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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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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期末考,花臻的成绩排在全年级中间靠后的位置,虽不至垫底,但绝对上不了四年制的那种大学本科。学校和家里都不指望她能考出什么好成绩出来,因而看起来她只有艺术类院校和出国二途——忘了说,花臻的英文是往下拉分的那种,远比其他文科科目差一大截,这样的英文、和片假名都念不出来的日文,不出国比较让人放心罢!
只是当事人没当回事,她甚至没有想过再继续念书。上学很麻烦,每天都有自己不喜欢的课程,还必须坐在那里不能干别的事情。
可爷爷还是“建议”她报考哪个学校来着?京城太远、太冷、太干燥,路边没什么花,不喜欢;本市的格局太小,小鸡肚肠的挺难看,不喜欢;可那个“大”大的都市,拥挤喧闹昂贵,为什么爷爷偏生建议去那?
“臻臻,那里大师多,藏龙卧虎,比镇上的那些师傅不知道强多少。而且你经常可以回来……恩,要不直接在学校附近买个房子,这样爷爷也能上来吃吃正宗牛排。”
爷爷的最后一句是花臻动心的关键。她点头,“我去参加那个什么统考。”
“哦,要不要直接参加他们学校自己组织的考试,直接进书画系?我前段时间碰到他们里面的一个教授还是副教授的,他一看到你的画立刻说去考他们学校。”
花臻微微皱眉,想了下,“传统国画?”
“差不多……应该是吧。”还能有什么别的吗?!
“那就先去考个统考再说吧。我试试西式的去。”
西式?!花老傻眼十秒钟,然后回过神。随便吧,西式就西式,他就不相信会有傻瓜不肯收孙女这个现成的画家学生!
学校那边是一点意见也没有,还帮忙联系甚至还说要送考。花家画花儿的孙女只要肯考个大学、为升学率和“素质教育”贡献一个数字,求之不得!
最后地方上的教育局硬是统一组织了考S市艺术统考的高三学生去,加上家长,浩浩荡荡两辆巴士——不是人多,而是带的东西多。
听说这个统考一年前再次修改规则,还搞什么现代化的阅卷。爷爷没刻意去探听,只打过几个电话,聊阅卷官的内容少,房子和吃食的内容多。
爷爷本来想送考的,被花臻严加拒绝。不想一上车就被笑眯眯的送考人叫去——她好歹做了好些年“最年少”的画家协会会员,一不小心还给拉进摄影家协会“见习”。学生们给分成几组,分别面授机宜。
“小花呀,你的画那是没得说,全国都能拿奖。但是……这次考的其实偏向油画类的。”
“没关系的,卢老师。即使我考上也不一定去学油画,如果考不上,阿爹说就考学校自己组织的书画专业。”虽然纯粹的油画或者国画都让她不满。
“……好吧!”
同车的学生各有千秋。竟是男生偏多,长相差别极大,造型也是从民国跨越到未来,相对而言女生多数清爽无化妆。花臻还是老样子,素颜,短发,真丝与纯棉混纺的花朵图案长款裙装,棉袜,跟高二公分的系带棕色皮鞋,夹在一群女生当中不刺眼也不土气。
学生们刚开始很拘谨,然后就慢慢聊开统一的话题:就业,收入。
“……你不想成名?”偶然与花臻聊上的西装男生像被强了似地惊叫。
“能过过日子就行。关键是真的有水平。”
“你是说老百姓喜、闻、乐、见的那种水、平?”这男生继续咋呼。
“那你打算给谁看?”
“当然是花得起大价钱又懂艺术的有钱人啊!”
花臻没有表情,只微挑起一边的弯弯的眉,不接茬。
于是车上分成两派进行大辩论,送考的人也不阻止或评判。而花臻根本懒得再搭进去浪费时间,只继续翻看旅游杂志。
***
听说考试的地点很有特色,但花臻扫了几眼就没兴趣了;楼梯边的一个漂亮姑娘让她多看了几眼——但一辨认出是假睫毛就立刻转开;哦,那边有个五官精致的男孩子,可惜衣服花哨得很不好看,绕过;地板,咦,这个经过岁月洗礼的木纹很有特色嘛!
花臻低头看了好半天,直到别人叫她跟上队伍时才抬头。
她喜欢花儿,同样喜欢如花儿一般的人儿。可惜十几年来,基本上都是些塑料花和绢花,好好的花骨朵有时也硬是被晒成书签用的干花,半点美感也无。
到了大厅,要排号进考场。所有的工具都成了统一制式,送考的统统隔离,一间间临时画室有的靠自然光有的还得开灯——但无妨,花臻其实从来不画真实的东西,即使是素描。
石膏头像是专门定制的,与一般模仿希腊风的那种不同,有些东方人的脸型。当别人都在拼命刷刷刷时,花臻在思考。然后,低头,将自己从一堆人中脱开身,自己画自己的。
第二场相同。
而最后的色彩,则给了考生更多自由发挥的空间——这也是花臻最喜欢的一项,而且画的是景色映衬下的花!她几乎在玩颜色而不是画颜色,寥寥几株花枝上,或妩媚或端庄地缀着各色花瓣,远处的山与马匹呈现出抑郁的夕阳下所特有的暗红,反衬出独自绽放、独自享受短暂生命的花朵。明明全部与立体图片不符,但又很难说出不符在哪里。
成绩当然不可能立刻出来。大家在返程途中一会儿热切、一会儿沮丧地讨论着考试。
花臻,打瞌睡。考上会挺有趣,考不上还有校考,都考不上就不念了——三种结果都接受!
成绩出来那天,有两拨电话打到家里。都是爷爷接的。这时花臻正在研究花纹,因为她坚持认为花样、花纹,比纯粹的花朵本身更能大众化——绚丽的,占据全部视线注意力的绚丽色彩,其次是纹样,最后才轮到形态。
两拨电话,一拨是画家协会一位多事的,另一拨是学校打来的。
考上了,而且说了一堆那个学校的美术专业有如何长的历史、知名教师是哪几个。爷爷苦笑:怎么跑油画去了?算了,孙女高兴就好。何况,又有几个女孩子能够从小有名气的小国画家就这样转到小油画家,呃,没见过孙女的“油画”……算了,都是画,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