌出来的暗红色液体，面露惋惜之色。“以后再装美酒佳酿，味道就都被老狼的骚气给糟蹋了！”
“咳咳”百里晴被猝不及防灌了满嘴的血，好不容易才强自咽下。她一张小脸皱缩成一团，还不及抱怨，却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车马叮当作响之声。
大漠之上显出了一行浩浩荡荡的人影，人数众多，在晨曦的映照之下，摇摇晃晃地向这里行来。
“商队？”南步渊眼前一亮，仿佛在沙漠中看到佛祖显灵的神迹，扛上大刀就向着那大群人马吆喝着冲过去。
南步渊原本就穿着褐色，自土层爬出后，从头到脚都活脱脱成了土人，他在大漠上渐渐缩成一个点，而远处规模浩大显眼的车队渐近。
百里晴定睛一看，当下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只见，当先而来的一骑，居然不是大漠上常见的乌孙马或者骆驼，也不像是西域著名的汗血天马。那马匹毛色透白，眼神明亮，倨傲地昂着头，仿佛自天际而降。马身稍微转了一个方向，又从它身边露出三头几乎一模一样的白马。
百里晴脑海中仿佛遭了一道惊雷，这不是——传说中因为价格极其昂贵，而几乎成为皇家御用的折云马吗？
四匹神骏并驾，包金的车辕后是绫罗飘扬的马车，马车规格约莫有寻常的三倍大，夸张地刷成了五彩斑斓的颜色。
看着那豪华瑰丽的马车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苍茫大漠之上，百里晴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
她忽然产生了一种熟悉却不安的预感。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逃出生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