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香花满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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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满花香花满楼。
作为几乎与千灯镇历史等长的江南第一大妓坊，花满楼的外部建制，内里的奢华程度，以及歌舞伎的水准，都不会让它流于金玉其外的虚名。上至王子皇孙，下及马夫走贩，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总不外乎花满楼中取四季精华建筑的雕楼，皇帝于此微服的风流艳史，还有每一批新进舞姬的最新动态。
口耳相传的效力几乎将这里虚化成坠入凡尘的人间天堂。
因此，虽然逛一趟花楼的支出甚至是普通人家一年的生活消费总和，依旧有源源不断的男人，揣着毕生积蓄的私房钱，在这千灯最大的销金窝中度过销魂一夜。
月华如水，素光遥指。晚风萧瑟的街巷上，就连出现一只扑棱翅膀的鸟雀都会成焦点，然而花满楼门前的长街依旧车水马龙。这里，从未有过门庭冷落的夜晚。
夏灼琰碍于心上人在旁，不好表现得过于兴奋。燕支却早是饿狼一般，瞪大的双眼里满满倒影着“花满楼”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就差没发出幽幽的绿光。
晕红的灯光下，管弦丝竹和令人脸红心跳的调笑声一叠地传将出来。百里晴本是昂首阔步，一马当先，越走却越觉得不对劲。
“花、满、楼？”她自顾自地轻声念。直到冲到巨大的门牌前，透过珠帘细密的大门，看见那些莺莺燕燕，轻衣缓带的女子，这才尴尬地愣在汉白玉雕花的台阶上。
难道说……这里是传说中的……妓院……吗……
好你个夏呆子！
想到自己竟然有跟着男人来逛妓院的一天，百里晴有些抽搐地脸色一僵，心里犹如万马奔腾，呼啸而过。
果然，该听说话的时候，千万不能走神。
不待她打退堂鼓，后脚夏灼琰已然跟上。
紧接着只听一连串的珠帘掀起，衣裙摩擦之声，内里隐隐摇曳出一个细高个的人影。
“唷~是夏大少爷来了！棠溪可是在里面等您好久了~”甜而不腻的声音带着勾魂的尾，来人轻行了礼，快速地打量着三位来宾。
都说老鸨脸上三斤粉，刮下来可以糊墙。眼前的这位却没有多浓的脂粉香气，丝质的锦罗包裹着曼妙的胴体，影影约约露出胸前艳红色的牡丹花纹身。一双丹凤眼，两弯柳叶眉，眼梢上挑，刷着金红色的敷粉，一看便知是难得的天香尤物。
“姐姐居然亲自迎出来，我都不敢认了！多月不见，风韵更胜从前呐！你就这样随便站在花满楼前勾勾小指，就不知又把多少男人的魂儿掳了去。”夏灼琰点点头，同样勾着眼梢，面含春水。扇子在手上打了个圈，轻轻巧巧挑过美人的下巴，说着话就熟门熟路地往里面摸。
“这张嘴倒是会说！那些个臭男人若是有你一半的贴心，姐姐我也轻松多了。”美人笑着接话，眼神却是尖。
“哎——这位妹妹是——”
百里晴眼见着饭票飘了进去，刚想硬着头皮跟上，却被一只凝脂般的玉手挡住了去路。美人丹唇轻启，似随意地跟了问，眼里却流露出零星讶异。
除了在桃叶渡口边摩拳擦掌等着揪丈夫耳朵的中年悍妇，花满楼前已经很久没出现陌生女人了。
“侍女、侍女。”夏灼琰匆匆使了个眼色，示意百里晴跟紧。那美人老鸨却不依不饶地伸着胳膊，嗓音依旧慵懒而甜蜜。
“夏大少，你也知道我们花满楼的规矩——除了入妓籍净身的时候走正门，百多年来我们从未放任任何女子进去。女人至阴，生来便带有污秽，除非经过花满楼秘密的教习之术，不然定会亏损这片宝地的阳气。”
她柔柔地蹙了眉梢，十足惹人怜爱的模样，眼神一转，又笑道。
“莫非……夏大少是想推荐个可人儿给姐姐……”
“好姐姐，这话说的就见外了，夏家可是这里每年最大的金主。何不通融通融，要为了一个区区侍女伤了和气呢？”
夏灼琰一看糊弄不成，也正了脸色，笑嘻嘻地掀了珠帘走回头。
“夏少爷您说的对啊！区区侍女，何必为她伤到和气。我看不如这样，让柳儿陪这位妹妹沿河四处逛逛。等您尽兴了，我再遣人通知她们回门口候着，如何？”
百里晴尴尬顿解，默道如此甚好，张口就要同意，却被燕支拉了一个趔趄。一分神，已见夏灼琰将那美人老鸨拉到门厅里，背对着她说些什么。
那个背影，颀长而挺拔，在暧昧的红光中，出奇地散发出一片白色的光晕，勾勒出清晰而耀目的
轮角。
百里晴忽然觉得，夏灼琰此时墨色长发后的表情，定然完全不同于他平日里嘻哈的模样。而那美人站得更远些，眉眼模糊，居然在不住地，有一些僵硬而怪异的点头。
难道夏呆子用了什么方法，竟让她屈服了？这百多年的规矩，哪里是那么容易说破就破……
思忖间，却见二人已经携手出来。美人老鸨风流一笑，掀开零丁作响的珠帘，侧身做了一个恭迎的姿势。
“妹妹，请！”
百里晴呆若木鸡，然后，一把被身后迫不及待的燕支，推了进去。
果然门外的匆匆一瞥，不过显露了这千灯至盛之地的冰山一角。
低帏昵枕，画阁春风，十千沽酒，饮欢歌媚。
五根高十数米的立柱上盘绕百花争艳的镂刻，屋顶上方盛开着巨大而瑰丽的牡丹花藻井，大椽上垂下七彩薄纱，映着灯光，跌落出流光溢彩的色泽。而浑身雪白，身段丰腴的胡姬正极尽妖娆能事地攀附在每一束纱带上，纵情旋舞……
这份精致旖旎的视觉盛宴，百里晴却全然顾不上欣赏。
她一直在思索老鸨美人之前颇有些宁死不屈架势的强硬回话，对忽然这么痛快的放行实在有些适应不良。一时之间又摸不清其中关节，干脆狠掐了一把正春风得意，向路过的各色美女挥手致意的夏灼琰。
夏少爷吃痛侧过头来，兴奋道。“小花这是嫉妒了？！放心，为夫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不过，话说回来——花满楼确实是，啧啧，九衢红粉皆难比啊！”
“喜欢就都娶回去！”百里晴颇豪气地大手一挥，转头对上同样是一脸陶醉之色的燕小厮。“燕支，赶明儿抬它一街轿子来，摆它十里红妆，反正你主子有的是钱！”
夏灼琰一听这话，堵上燕支的嘴，急急忙忙张口就要争辩，却听少女接道。“娶媳妇的事儿，我们明日详议！我现在比较好奇，呆子，你到底用了什么招数，居然能让那种承接过圣恩，看惯了大市面的老手言听计从？”
“哝~”夏少爷将头得意一昂，修长的指尖缓缓拂过下颚。“美男计啊！”
“说正经的！”百里晴朝上翻一个白眼，却见夏灼琰似笑非笑低下身子，一汪紫眸掬了满室的流光。
“小花不相信吗？从没有人能逃出这张脸的诱惑，没有人。”
没有人……是吗。
带着茵犀香的空气，仿佛也流泻出旖旎的桃红色。望着那双越来越靠近的桃花眼，百里晴一瞬间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咳咳，这里进来也一趟不容易，难得傍上财主请客，一定好好逛逛。”少女假装咳嗽两声，退开一丈远，瞬间觉得夏灼琰刚才的那句话似乎很有道理。
“妈妈不是说，有个叫棠溪的大美人在等你吗？你，你忙你的，忙你的……”她讪讪一笑，右手迅速做了两下外推的手势。
“噢？小花居然如此大度，真令为夫感动！”夏灼琰浑若未闻，依旧保持着刚才俯身的动作，看向百里晴因为不自在而微微晕红的双颊，笑得好像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可是，咱们说好了要一起去了结那花魁的错事。美人没有夫人同赏，又怎能叫你放心呢？”说着，竟不由分说拉住百里晴的手腕，径直朝花满楼深处走去。
百里晴看向那只牢牢攥住她的大手，不自觉微微眯起眼睛——今晚的夏灼琰似乎有些不一样，少了一身呆气，倒多了些似有若无的掌控性。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男人。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香花满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