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记事》丰隐公子

23、殿下挥剑·约战

　　“可有什么办法救治？”齐璟上前一问，看师父之前嗅花饮酒，意气风发得很，只怕现下中毒匪浅。

　　佩剑少年道：“师妹莫急，摩严师叔专擅医毒两派。交给他保管好。”

　　说着少年俯下身来，由着齐璟将已然如痴如醉，不省人事的石青远放置肩头，预备将他背回玉虚谷。齐璟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看上去这个沧海师兄也年仅十五左右，幸好身板看上去也还健壮，看沧海师兄虽然咬着牙吃力些，倒也还行。

　　齐璟拿着先前摘得的野果，让思绪迷离的齐琳食下，扶着还未完全恢复的齐琳跟着前方少年的步伐一步一脚，穿过层层包围的桃林，左右相环的岩壁，慢慢前行终于觉得瘴气散去不少。

　　桃林纷纷远去，竟然在山中又见一山，山口还隐约可见一个狭窄的小口，山口之中泛着微弱昏黄的光亮！天色入暮，耳边吹来凉爽的夜风，还带着醉人的桃花香。

　　从口入，只可通一个人进出。待到齐璟最后一个穿过峡口，豁然开朗。眼前有一座大殿拔地而起，齐璟只得抬头仰望，看见殿下约有千层阶梯，气势如虹。

　　夜暮的来临在这里似乎更晚些，日头还刚刚要沉没下去，西方尚有些微弱的余光照射在大殿正中那几个飘逸的大字：逍遥殿。今日最后的一道晚霞将“逍遥殿”三个大字衬得金光闪闪，心上一震，一时间晃了齐璟的眼。

　　青衣少年一路将本来就不轻瘦的石青远从桃林石阵处背至绝情殿，此刻也已经满头大汗。他将石青远放了下来，回过身来正想对着齐璟说些什么，但看见齐璟眉间微皱，直直地望着自己，但又似乎目光虚空，眼眸并非瞧着自己而是目光越过自己，朝向自己的身后。

　　少年面色潮红，疑惑不已，转过身来，原来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时立着小师妹，正执着一把利剑直指向自己？

　　不是，这个一脸凝重，含着杀气的女子年纪与青衣少年差不多，一身妃色的儒衫，面容较好，瑰姿艳逸，暮色之下，微风之中，将这个少女的青丝吹得如同柳条，飒飒摇曳，平添了几分倔强与寒气。这个素未与齐璟谋面的少女剑指之处正是一身月白的齐璟！

　　指向齐璟的剑锋在暗沉的暮色中闪着银色的光辉，透着丝丝寒气。

　　剑是上好的剑，握剑之人是个骄傲的少女。

　　“小师妹，齐璟师妹刚困在桃林石阵中，现下才逃脱出来。且不说你长她几岁，以大胜小本不光荣，就说齐璟师妹现下定是身心疲惫，你就算赢了她也还是不光彩。你且先把剑放下。”说着石沧海就走上前去握住少女手中的长剑剑柄。

　　几天的舟车劳顿，桃林石阵的惊心动魄，确实让齐璟力有所不逮。齐璟年纪虽小，习得武艺也不弱，平日里尚有七成把握能与之相较，但在力疲之下，多少还是有些凶险。

　　一听初次见面的沧海师兄为自己开口说话，齐璟心中一暖，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青衣少年感受到齐璟眸中含着的谢意，淡然一笑，以示安心。

　　“小师妹，我本谨遵师父的吩咐前往桃林相迎师叔和各位新师妹，不可拖延，再说眼下师叔中了瘴气之毒尚未清醒，我们还得找摩严师叔救治，这比武之事，你且先放下吧。”石沧海握紧手中的剑柄，语气耐心包容，星目望向妃色儒衫的少女，深眸闪亮着光芒，蕴着温柔与劝解。

　　妃色儒衫少女双眼瞪了石沧海一眼，有些悻悻，稍一使力，，将剑柄从少年手中一把抽了出来，动作利落。

　　“我叫君傲岚，是当今武林盟主君不问的女儿！”少女睨了一眼青衣少年，似乎因为这个少年的缘故，之前的凛冽戾气稍稍减弱了些，瞥一眼同样一脸冷色的齐璟，再扫了一眼躺在地上，从未见过面，据说还是出走了十多年今日才归谷的“师叔”，少女嘴角含着一丝淡笑，似是不屑，接着道，“师兄莫急。你也知道这是我的规矩，每一个新入谷拜师学艺的师弟师妹，亦或是师兄师姐，我且都是先要与之一较高下的。我可并不是存心为难齐璟师妹。”语罢，一双浸满骄傲神采的美眸冲齐璟扫了一眼，无声之中仿若在说“我可并没有存心为难与你”。

　　一旁的齐琳由齐璟双手搀扶着，现在因为夜风的吹拂，桃林之中残余的瘴气此刻已然消散，精神清爽不少，却没想入了谷之后突然冒出一个执剑女子剑尖直抵二妹，看执剑女子口气张狂，形态骄矜，心中对眼前的少女生出一丝不忿来。

　　齐璟暗中握了握大姐手臂，对视一眼，以示安心。

　　“我看你们几位似乎正从生死边缘逃出来，确是狼狈了些。”妃色衣衫少女眼睛突然重新直视齐璟，突然露出一个明亮灿烂的微笑来，道，“这样吧，今天看在沧海师兄的面子上，先由着你们歇息，待••••••待明日傍晚，你——”握在手中的剑尖明晃晃地再次指向齐璟，脸上带着明显的挑衅与骄傲。

　　“就你，明天咱们去谷中桑竹林来一次堂堂正正的比武！”少女话语清脆利落，声色笃定，带着不容与人商量的决断。

　　青衣少年立在齐璟身前，眼睛瞪着妃色儒衫少女，正欲再出言帮齐璟说几句，身后却陡然一声清灵甘冽的声音，同样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道：“行！一言为定。”

　　妃色儒衫少女闻言娇躯一震，一双美眸深深地望了齐璟一眼，双目相接，有难以言喻的空气在其中流动。少女扑哧一笑，悦耳的笑声中带着赞赏，道：“好女子！那咱们说定了！”

　　君傲岚的目光从齐璟逡巡到齐琳，再从齐琳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面色上不大开心的石沧海，正想再对他说些什么，忽然听见一声癫狂之语，犹如酒疯之人作的呢喃：“一张机，采桑陌上试春衣••••••”君傲岚循着声音一探，原来是倒在地阶上的那个黑影，正是阔别多年刚回谷的师叔石青远。

　　呢喃声絮絮叨叨，连续不断，石青远一头半白半黑的发丝虽然隐在暗处，但君傲岚还是发现了，心上只觉得惊奇。自己乃是当今武林盟主君不问的女儿，自小就拜在玉虚谷石原道人座下，在谷中习武的时候也听说过谷中还有的这一位剑痴师叔，都说他相貌英俊，风流倜傥，此时看这师叔一副醉鬼的模样，如同一堆烂泥，这与她先前在脑中想象的“倜傥风流”四字实在搭不上边。

　　“哼”轻轻一哼，君傲岚瞥了倒地的师叔一眼，心中只叹谁说闻名不如见面，现在让她讲应该是——见面不如不见，一见失望透顶。

　　她的目光从醉酒的师叔那又重新移到齐璟身上，齐璟不卑不亢，虽然她年纪比君傲岚小上几年，但齐璟身量发育得比同龄人要早，个子也比同岁的人高出一个头。此时站在一声傲气的君傲岚身边，身高上也没差出多少，气势上也不遑多让。

　　“那行。天色已晚，沧海师兄就先带着——”君傲岚本想脱口而出“这个醉鬼”，但转念立马换过口来，道，“带着师叔和两位小师妹前去歇息。我先回房了。”

　　“师妹自便。”

　　君傲岚也不是个听不出好话坏话的主儿，知道自己已经惹得师兄有些不悦了，便也不再多言，披着夜色，踏上石阶，隐去了。

　　齐璟走过去瞧了瞧身中桃林瘴气的师父，也不知耽搁了这会儿时间，师父有没有加重病症，看他面色嫣红，神志不清，口中絮叨，已经完全失了心智了。看了看离去的君傲岚，再瞅了眼真的已经“醉”的如同烂泥一般的师父，齐璟打心底里觉得君傲岚这个人她确实不喜欢，她身上天生带着一股骄矜，还有通体的傲气。但是好像也并没有非常讨厌，甚至她竟然觉得君傲岚身上的那种狂与师傅潇洒不拘有着微妙的联系。

　　她方才听见君傲岚自称乃是武林盟主君不问的女儿，口中是高人一等的骄傲，仿若玉虚谷收她为徒，不是她的幸运，反而是玉虚谷高攀得来的无上光荣。

　　这一点，齐璟知道那必是从小娇宠惯了的结果。尤其看沧海师兄对她的态度就能知道。沧海师兄虽然对她说的言语中蕴着责备，但还是泛着温柔与宠溺。齐璟不喜欢自小被娇宠坏的人，但，似乎对自己的三妹齐玥是格外例外的。三妹虽然自小也被娘亲宠溺，但三妹可爱得紧，虽皮但心眼很好。

　　夜色渐深，逍遥殿笼罩在一片暗沉暮色之中，遮遮掩掩地，在齐璟看来此刻只能依稀见得其轮廓。

　　高阶之上，逍遥殿笔直矗立，方才的最后一缕夕阳光辉已经完全淹没在浩瀚如烟的苍穹，就连金光闪闪的“逍遥殿”三个大字都已经模糊不清，齐璟睁大了双眼试图看清它的字体但徒劳无功。

　　暮霭氤氲，夜已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