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落尽》泺石

62、第六十二章

　　冯氏会议室

　　刘成抬手看了下时间，会议开始的时间早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

　　“刘律师，我们到底在等什么？”冯陆瑶微皱了眉问道，昨晚刘成便通知她今天一早会在各大董事面前宣读冯致远的遗嘱，可现在人都到齐了，会议却迟迟不开始。

　　而透过落地大窗可以清楚的看到楼下围堵着的记者，虽然对于冯氏新任董事长，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正因为这样，冯氏以后的发展才变得更扑朔迷离。

　　“再等一下吧。”刘成这么说着却听得门“吱呀”一声响了，他率先站起来走过去。

　　走进来的是一个年龄四十五六左右的女人和一个二十七八的年轻男人。

　　刘成似是恭敬的探了探身子道：“夫人，周先生。”

　　冯陆瑶盯着两人，她不知道这两个人出现的意义，心里却有一丝的不知所措，面前的男人紧闭着双唇，微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眉毛，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

　　周恪此时也看着坐在长桌最后面的冯陆瑶，他曾经匆匆掠过一眼冯陆瑶和陈嘉晋在报纸上的照片，并不是很惊艳的女人，镜头下的她还是略带一丝的羞涩。

　　“现在人到齐了，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周敏琪周女士，旁边这位是周恪周先生。”刘成请两人坐在冯陆瑶的左手旁的空位上开口道。

　　周敏琪看向冯陆瑶，微微有点激动，周恪揽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轻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

　　会议结束

　　周敏琪的手往前伸了伸又收回来，二十年了，她从冯致远当年离开时便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同他还有交集，眼前的这个女孩比她的孩子幸运，她多么想自己的孩子喊他一声爸爸，不过，再没可能了。

　　“你的眼睛很漂亮，很像你父亲。”周敏琪的声音略带沙哑，她甚至不知如何称呼她。

　　冯陆瑶拿起自己的材料戴上墨镜并未看向她说道：“是吗？我倒是看不出周先生哪里长得像我爸爸。”

　　“今天不是我们想来的，”周恪起身将桌上的纸张推过去并未动怒道：“你爸爸遗嘱里那20%我不会稀罕，你也不必用这种语气对我妈说话。”

　　“小恪，”周敏琪拉住他的胳膊道：“我从未奢求致远还能记得我，说实话，对于他这个决定，我也很诧异，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一个人照顾着小恪，陆瑶，我知道你一定不能接受我们，那20%的股份我们可以不要，今天能来到这里，看到他的成功，看到你，我已经满足了。”

　　冯陆瑶右手紧紧的握着自己的包，是的，她不能接受他们，从小，她知道自己生活在一个很幸福的家庭里，在她的印象里爸妈从来没有吵过架，她想到陆兰瑜给她讲的关于他两人的爱情故事，是否妈妈从来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女人的存在，这样，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原本幸福的家被这两个人的到来完全摧毁了。

　　她在意的不是那20%的股份，而是爸爸是否一直深爱的并不是她和妈妈，他爱的难道是一个几十年都未再见面的人，难道自己一直生活在谎言里吗？

　　“既然那是爸爸的决定，我也不会反对，刘律师会帮你们办好一切，”冯陆瑶边说边走至门口道：“还有，你不是我的家人，所以，请喊我冯小姐，周女士，周先生。”

　　她知道这话很伤人，可是她被伤了的心又有谁来弥补呢？

　　楼外的记者一眼看到冯陆瑶走出来都纷纷的围上去，问题像炸弹一般的投掷过来。

　　——冯小姐，今天董事会公开了您父亲的遗嘱，请问方便透露一下吗？

　　——听闻遗嘱中出现了两名不在冯氏成员中的人，请问您怎么回应？

　　——冯董，这一次的股份分配是否会对您出任新任董事长产生影响？

　　冯陆瑶在两侧保安的保护下低头走出人群，所有人都看不出她的表情，只能拍到的是透过发丝所呈现的苍白脸庞，没有人能够体会她看似强大的外表下是一座濒临崩溃的大厦。

　　关上车门却还能听得到门外嘈杂的声音，索性一踩油门开出去，记者这次倒是知趣的主动让出一条路来。

　　开至空旷的地方伸手拿出刘成交给她的信封，拆开信封，里面是熟悉的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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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瑶瑶：

　　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那么就说明爸爸已经离开了你，我不知道现在的你是怎样的，我希望你是坚强的面对爸爸的离去，我的女儿，从来都是那么的坚强。

　　瑶瑶，对不起，爸爸知道遗嘱的决定一定令你和妈妈很失望，敏琪是我当年下乡知青时认识的，她很善良，帮了我很多，我们，相爱了，后来我有了机会可以再回城市，所以，我犯了一个永远不能被原谅的错误，我抛弃了她，可是，我却不知道她那时候已经怀孕了，瑶瑶，我知道我无法求乞你们所有人的原谅，半年前，我又再次遇到了她，20%的股份是我欠了她的，爸爸不是不爱你们，正是因为爱你们，所以才无法再给予敏琪爱情，周恪也算是你的哥哥，我看得出他是个好孩子，如果你愿意，他会去冯氏帮你，那也是我的心愿。

　　瑶瑶，爸爸这一生亏欠了他们母子，也亏欠了你们母女，从你出生，爸爸给予你所有我能做到的，就像我说的，我甚至无法想象我从小呵护长大的女儿要离开我，瑶瑶，你一定要相信，无论爸爸过去做了什么错事，可是对你的爱是完整的。

　　嘉晋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他对你的好，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有他在你身边，我会放心，瑶瑶，擦干你的眼泪，虽然我一辈子都不想你去做任何有压力的事情，可是，爸爸走了，这个家只能靠你来撑着了，我的女儿，不要让爸爸失望，冯氏董事长，或许是我能留给你的唯一一样保护自己的东西了。

　　夜深了，爸爸也要休息了，真的不希望你会看到这封信，瑶瑶，爸爸爱你。

　　爸爸亲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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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中攥着这封信趴在方向盘上眼泪无声的落下来，这就是真相吗？难道她和陆兰瑜才是那个破坏了冯致远原本生活的人吗？原来她才是那个不应该出现在世上的人，冯氏大小姐，多么的讽刺。

　　手机拨通陈嘉晋的电话，此刻，她能向陈嘉晋哭诉了。

　　‘嘟嘟’两声，手机被人接起。

　　“喂。”

　　是程雨菲的声音。

　　“是陆瑶吧？我和嘉晋在一起，嘉晋去洗手间了，要不你等会再打过来？”

　　冯陆瑶默默的挂断电话，他们在一起吗？明明知道今天对她来说是最重要的一天，他却和程雨菲在一起。

　　程雨菲轻笑着将冯陆瑶的来电删除。

　　机场

　　“冯小姐，请问您的目的地是？”

　　冯陆瑶望着大屏幕上各种飞行信息道：“青岛。”

　　从小长在北京，根本没有机会让她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大海，光着脚走在沙滩上，浪花一下一下的打在她的脚踝，冰凉凉的感觉，可是心里的凉才是让她害怕的，她看着远方海水和天空的交界，她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她好怕自己撑不下去，没有任何人帮她，今天挨过去了，可是还有明天，后天，以后的许许多天她该怎么办。

　　“爸，妈，如果你们没有走该多好。”冯陆瑶突然伸手捂住自己的脸颊，泪水从她的指缝间滑落：“只有我一个人了，爸妈，你们留下我一个人，我该怎么办，你们回来好不好，求求你们，我不想一个人，我好害怕，我没有能力面对所有人，没有能力承担起冯氏，我，我什么都不要，只想要你们，你们回来吧，为什么，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爸，妈，不应该是这样的。”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海浪的声音撞击着她的心，她放下手，红肿的眼睛望着远方：“如果，你们不回来，我去找你们好不好？”

　　她说着一步一步的朝海里走去：“爸妈，我不想孤零零的一个人，所以，请让我去陪你们好不好，陈嘉晋，陈嘉晋，”她苦笑一声：“我什么都不要了，陈嘉晋，冯氏，一切，我什么都不要了。”

　　陈嘉晋远远的看着那个黑色的影子一直往海里走去，他狂奔着跑过去：“陆瑶，冯陆瑶，回来，冯陆瑶。”

　　冯陆瑶听着陈嘉晋的喊声却还是不停的往海里走，海水已经没过了她的膝盖，风也变得大起来，她听不见任何声音了，她只觉得这一瞬间能够离开这个世界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再也不用去烦心任何事情。

　　死亡究竟是什么，是用来解脱现实一切烦恼的捷径，还是步入另一个深渊的道路。

　　陈嘉晋由身后死死的抱住她，他大口的喘着粗气，一下都不敢松手：“陆瑶，冯陆瑶，不可以，你不可以这么做，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要这样，求你，不要这样。”

　　冯陆瑶低头慢慢的覆上陈嘉晋的手：“这个世界上我还能相信什么吗？我一直以为着的幸福的家，我一直以为爸爸爱着我和妈妈，我一直这样的以为，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爸爸年轻时候爱过的女人，带着和爸爸的孩子来了，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妈妈付出了一辈子的男人，怎么会这样对她？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爸爸有没有考虑过妈妈的感受，陈嘉晋，你说，我还能相信什么？”

　　她突然撒开陈嘉晋的手回过头看着他，抬手想要抚摸他的脸颊，却还是作罢：“我昨天给你打电话，陈嘉晋，我那么的爱你。”

　　“陆瑶，不是这样的，雨菲昨天是因为合约的事情才去找我，我看了新闻，我很担心你，所以我用尽一切办法去查你在哪里，陆瑶，你还能相信我，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就像现在，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紧紧的握着你的手，所以，你并没有失去所有，你还有我。”陈嘉晋伸手覆上她的脸庞。

　　“你还是我的吗？如果，没有爱上你，那多好，陈嘉晋，我多么希望自己不爱你，不爱你，就不会伤心，就不会患得患失，我多么不想爱你啊，我不是那么的坚强，太多的事情，已经快把我压垮了，我想要去见你，因为我已经不知道还有谁可以安慰我，但是，陈嘉晋，我好怕这一天，我好怕当我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你的时候，你突然不要我了，爸妈不要我了，他们走了，如果，如果你也不要我了，”她的眼泪不停的落下来，一滴一滴的砸在陈嘉晋的心里，砸的他好痛。

　　“不会的，我不会不要你，陆瑶，我发誓，这一辈子，我陈嘉晋都会陪着冯陆瑶，只有你说不要我了，我永远不会说不要你，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患得患失吗？我也是这样的，因为爱你，我也会慌乱，你不见了，我急的快要疯掉了，刚才我远远的看着你，你知道我的害怕吗？我甚至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陆瑶，陆瑶，看着我，我爱你，真的好爱你，所以，我求你，求求你，不要离开我，陆瑶，我懂你的脆弱，我知道你此刻的无助，不要后悔爱上我，因为我也是那么的爱你，陆瑶，好不好？”陈嘉晋的眼角划过一滴眼泪，这个女孩，这个他险些要失去的女孩，他爱着她，那么，那么的爱着她，看着她的眼泪他心如刀割，看着她的失魂落魄他只能紧紧的抱着她。

　　冯陆瑶环住他的腰，听着他急促的心跳声，海风吹过她的耳边，将陈嘉晋的话一遍一遍的吹进她的耳朵，爸妈，我是不是该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不是接下来的人生要跟他走下去，我已经再也没有勇气去赌了，如果，我输了，那么等着我的是万劫不复。

　　“陆瑶，跟我回去吧，我知道你要面对很多事情，我会陪着你打每一场仗，你是我的陈太太，我是你的陈先生，你还有我这个家人，冯陆瑶，只要你愿意，陈嘉晋会是你永远的倚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