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九章 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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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这样的晴天。
不知不觉，已经快到五月中旬了。前两日还绽放得盛开的牡丹花，如今已经渐渐枯萎，甚至凋谢。同为牡丹，晴稀的心情，似乎也低落到了极点。帮院子的花朵们浇着水，心不在焉。
“果然……还是离开好吧？”叹，“还真有一些舍不得啊……姐姐，那时候的你，是否也有过这样的心情呢？”
“你一个人？没事吧？”寻问着。他正站在候君阁的门口，肩上背着个包裹，在他身旁的还有大病初愈的候，“晴稀……怎么了？突然间……”
“没什么啊……你是小候的弟弟嘛，难得小候的病终于痊愈了，你带他出去散散心也是正常的嘛。店里面有我有可以啦，你们就安心去吧！”晴稀笑眯眯地隐藏着自己糟糕的心情，便把二人，不，确切地说是一人和一只狐狸往门口退，“看啦，都午时了，再不去天都要黑了，快走啦。小寻！一定要好好陪小候玩哦！不能再让小候继续当深山野人了！……走啦走啦……！”
“喂喂，我知道了啦，别推了……”
寻被晴稀直接推到了门外，同时被推出去的还有候。待二人都到了门外，晴稀给了他们一个灿烂地微笑，留下一句：“一路小心。”然后“嘭——！”的一声，将大门关上了。
寻无可奈何地回望了一眼，而候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垂下了眸子。复杂的心情自他脑海中萌动，就像七年前，想要“赶走”晴稀时一样。
“没关系的，哥哥。”
候抬头，看着寻，却见他那一副温柔地笑靥，是在安慰着自己吧。
“晴稀她，一定会有自己的想法的，我们无法干涉，就让她去吧。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去买些礼物如何？也算是安慰安慰她。”
闻，候点了点头，随着弟弟一起，朝集市迈出了步子。
晴稀一直抵在门后，听得很清楚，很清楚。默默地瘫坐在了地上。
“我该怎么做才好？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集市很热闹。
两兄弟来到一间客栈到二楼坐了下来。透过朱窗，望见的不是花草树木，而是人来人往。闻见的，不是淡雅的茶香花香，而是肉气酒韵。听到的，不是风拂过耳边的轻吟，而是行人谈话时的杂吵以及路边小贩的叫卖声。同样是客栈，但这里相比宁静的候君阁，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尝尝吧，哥哥。来候君阁找你前曾经来这儿吃过一顿，这家店虽然不烧兔子，但鸡的味道还是不错的呢。”说着，将菜递到了候的跟前。
候摆弄了两下，似乎没什么食欲，但还是吃了下去，为了不让寻担心。不过这一吃，身为吃货的他似乎又爆发了潜在的属性，受不了美食的诱惑，大口地咀嚼了起来。寻看见他满是精神的样子，淡淡笑了起来。
“呀，好可爱的小弟弟啊。”这一人一狐的组队仿佛一下就受到了花痴大妈的青睐，两位年约三十不到的艳装女子便这么跑过来搭讪了，“呐呐，小弟弟，你是驯兽师么？”
“这个……我……”面对这种状况，寻又开始不自主地紧张了起来。平时言语再怎么尖锐的他，紧张起来后，立马又开始结巴了，不知道怎么回复好，“不是的啦……他是……”话音未落。
“这只狗狗好可爱！是西域来的嘛？”
“啊，毛茸茸的。小弟弟，他多大了呀？”
或者说这俩花痴根本没再听寻说话，甚至有一个还直接动手上了。
“他……他不是狗啦！这是我哥哥……”
“哦？原来这只狗狗的名字叫哥哥？好有个性啊。”
“都说了着不是狗，是狐狸啦狐狸！”
“狐狸？哪有这么大的狐狸啊……！分明是狗狗嘛！”
一直在一旁忍耐着性子吃着鸡肉的候似乎被什么打击到了，一旁的寻似乎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阴沉气息，如此可怕……
“咔嚓——”一声，什么事物碎成了两半，却见是候正在嚼弄的鸡骨头。再然后嘛……
有人此时路过这家客栈门口的话，就会看到两个身着艳妆的女子落荒而逃，一般念叨着“有狗发疯啦！”
寻一脸黑线，一边制止着哥哥的疯狂举动，一边欣慰。看见哥哥现在这么有精神，心中也算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只要……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可能，我已经离开候君阁了吧。
我很喜欢这里，一直很喜欢。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想连累大家，连累这里。
我想，我是时候该走了……”
执笔未落，几滴无色的墨迹，便已经沾染在了土黄色的宣纸之上。无论如何，也制止不住。
放在她身旁的，是已经整理好的包裹。东西并不多，只是一些简单的日常的必须品。倒是有一件衣裳，她存放地特别细心。是一件短打，浅蓝色的主调与白相间，衣缘处绣了几朵白梅，简单素雅。
“朵央当时，并没有下杀心吧。以她那时的本事，暗中把丫头和小狐狸都干掉也不是什么很难做到的事情。估计是想把你们几个一网打尽，却也说不太通。又或许，是她根本没做好将你们至于死地的想法，亦或她，根本下不了手……”
那时黄大叔这么分析了。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叹。
黑发黑眸的少年与那只体型颇大的白狐依旧在街市上闲逛。
如同晴稀说的，十年没出过候君阁的候变得有些像深山野人似的。再加上狐狸的性格，他变得异常地有好奇心。好在十年前的他还算有些经验的，不至于惹出祸子。而这时的寻，就像是个保镖，时时刻刻，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的哥哥。
“来，哥哥，肉包子。小心烫哦。”
“哥哥，要不要吃冰糖葫芦？”
“呀！哥哥别过去！那里……那里是青楼哦，不是客栈……”
“嘿嘿，哥哥，这里有卖狐狸皮的哦。”
“好可爱的小鸡。啊，哥哥！别吃啊！别……！”
“哥哥，快来看快来看！”
“哥哥小心啦。”
“哥哥！”
“哥哥……”
曾几何时，这幅画面是多么的平常而又普通。又是曾几何时，这个画面，成了一个幻想，一个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哥哥，我会保护你的，无论如何。”
时光飞逝，转眼已经是傍晚酉时。
已是五月，夜黑的晚。天空的颜色同白日几乎没多大变化，让人察觉不出。
走到卖纸鸢的摊子，候停了下来，摆弄起了那一个个由纸糊成的家伙。
转角处似乎有什么人在窥探着他们。寻察觉到了，向那方向看去，一个女子头戴斗笠，围着黑纱。微微掀开，是朵央。两人对视了一眼，仿佛是正在用眼神交流着什么。寻细微地点了个头，转身，看向自己那玩心未泯的哥哥。一瞬，再回过头去时，朵央已经不在那里了。
“哥哥，那家点心店的糕点似乎不错哦，你在这等着，我帮你买点回来？”
候很乐意地同意了。
寻付下了十几枚铜钱，说是帮候买下了纸鸢，让他挑到了喜欢的自己拿。摊老板看着这只雪白雪白的狐狸，一脸不明所云。
未过多时，几块桂花糕到手。拉候以及候爪子中的纸鸢来到路边，喂他吃了起来。甜甜的，味道还不错。身为吃货的候享用地津津有味。没过多久，似乎有些困意向候袭来。眼皮渐渐开始变得沉沉的。晕晕乎乎。
“怎么了哥哥，累了么？”
微微“嗷呜——”了一声，没了力气，候睡倒了去。
仿佛事先知道一般，寻一把扶住了倒下的候，一脸怜悯：“对不起哟哥哥，先，睡一会儿吧……”
“等醒了，就结束了……”
“一切都……”
候君阁。
听见有动静，晴稀猛地向门口望去，却见一个身影自门外掠过。“谁？！”连忙把手中的信藏起，推门而出，却看见那个身影下了楼，没有多想，晴稀也一起跟了出去。来到店外不远处，那人停下了步子，转身，摘下了头顶的斗笠，是朵央。
“哟，这两天，过得可好？……”朵央一笑。
“朵央……你……”晴稀愣了一下，“你来做什么……我已经决定要回天庭了，就算不用你来带我也会……”
“不必了。”晴稀说了一半，朵央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语，说，“你做这个决定，似乎迟了一些。现在，你不回天庭，也没有关系了……你不是爱这里么？那么，永远留在这里吧！”
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猫女，似乎一时有些不明所云。
“原谅我哟挚友，这可不是我做的决定。”朵央伸出了手，眼色一沉，像是随时就会攻击上来的样子。晴稀看见不对，连忙做出了要防击的架势。如同几日之前一样，晴稀完全不是她的对手，在朵央的速度与实力面前，只有防御的份。几个连招，最后一个回身，左手一把掐住了晴稀的脖子，将她按在了粗重的梧桐树上，右手高举，一团橙色的光芒聚集在了她的右手之上。晴稀挣扎了两下，无力抵抗。
“你到底想做什么……”
笑：“我都说了，这不是我的决定……要怪，就怪你没有擦亮眼睛看清楚你周围人的嘴脸。我的好晴稀，委屈你了，成为装饰品吧。”将右手对准了晴稀胸前的位置，却是要把她的修为都给拉出来。
晴稀的眼前开始模糊了起来，一个恍惚，仿佛看见了寻的身影，从不远处，缓缓走来。“小寻……救、救我……”她勉强伸出了手臂，拼命地想要让寻发现自己，软弱无力。
寻步调轻缓地走向了她们，并未有多大反应，只是笑了一下：“什么嘛。朵央没有告诉你么？”
“干活”中的朵央回复了起来：“这种事情，我不知道怎么开口，还是你自己说的好。”
愣。渐渐地，晴稀听懂了什么。
“呵，好歹你也是策划者之一，没必要什么都往我身上推吧？”闭上眸子，垂下头，寻无奈地咧嘴笑了一下，缓了缓，又看向晴稀，神色黯淡，“对，如你所想，刚才的事情，是我一手发起的。”
“为什么……”
“为了哥哥。”
这句看似文不对题的话语，在他口中说出来，竟然让人觉得如此理所应当，没有丝毫不适。
前一日，朵央与寻的对话。
“我凭什么要帮你？”朵央满不在意地白了他一眼。
寻猜到了她的回答，淡笑起来：“说是帮，其实，对你来说也应该是个不错的交易。”
“哦？”被这么一说，朵央倒是饶有兴致了起来，“你倒是说来听听？”
“我要……除掉晴稀。”
“你是威胁，为了不让你为仙的身份使得候君阁，使得哥哥受到威胁，你必须消失。永永远远。”
“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你，也没有真心把你当成朋友来看待。只不过你对哥哥来说很重要。我们的关系，仅此而已。”
“如果你曾经对我付出过信任，那么很抱歉，我没能同样地信任你。”
“不过，我们的约定，我守下了。”
“对。”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哥哥哦，都是为了候君阁。”
“为此，你，必须消失。”
“不过安心，我会继续让你待在候君阁的，以你最初的身份……”
若有细风拂过，艳红的牡丹花在风中摇曳。
“记住了，我的好妹妹。”时光倒逝，几日之前，姐姐绯言的话语言犹在耳，“在意一个人，并愿意为他付出，本身并没有错。然而，如果用心过深而导致盲目迷失的话，是很恐怖的。”
“是么……是这样么，姐姐。”笑，那副十余岁的身躯不禁微微颤动了起来，“你那时话，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呢……”
“小子！不好……她打算拼死一搏了！”朵央似乎被晴稀缠了住，无法动弹，“快来想办法对付。不然的话，我没法继续下去啊。”晴稀的周围漾起几缕肉粉色的光芒，燥乱不堪地在她的周围环绕，抵制着一切外来物。突地，朵央也受了她的冲力，被一下弹开。右手如灼烧一般疼痛，后退了两步，“这家伙疯了么，这样只会加速她的消耗啊……”
见，寻叹了口气，无奈地走上前：“我知道了。”伸手，将右手用牙咬出一个破口，流出鲜血，双手合十，闭眸，心中念叨着什么。
“你不是凡人么，什么时候会起了法术？”朵央好奇。
“没什么，一些小伎俩罢了。退后，留些体力，一会儿还要你帮忙呢。”
“小候他……不会想让你这么做的……一定……”晴稀上前，想用着最后一些气息，与眼前之人相抗到底，“我明明已经决定了要走了……你这样子做，不觉得多此一举么……我已经不再对你们有威胁了啊……”
“啊，谢谢你有这个想法。让我能够……顺理成章地走出这一步。”顿，“说来，我倒还说了谎呢。这蛊的解药，我还没有给你呢。原本是想过些日子的，倒还算好，没想到竟是排上了用场。”
“蛊？”
“对。见面的第二天，我就给你服下的。平日看起来无恙，也不会有任何的不适。但可以凭我自己心意发作。十年里面，我为了得到它的制作方法，可是下足了功夫呢。”言至此处，嗤笑起，黯然之色充斥着他的双眸，“所以，对不起了，请你消失吧……”
太阳从无法触及的边际经过，最终如同凋谢的牡丹，落了下去。
次日晨，一切照旧。
一抹暖阳自雕花的朱窗映入了屋中，白狐缓缓睁开疲惫的双眸。
院子。
寻早早地就起了床。看到候，笑了一声：“早上好，哥哥。”
取了些水，寻正浇着花儿，候则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至牡丹处，一朵嫩粉色的玉楼点翠格外耀眼。寻小心翼翼地想要呵护着这朵花儿，不知是错觉还是别的什么，在触碰到寻的一瞬，那朵牡丹花，竟是蔫了。寻望着，自嘲了勾起了嘴角，愁眉笑着，“看来，她似乎并不怎么喜欢我呢。”
候望着，没有吱声。
“晴稀走了。”
垂下眸子。这个消息，候似乎是已经知道了。
“她不会再回来了。留下了一封信，走了……”
“不过没关系，我想，她一定会像这些牡丹花儿一样，永远地守护着候君阁吧？”
“永远……”
信封中。
土黄色的宣纸上用黑墨书写着少女最后想说的话。
“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可能，我已经离开候君阁了吧。
我很喜欢这里，一直很喜欢。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想连累大家，连累这里。
我想，我是时候该走了……
可能，回了天庭，也可能，去云游四海了。
人界很美，有着许多在天庭无法望见的景色。我来人界这么久，竟是没有来得及好好看看。
现在，终于是有了机会，又如何能错过呢？
安心。我已经能够自己照顾自己了。
在候君阁的几年时光，我很开心。
我认识了很多朋友，学了很多以前不会的事情。比起我在天庭百余年的时间，这里，似乎更有意义。
也许，我不会再回到这里了吧。
但我会永远记得这里所发生的每个片段。无论酸甜苦辣。
然后，像院中的牡丹花一样，
我的内心，永永远远，与你们一起……
五月十四
洛晴稀字
”
牡丹花谢了，只剩下孤独的枝叶，等待着她再次地开放。
晴稀在寻和朵央的联手下，最终，还是化为了一株必须依靠泥土与阳光、雨露才能生存下去的牡丹。然后随着她的妹妹们，一起凋谢在了五月的暖阳下。
“啊……放心好了，晴稀。”寻坐在花园的石头上，淡然地看着那株玉楼点翠，神色中充斥着别样的情感，却不分明，“过不了多少时候，我也会同你一样的。在你报复我之前，可别枯死了哟。记得要记住我，到时候，千万别忘了。你可还有我这个仇家呢。”笑。
天空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
雨水浇打在了寻的身上，望向自己白皙稚嫩的右手，以及倒映在在积水中黑发黑瞳的面貌。他想说些什么，却在思绪一半之时戛然而止。
“是啊……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楼阁又恢复原先的寂静。
吵吵闹闹的家伙都已经不复存在。
点缀着院子的白色花朵已经陷入泥土之中，比寻先行一步，成了守护候君阁的一员。点缀着这间阁楼。
五月十五，夜间。
白狐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黑发黑眸的少年手举着一盏油灯，悄悄走到了他的房间，为粗心的他盖上了被子。
檀木制的桌上放着白狐用了最大本事写出的字迹。白宣黑墨。虽然依旧那样歪歪扭扭，但是对于他这样连笔都握不住的人来说，已经尽力了。
很简单的几个字，少年轻声照读着，字字珠心。
“一路小心，我等你回来。”
是的，从今往后，他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一人，一狐，一花。
同在这片屋檐下，不会分开。
即使洪荒。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九章 终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