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都开了》梵天Suzy

4、第 4 章

　　别的人在备考时，花臻和她的“大老板”那边的什么设计师的在讨论花样。当然最主要还是颜色。她当然是原创，根本不存在抄袭，只是对方经常把“时尚”二字挂在嘴边，让人着实不快。
　　她是搞艺术的，不是做杂志的，哪个鬼子牌子的什么流行关她屁事！还有，露出大半胸脯和大腿的东西，你叫它是旗袍？！
　　“……也许明天我又会弄新的色系，但是改是不可能的。”
　　设计师窒了下，这小姑娘太不把设计当回事了吧？！“但是这个确实是去年流行的颜色——”
　　“那就过几年再发表吧。”花臻把图稿抱回来，心底决定另外找设计师，即使免费送，也要把这个图样穿到人的身上去！
　　“……由你自己决定!”打扮据说很“美型”的设计师也是个有脾气的人。
　　人刚走，花臻立即一个电话拨出去：再来位设计师谈谈吧，最好是女的……一周后吧……有点小创意想试试。其实这不叫创意，她就是想要简单的、舒适的、看起来还不错的连衣裙罢了，弄那些个莫名其妙的点缀和七歪八扭的布片做什么？还有，奶奶当年的百褶裙放到现在还是百褶裙，怎么现代老贵的百褶裙两个月就变型了？
　　快高考了。
　　花臻是艺术统考后第一次回学校，办手续。
　　翻领的米色及膝连衣裙，黑腰带，同色系中跟皮鞋，没半点多余的线条颜色。同学三年，同年级至少三成学生认识她，她却连同班同学的名字都无法叫齐。而本应进去的艺术特色班，则因为老师教的不合胃口而放弃。
　　班主任是喜欢花臻的：平时经常捧点奖回来，从不惹事情，最后还增加了全班的本科录取率……顶多缺课一半以上……唉，谁让人家根本不需要数理化成绩来着！
　　“花臻，你也知道，学历的作用就是可以正大光明地说学历没用。你以后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文凭无用了。”
　　花臻微笑，“张老师，我碰到的设计师都喜欢说自己哪个学校毕业的，所以……至少在找工作的时候，文凭可以派得上用场。”
　　“对了，花臻，你画画也需要看书学习吗？”办公室另一位老师好奇地凑过来。
　　“要的。特别是传统风格的画，心里没有念几首诗词，这笔会不知道怎么下。”
　　“哦，前几天一个学生在羡慕，说念艺术类专业又轻松又不愁工作。”还要有长辈关系门道——花臻的艺术世家背景是大家公认的。
　　花臻还是那个表情，连嗤笑都懒得，“我五岁开始学书法，所以，那位同学现在可以开始转行，每天练习六小时，大概十三年后能找到画墙纸的工作。”

　　***

　　市区新开的现代美术馆开幕时，特意选了一批本地作品。由于标榜现代，传统风格的反而不能放进去。不知道怎么回事，花臻的一幅有着刺绣般效果的十二色蔷薇也摆了进去，还特意加了个头衔：X城美少女画家！还给她搞来个什么现代创新国画的本地新人奖。
　　真是莫名其妙，可惜连爷爷都被烦得不行，花臻只得穿上签约的服饰公司乐呵呵送上的“原创复古”礼服出席，为了领奖而提前一小时彩排，最后仪式还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推迟半个多小时。等讲话全部结束，面无表情地取了一个重铅玻璃奖座下台，前后整整四个小时过去！
　　今天是她十八岁的生日。家里说她的阴历生日特别吉利，所以都过阴历；而鉴于生日一年只能过一个的说法，阳历生日时她多数选择自己一个人、以自己高兴的方式庆祝。有时是画幅自画像，有时吃一顿垃圾食品，还有一年是买了身质次价高的所谓民族服装、结果直接扔垃圾桶。
　　十八岁了。
　　法律上以阳历为准。所以，从今天零时起正式成人……本来应该好好庆祝，可现在她却得做这件蠢事！
　　继续面无表情。
　　不过花臻的冷淡面孔配上白底中袖保守长裙，与年龄和身份倒是很配。今天穿这裙，主要是因为上头的花儿是将她自己的画进行数字加工后印在布料上的，油画般抽象的颜色落在工笔风格的线条上——这就是她选择美术统考的原因了：近十年的国画底子，反衬出抽象画的功夫太浅。
　　好不容易，仪式结束。
　　花臻不是特别委婉地拒绝了主办方的饭局邀请，而大家觉得她还是个不太懂进退的小孩——从服装和身材就可以看得出来——也没有力邀就是。
　　拿了背包，还是这身衣服，只有抹了一点点防晒啫哩、素颜就冲去会场外头。结果想了半天不知道这市区哪里吃饭好，就饿着肚子走了约两里路，实在看不出什么想去吃的，心一横，进了之前从不踏入的洋餐馆——抱歉，对那上头的英文字体没什么概念。
　　吃什么呢？
　　看了半晌，没看明白，于是就着图片点了个粗面条。
　　她是头一回吃这样酸甜咸的口味，非常不习惯，加之酸甜冰饮和浓稠的汤，都让过分热爱家乡的肠胃难以接受。
　　服务生见惯了女客人为了控制体重而剩下盘中餐的举动，还以为花臻是故意少吃碳水化合物来着。只是这样年少、又穿得如此古典的女生很少见到——他注意到客人是用现金而不是刷卡。
　　付完帐，看了眼窗外乏善可陈的街景，起身就走。
　　结果回家又麻烦了——来的时候是搭车，人家参加宴请、她不去，结果没有公交回家……
　　这次可亏大了：又是外头花费不少吃了顿不爱吃的东西，又是乘出租三十公里！幸好包里现金带了不少，不然会很难看！

　　花臻对本次颁奖很恼火，连带地也讨厌上了那什么意大利餐——除了意大利咖啡。外公那边虽是古琴世家，但有趣的是当年却念了教会学校，又中又西、又土又洋的十分“和谐”。
　　爷爷这边就一位堂哥，而外公那边因为有双胞胎的遗传，堂兄弟姐妹五个、好不热闹！外公只喜欢花臻和她堂弟，主要是只有这两个孩子才会古琴，尤其是堂弟很会表演，一身复古装拨弄家传古琴的造型相当成功，不仅经常被拉去演出、还上了几回旅游宣传片。而花臻在大致记熟谱子——还得是弄成简谱——以后喜欢自由发挥，连节拍甚至音符都敢改掉、更别说指法了，可终究有文艺底蕴在，总能“改编”稍许不同的感觉出来。
　　“臻臻，这是雅埙，不是用来吹这支曲子的。”
　　外公无奈，再无奈，最后只得随花臻尽兴。今天下午、阴沉凉爽的天气里，居然用古老的琴啊埙的来演绎外国圆舞曲！
　　少少的游客惊愕探看。
　　外公家的老宅不是有名大宅，但也两楼三进，好在精明持家，十年浩劫中与花家一样保全得不错，比其他些个矜持大户情况好很多。旅游淡季里，这宅子参观的人不多，所以花臻乐得对着庭园水池想奏啥就奏啥。
　　想象一位高肩水袖的细腰美人儿在水中搭建的舞台上，踩着圆舞曲的节奏旋转……是了，一定是暖热的暮春时节，高枝和灌木上的白色小小花儿散发着极动人的沁香，是不是有飞絮在应着音乐在空中翻腾，然后落在纱裙上、撒进碧水中……
　　几个游客对着她猛拍照，直到多瑙河与古典园子的诡异结合物演绎完还没走，结果一见花臻摸出画板与画笔时又不肯走了，继续耗着，有拍照的有录像的，还有站在她身后看的——站的最久的是个漂亮小男孩，可惜花臻不喜欢小孩、没去搭理。最后当那孩子被不耐烦的母亲拖走她也没多看几眼。
　　天色渐暗了。花臻收拾东西，回家觅食上厕所。只完全不知自己对着水面和对岸的楼阁吹埙的照片被点击千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