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记事》丰隐公子

21、魑魅魍魉·鬼渊

　　“师父方才说玉虚谷主持调停江湖中白道矛盾，江湖中自古黑白相生相克，相互抵制平衡，那□□自然是玉虚谷无法涉入的吧？”此行去玉虚谷，齐璟自然将师父方才说的故事悉数听入耳中，且不说入乡随俗，免了入谷之后的磕磕碰碰，现在自己作为师父的徒弟，那自然而然也就是玉虚谷名副其实的一份子了，玉虚谷的历史纠葛总是有义务需要了解。

　　黑白相间的发丝随着从车窗时而摆动的帘中漏进来的风吹得摇摇摆摆。

　　石青远的狭长的眼眸因为齐璟口中的一句“□□”而变得幽深，说话语气沉重了不少，道：“好徒儿果真还是个聪慧的娃儿！你说得对，自古黑白共存才是王道，什么叫白道？又什么才是属于□□？黑的能变白的，白的自然也能染成黑的。昭国朝廷自然也致力要使江湖安稳，必须在白道和□□之间寻找一个制衡点。而在我还未离谷之时，江湖上便兴起了一个□□组织，江湖上称“鬼渊”。呵呵，倒也真是如其名，犹似鬼魅，飘无踪影，又如深渊，难以见底。也没人知道这么一个势力庞大的组织从哪儿冒出来，由谁领导，居于何处，操持何业，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行走江湖，倒也听闻不少这个组织近些年活跃在江湖上干的事，让人如今一听鬼渊便闻风丧胆。玉虚谷与它井水不犯河水，一直以来倒也相安无事。”

　　“但我觉得鬼渊深不可测，不可小觑。”石青远面色沉重，眉眼低垂又加了一句。

　　正说着，只感觉到车夫用力一拉缰绳，马匹仰起脖子高声鸣叫一声，“哒哒”的马蹄子在地上狠狠地踢了几脚，大喘几声响鼻，连带使得马车微微晃动。石青远揭开帘子一瞧，面露大喜，神采飞扬，精神也为之抖擞，道：“丫头们，玉虚谷可就在你们眼前了！下车！”

　　齐璟一听，在车厢之中早已在心里描绘过的玉虚谷当真就展现在眼前，率先敏捷地从车上跳下来，齐琳也紧跟着下了马车。

　　视野开阔，原来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到了两山夹持之间的洼地，呈现在她们面前的竟然是连绵的一江清河，碧水荡漾，宛如无瑕的翡翠。

　　远处山林茂盛，浓密幽深，近处却是一树一树开得灿烂的桃花，其中叠垒着大小不一，奇形怪状的岩石，看来这玉虚谷谷口摆的就是石林阵了。齐璟幼时也参看过家中娘亲收藏的一些阵法书籍，譬如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四个方位上各安守卫，结合了二十八星宿所设的“四象阵”，或者是按五行排列的“五行八卦阵”，阵法奇多，齐璟多少也了解些阵法门路，踩错一步就可能陷入生死迷途之境。

　　桃花石林口的一块巨型岩壁上刻着一行黑色大字：擅离深谷者重罚，擅闯幽谷者必死。字迹飞扬，十四个大字竟然透着蚀骨的冰凉与寒气。

　　桃花石林中无杂树，溪岸边沿芳草鲜美，艳红粉嫩的桃花瓣落了一地，堆积着覆了满地的萋萋芳草。有的花瓣落入了河中，飘在清澈的水面上，河水缓缓流动，花瓣轻轻浮动，点缀其中，从远处看仿若是一根色彩绚丽的彩带。

　　时已入夏，谷中却是一片开得灿烂炫彩的桃花，齐璟不解，但感受到深山幽谷之中空气清凉，泉水泠泠，忽然就觉得玉虚谷乃世外方境，自然与凡俗人间有所不同了。

　　“丫头们可牢牢跟紧了我，踩错步子，吃了苦头莫要怪我。”

　　从别后，忆相逢，惆怅离情似海天；重相见，生怯意，刚作闲愁复忆卿。

　　“师伯放心！”齐琳应道。齐璟沉了一口气，落在最后，一步一脚紧紧跟着前面齐琳的步子。

　　“师父，徒儿有一事相问。”齐璟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细细查看桃林岩石所列方位，却也琢磨不出什么来。这个桃花石林阵的摆放位置所用阵法与幼时书籍之上描写得皆是不同，想来是谷中奇人为免外人擅闯烦扰故意布置的了。

　　“嗯，徒儿且说。”石青远似乎对这桃林阵法了若指掌，左手执酒，右手随意从一树桃树上折下一枝娇嫩的细桃枝来，置在鼻间轻嗅，神态散漫，步伐飞快，身形幻动。

　　齐璟深吸一口气，微微踌躇，呐呐地有些不好意思，道：“师父自从十多年前留书离谷，在外逍遥了半辈子，我看谷口写着‘擅离深谷者重罚’，而师父阔别玉虚谷良久，此番才同徒儿一起回来，不知师父您会不会被处以重罚啊？”

　　走在中间的齐琳一听二妹突出此言，情不自禁笑出声来，笑声清脆悦耳，又似是突然意识到面前可是长了自己一个辈分的师伯，又强忍下来，憋着一口气。

　　“额，这个••••••为师身为玉虚谷谷中之人，上下平等，自然是以身作则，该责罚的为师自然接受。”石青远脚步一滞，差点让后面的齐琳撞上身来，手中一顿，桃枝上的花瓣也掉下几片来，眉眼一挑，清了清嗓子，道，“咳，但为师总归是谷中长辈么，想来师兄也不会太过责难与我。嗯，当然是摩严那家伙不要在师兄耳根旁添油加醋就成。”

　　齐璟嘴角一勾，此时此刻也愈加觉得自己新拜的这个师父倒也是个可爱之人，心中也早已是鄙夷暗笑绕作一团，只是碍于师面不好发作出来，只道：“王后和娘亲俱已出嫁从夫，她们离了谷可还算谷中之人？”

　　“你娘亲和石弄陵当初出嫁之时，便是与玉虚谷断离了关系的。这是规矩，谷中女子若是嫁予外人，无论所嫁之人贫贱还是富贵，只得脱了谷中人的身份才可。说到这，你阿爹也委实令我师兄与谷中众人折服，呵呵，你娘亲可是女中豪杰，谷中之人爱慕她的倒也不少。”石青远直呼当今宸国王后闺名，无惧无恐，如对待寻常人一般。说到这似乎是想起了那时的往事来，眉间蕴着平日里难以觅见的温柔。

　　齐璟一行人愈走进桃林深处，目及之处还是清一色的桃树。却在桃林深处，突兀地长着一棵结满青黄色的野果子。

　　突然齐琳大叫一声，“啊！蛇！”叫声尖锐，惊慌之下，步法混乱。

　　正是方才齐璟看到在大姐头顶上方的桃树之上，盘悬倒挂着一条通身碧绿，花纹鲜艳的青蛇，盘旋着的样子不仔细看仿若是青翠的绿藤萝盘旋在粗壮的桃木枝干上。体型细小，却是极长，嘴中还吐着细长的信子，卷曲着的信子边冒着令人周身冰凉的寒气，一看便知是剧毒的蛇类。

　　齐璟的额头微微冒出几滴冷汗，后背也发凉，蛇的自卫能力极强，就怕一旦恼了蛇，急攻向旁人。

　　立定，从袖口之中掏出一枚飞刀执于指间，凝力于指，急速飞出，一刀毙命。那立时毙命的青蛇堪堪从齐琳的头顶上方落在脚跟前，突如其来，着实把齐琳吓了一大跳。

　　“大姐，不要慌！莫踩错了步子！”齐璟眉头一皱急道，眼看着齐琳一步将踏出安全地带，匆忙奋力上前，想要抓住她的衣袖。电光火石之间，幸好齐璟抓到了齐琳衣衫的一处小角，心惊胆战，后怕得很。

　　走在前处的石青远转过身来，回望了一眼齐璟齐琳，面色含笑，还是一副自在逍遥的淡定模样，道：“诶，你说他们这是故意拿这玩意儿来对付我们的么？几条毒蛇？几番幻影？未免了小瞧了我，嘿嘿，也小瞧了我的好徒儿！”正这么说着，片刻时间，桃林岩石方位逆转，四面八方之前所见景物皆是在瞬秒之间换了一副面孔。

　　语毕，石青远的意识居然开始混乱不清，神色迷离，面露嫣红，口中又是开始念念有词起来：“织成一片凄凉意，行行读遍，恹恹无语，不忍更寻思••••••”说着又尽力摇了摇头，尚还有半分神智，似乎知道自己发了癫狂之症，言行却开始不受自我控制。

　　齐璟心下陡生不安，和大姐齐琳站在原地不动，皆是一副不得其解的样子。瞧着师父脸色发红，整个眼眶晕红，神智迷糊，看起来就如同一个喝醉了酒的人发了酒疯，但是她们还是隐隐觉得他并不是酒醉，而是中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