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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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两位新来的姑娘便被唤了起来。不过他们平日里本就习惯醒得早，倒也无所谓。
二夫人轻轻敲了敲门，唤道：“寻儿，水澜。你们都梳妆好了么？客人已经在外面等了好些时间了。”
今天是他们二人进入这家青楼的第二天。并且已经有人找上门来，点他们的名了。
听闻说，这两客人只是来让他们相陪罢了，不会做出格之事，大夫人才应下来的。这俩处子可是特地留着给馗啸大人的，她才舍不得在此时便让人给破掉。
他们其实早就准备妥当了，不过就是碍得水澜太紧张，寻为了让他适应，才一拖再拖。
“小寻哥哥……这么快就……我都还没有准备好，怕出了岔子。怎么办呀……”
“虽然不情愿，不过这个时候你还是换个称谓叫我比较好。”寻无奈地笑了笑。然后他紧紧地拽住了水澜的手，想让他尽可能地安下心来。老实说，寻自己也没有料到，居然这么快便被安排上的工作。好在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不会像水澜那般，“一会儿，若有什么事，站在我身后。”
“恩……”水澜应声点头。
进入了被安排好的房间。装扮得倒是清净素雅，门帘珠饰都是浅色，边橱上还放着几株盆栽，绿的发艳。木桌上放着几盘糕点，是馨芳楼的特请糕点师傅白日里刚做的，小巧精致，令人垂涎。偌大的房间被一面画着牡丹花的屏风给分隔成了两部分。屏风的后面，便应该是拿来“工作”的春床了。
“进去吧，客人就在里面。”二夫人吩咐道，还不忘简单叮嘱了两句，“我只能送到这儿，剩下的，就靠你们自己了。”
“是……”寻回，然后目送着二夫人走远。
寻依旧紧握着水澜的手，驻足良久。始终不敢跨过那面屏风，不敢见到那人的容貌。一步一步，小心翼翼。
“来都来了，终归是要进来的，何不爽快一些？” 里面的人似乎有点等得不耐烦了，冲着寻与水澜道了一句，“唯唯诺诺的，令人好生着急。”
听见他的声音，寻不禁愣住，一旁的水澜也是一样。惊异之色毕露无遗。
透过屏风，果如他们料想一般。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
“纳兰冥池……哥哥？！”
虽然是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亲兄弟，但是如今再这种情况下见面，难免还是会有些五味杂陈。
哥哥的想法很简单，一如既往的：又见到小寻了呢，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等，诸如此类的。
而弟弟……则是一上来就冲着亲爱的哥哥大吼：“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太危险了！快回店里去！别再过来了！”
“你哥哥可是一番好意呢。小子你真是不领情。”总喜欢凑热闹的闲神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在旁边附和着，“再说了，我们可是花了价钱来这里‘享乐’的客人，无论如何，把客人赶走……总是说不过去的吧？寻、儿、姑、娘——”最后四个字都是一字一顿，若他面前站着的不是男扮女装的寻，而是真妹子的话，纳兰冥池的这一唤，还真有那么些调戏的意味呢。
“纳兰冥池……！”寻这一唤则截然相反。甚至可以说是咬牙切齿凶神恶煞，恨不得吧人撕碎了，“你竟敢把哥哥带入这般境地。若是哥哥因此而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定与你没完！”
纳兰冥池不以为然，就是吐槽了一句：“别闲着没事诅咒自己出事，多不吉利。”一脸坏笑，嘴角一侧勾地老高。
作为矛盾源头的候自然是要上前来说俩句话，调解缓和一下气氛的。向着身穿女装的弟弟道起：“小寻，别怪纳兰兄。是我想来，向纳兰兄提议，硬要他带我过来的。纳兰兄他只是帮了我而已……”
被候这么一说，寻也只得住口，一脸凶狠地望着纳兰冥池。而此时的纳兰冥池正一脸得意地回望着寻，耸了耸肩，一摊手，仿佛在对着寻说：不关我事。看吧……你也骂不到我……诸如此类欠扁的话。
“哥哥……！”寻无奈地咆哮了一句。此时他对自己兄长的态度，就如同是家长训斥自己家的孩子一样，“你太乱来了！不知道这样做，我会很担心么？要是哥哥你有什么不测……”说道这里，寻顿了一下，怕自己成了乌鸦嘴，便停止了这个话题，“总之，仅是三天而已，我马上便会回去的，你根本不必特地过来……！”
“你根本没有明白……！”为了让寻尽快停下他那以自我为中心的滔滔不绝的言论，候不得不提高了自己的声线。
如他料想的，寻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自己那一向温柔的哥哥。纳兰冥池笑着在那看好戏，水澜站在一旁，想让两人缓和下来，却终是插不上口，干着着急。
候自己也稍稍冷静了一下，长叹口气，说出了一些一直以来都想对寻说的话：“小寻。我知道，我现在这幅样子，根本不可能依靠自己生活下去。你想保护我，不想让我受伤，我都明白。可是我也是一样的啊。我也会担心你，也不希望你有什么闪失。我才是哥哥，是你的兄长。即使是这样一幅苟延残喘的身体，我也一样，想要保护我唯一的弟弟……”
寻杵在原地，微微掩下了头，一声不吭。
“所以，小寻……”候轻声地说道，像是请求。是他发自内心的期望，“能不能，不要什么事情都一个人蛮干？就算你要去的是高山火海，也带上我，一起去。”
从那一日开始，便已经失去了可以保护所想保护之人的能力。不稳定的躯壳之中，想要保护所在意之人的那份心意，却都是一样的呀。一直以来，寻可能都忽视了这一点吧。只是单纯的，不想让他受到伤害，却没有发现，候的想法，和他是相同的……
寻没有直面答应他的问题，用手抵着额头，无奈地摇了摇脖子，叹道：“真是个……让人不操心都不行的哥哥……”
“你也一样。”候带着傲娇地笑了笑。
很多事情，只有说出来了，才会有改变的转机。
“煽情完了么？”纳兰冥池还不等他们兄弟俩琼瑶完毕，便不耐烦插起了嘴，“真是的，你们聊天也不会挑一个好点的时间地点？”
寻的警惕性让他很快警觉了起来，收起了刚才的那抹淡然：“发生什么事了？！”
纳兰冥池没有说话，眼睛向屏风外的门处瞟去了一眼。
明白了他的意思，寻放轻了步履的音量，缓缓地走向门口，探听起了门外的动静。
在门外呆着的，是一名绿衣女子。正是前一天晚上与水澜打过招呼的两位中的其一。此时的她正在门口暗喜，“被我抓住了把柄，看你以后还如何在馨芳楼待下去！”
一个偷笑，不经意间，竟没发现，寻早已候在了门边。待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寻一把拽住了手臂，拉近了屋子，然后被重重地按压在了地上。一柄长剑已经出现在了他的右手之上。是突然出现了，如同初次与候对战、初次与晴稀相遇时一样。此时，那柄剑刃，已架在了绿衣女子的脖间。
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要呼叫。
“偷听别人说话可是不对的啊。”寻这么说着，眼色中闪过一丝空洞的嗜血。欲要把眼前之人抹杀殆尽，“给我消失！”
伸手，举剑。
正要挥下的时候，却被什么给拉了住。寻蓦地回头，正是纳兰冥池。
“你这么做动静太大了，不被人发现才怪。”
绿衣女子一脸惊吓似的，在确定了无法与面前人匹敌之后，便开始向寻哀求了起来：“不要！不要杀我！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听到！”随后竟是索性抱住了寻的大腿，死死不放，“大爷……大爷你饶了我把！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算了，还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纳兰冥池将寻握着剑的手缓缓放下，一副淡然中带着些许无奈的神情。说着便上前了两步，寻也很自觉地向后退去。纳兰冥池长袖一挥，随着一抹淡淡的光晕，女子仰头便昏厥了过去，“等她醒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这下开始，说话都小心着点。”
“不是说，不能随意帮忙的么？”寻还是忍不住吐槽了这个梗。
纳兰冥池没好脸色地白了寻一眼：“你若是不想我帮忙也行。那你大可现在就把她杀了，然后等着被发现，让前一个月的努力功亏一篑。”
寻当然也不会没事找事地这么做，放下手中的长剑，道：“只是‘欠你人情’这件事情让我觉得很不爽而已。”顺手做出了一个收剑的动作，待话音落下，剑已经凭空消失，不见了踪影。
纳兰冥池嫌弃地瞟了一眼晕倒在地上的女子，很自说自话地向寻吩咐了起来：“小子，你把这个女人处理一下吧，放着怪碍眼的。”
寻吐槽：“结果还不是要交给我？”
“啧，真是啰嗦。”白了寻一眼，“都给了你还我人情的机会了。这种小事还要让我亲自动手不成？”
“是是是，神明大人，这种小事自然不必劳烦您亲自出马啦。客人好好休息罢，交给小的来便是。”比起干活，寻更讨厌听到纳兰冥池唠叨。而纳兰冥池则是显露出了一幅“知道就好”的表情。
“小寻哥哥，我也来帮忙！”水澜举手表示。噔噔噔地就跑到了寻跟前。
“我也来！”候也不甘示弱。
寻见此，倒是欣慰地笑了笑：“有劳了。”
看着三人把一具犹如尸体般的女子抬进抬出，还在研究怎么摆姿势比较自然，吵吵闹闹，却欢乐的很。纳兰冥池也不做声，只是微微笑着，心情似乎也不错。
绿衣女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在三名熊孩子的“精心琢磨”之下，以及身为神的纳兰冥池的外挂能力，绿衣女子只以为是因为自己太累了而睡着了。当然，奇怪还是有的，不过对于她现在的记忆来说，也仅有这一种可能性了。
次日，老鸨子还因为她不明不白地无故失踪了一天，翘了一天的班而生了气，将她骂了一顿。这一骂，怕是少不了有人会在背后偷笑了。
商队。
浅紫色长发的女子呆呆地望着天空。今日没有太阳，是多云之日。眼望行程。还有一日，明日，就能够见到了呢。不，或许更早。
闭上双眼，计划与曾经发生过的未来在脑海中闪现着，一遍又一遍。她像是复习作业一般地仔仔细细检查着，确保接下来的行动万无一失。因为，任何一丝一毫的纰漏，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待计算无误，她蓦地睁开双眼，完全无视商队的行程，从最后一节车厢上缓缓站起，跃，踩踏着空气，以快于商队几倍的速度朝向着目的地点前行着。
“老爷！老爷！”狗子歇斯底里地叫唤着。
馗啸极不耐烦地撩开了帘子：“什么事儿？”
“纳兰玄……纳兰玄河她擅自跑了！”狗子指着早已不见了踪影的玄河的方向。
“急什么，让她去！”馗啸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我以为什么事儿呢，那个女人，我想管也管不了。她要回来自己就会回来的，瞎慌张个什么劲儿！”
老爷都这么说了，狗子自然也不能再说些什么，一如既往地回答着早已念得顺口了的：“是是是……”
纳兰玄河那边。
她依旧独来独往，从不怎么说话。只有这一次，与将要见面之人的“未来”，促成了她的期待。
自然不是兴奋。不，不仅仅是兴奋。而是想着将要吧仇恨之人碾碎所来带的快感。
“是时候来算算我们的帐了呢……”
她在脑海中自语道。
“为你所犯下的罪孽……后悔吧……”
纳兰冥池说，旅者就应该有身为旅者的样子，不可能让候一直在楼里呆着。一大早，便带着候出去街上玩儿了。
水澜乖乖地在屋中坐着，也不会觉得无聊。也正因如此，寻才体会到了哥哥在候君阁闲了十年的滋味。平日在店里，有哥哥陪着，怎样都是好的。而现在，如此才过一天而已，寻便已经有些不厌其烦。幸好，仅是两日。
候与纳兰冥池两人在街上东看看西看看，甚是悠闲。
对于现在的候来说，纳兰冥池简直就是导游一般地存在，而他看起来心情也不错，丝毫不嫌麻烦，全当是出来散心罢了。他为候介绍着所有候觉得新奇的事物，详详细细。
“诶，纳兰兄懂的东西好多啊。”候赞叹道，“你经常来人界逛么？”
纳兰冥池微微摇了摇头：“屈指可数。”
“那……？”
“我有好多人界的朋友，很多事情也都是他们告诉我的。况且，对于我们神来说，活久了，也就这么点好处吧。”纳兰冥池一边吐槽着自己的年龄一边感叹道。
候才想起，眼前这个看起来与自己年岁差不多的男人，其实是个已经活了无数个岁月的老者了。
“总觉得，纳兰兄很神秘呢……明明是高高在上的神，却和我们走在了一起……”候说，垂着视线，暗暗地看着脚下的陆地，“就像……小寻一样。”他是这么说的。
“那小子？”
“恩……”
顿，心中闲着好奇地问了一句，“他怎么了？”
“小寻好像总有什么心事一样。我……并不是想要他对我说什么，只是担心。可是我又不敢知道，不敢问。怕那之后，便会捅破那层隔膜，他便会……再次离我而去。”候这么说着，对这个并无太大关系的人，他毫无顾忌地说出了心中的忧虑，“像十年前一样……离我而去。”
不愿再离开，不愿回到那不愿回到的过去。
总会有人心中带有离别的疮伤。无论怎样的伤口，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地接近于愈合。可是，芸芸众生之中，又有多少人拥有足矣恢复它的时间呢？或许，只有像神明那样的存在，才能够让时间去淡化所有的事情吧。
就像眼前这一位。太过于漫长的光阴，让他对许多事情，更容易看得开了：“没什么可担心的。其他的先不说，至少那小子，对你的感情是真心的。兄弟之间本就该互相信任。‘他对你好’这一点，不就足够了么？”
看着寻一点一点，依照着自己的意识，依照着对哥哥那捉摸不得的爱而前行的纳兰冥池，对于这一点，再清楚也不过了。况且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至少表面如此，至少在意的人依旧陪伴在自己身旁，这般，还需担心什么呢？
哪怕仅是一是的幻影与伪装，这些，也已经足够了。
“说的也是呢……”想起原先你死我活的宿命，这样的现状已是意料之外，本就不应该再有过多的抱怨了，“是我考虑的太多了吧……我相信现在的小寻，无论真假，他现在陪在我身边，已经是对我的眷顾了，不是么。”
纳兰冥池像是长辈看着后辈似的欣慰地一笑：“这样才对。”
一日的光阴在二人的闲聊之下显得异常之快，酉时过后，是时候该回馨芳楼享用晚餐了。
“糟糕，都已经这么晚了呀！”看见那渐落的日头，候才发现这个问题，“小寻他们该要等急了。纳兰兄，我们快些回去吧！”
可惜这纳兰冥池偏偏是个妥妥的慢性子，依旧用散步的速度慢慢向前走着：“慌什么，十年都等下来了，又不急于这一时。偶尔让你那个干什么事情都跟猴儿急似的弟弟磨磨性子，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恩……”候的性子也是偏慢的，虽然前提是没有扯上弟弟。不过，在纳兰冥池的面前，再急的性子，都能被磨成乌龟一般。
晃晃荡荡地回了馨芳楼，老鸨子又是一顿盛情似火的招呼。候依旧不太敢说什么，纳兰冥池倒是无压力，如若老熟客一样地轻车熟路，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又丢了两锭银子给老鸨，便拽着候去了他们的房间。
一日无事。
候君阁。
就算是平日里，来候君阁的客人便是少之又少，小弈与汝君所谓的看点也仅是在这里闲了一天罢了。平淡到死，安静到死。幸而两个人都是能坐得住的，倒也无所谓。
寻在走前已经把候君阁的角落里打扫的干干净净，一丝灰尘都不剩。在候君阁的几月里，他都把这个技术练出来了。弄得小弈连想大扫除一下都不行呢。
终于在夜幕要落下的时候，迎来了久违的一名客人。
小弈走到门口，正要招呼，却还没来得及开口。她看见眼前的“客人”缓缓将遮掩着脑袋的衣帽拉下。当那张冷艳的面容出现在小弈面前时，小弈的神色顿时定了住：“你是……！”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