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ycho-Pass]跟踪狂》茶怡

3、□□牢笼（三）

　　纯慌乱地找出茶具，然后伸手去拿滚烫的茶壶，猝不及防之间手被烫到，因为记得槙岛先生热衷红茶，对此一窍不通的她感到十分难办。
　　她拒绝使用电子管家，此刻就指望不上高科技的帮助了。

　　“不用这么介意。听说你在六本木打工了，你觉得那里怎么样？”圣护让她不要这么不淡定。
　　“出乎意料，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呢。”虽然是靠让客人们消费昂贵酒水营利的风月场，但格调却不错，并不是环境乱糟糟的场所，客人们也大都有下限。
　　纯把滚烫的开水注入放好茶叶的镀金茶杯：“因为崔九善的照顾，我一直做妈妈的助手而不用招呼客人，大家现在也都叫我瑶妈妈呢。”

　　“花名是瑶吗？”圣护说，“用这个字，是有什么缘故吗？”
　　“因为母亲有一个早夭的姐姐叫做瑶，小时候别人都说我与她简直一模一样。”纯将茶递给圣护，“反倒是跟亲生母亲，没有一点相似。”

　　“我记得你是跟母亲姓……对了，你知道父亲姓什么吗？”圣护忽然问。
　　“……他一直用母亲的姓氏，所以我也不知道。”纯端起红茶，小小地啜饮一口，舌尖被滚开的茶水烫了一下，她又放下茶杯，“已经过了八年，我连他们的长相都记不清了。槙岛先生从没有问过他们的事，我以为你一点兴趣都没有呢。”

　　“嗯……我只是好奇你对其他亲人有没有印象了？”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看着她。
　　“他们死后，没有任何人提出要抚养我。我想，如果我还有亲人，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有利可图的机会——大约会争着当监护人吧。”纯以平淡的语气回答他，“在我可能遭遇可怕厄运时，槙岛先生保护了我，所以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崇拜的人就是槙岛先生了。”
　　她抬起眼看他：“如果我跟随便什么人结婚，等我取得所有资产的处分权后，把那些都赠予你作为事业的一部分助力，那之后我还能活着吗。”

　　圣护嘴角的笑意凝滞了一下，这使得他的表情显得有些虚伪，像是戴了张微笑的假面具似的僵硬。

　　“槙岛先生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明白。在这了解的基础上，我决定为你而活，被利用完后抛弃——这跟之前追随你的那些人一样的结局，我也早就明白。”纯以无感情起伏的语调缓缓陈述，恰如十岁那年，第一次遇见他时一样，“决定是否被利用，这是我的事。但是槙岛先生做了多余的事，槙岛先生对我进行了‘不必要的利用’——虽然不知道你意图为何，但你让我进入樱霜学院，这件事对你而言与其说是有用或是必要的，不如说更像是场观察游戏。”
　　圣护看着她，他没有对她的言论表示反对：“继续说。”

　　纯垂下眼睛，从很久之前起就是这样，每当她认真要表达什么意见时，槙岛圣护就会这样。她弄不清楚他到底是真心褒扬，还是刻意嘲笑。
　　所以她慢慢放弃了思考，懒惰地将一切决定都交予槙岛圣护。

　　“总之，我讨厌婚姻这个词。”纯无法克制内心汹涌而起的厌恶，放在桌下的双手攥起拳头。她厌恶因为利益而结婚的男人，也憎恨借家族权势得到婚姻的女人——就如她的父母。
　　在她看来，眼下她正要重复这一道路。尽管她如此尊敬槙岛圣护，可是她真的能做到连底线都放弃吗。

　　“那么，你就做你想做的事，成为你想成为的人吧。”圣护轻松地说。
　　太狡猾了！纯在心中反驳，她明明早就甘愿做一棵不去思考的麻木的植物，没有想做的事，也不会有想要成为的样子。所以做这个或是做那个，也是无需计较的事。
　　明白这点后，纯感到内心生出一种无力感。因为她将她的力量全部交给了眼前的男人，所以现在的她真的只是一棵麻木的植物了。

　　“我会做我应该做的事，顺其自然地……听从你的安排地……忠于命运。”她说。
　　又是这种捉摸不透的感觉。纯却觉得安心了，最初遇见他时，她就面临一个选择，要么跟随他走上一条摒弃自我的安逸懒散之路，要么就选择黑暗中的腐烂破败。
　　之后无论何时，她都只能选择前者。任何思想上的波动都是无意义的反抗。

　　诚然，樱霜学院里严肃而让人平静的治学氛围，以及六本木夜总会工作的热闹与喧嚣，都是诱人迈出与世隔绝的伊甸园的可爱果实。但是她早已在另一个真空的世界里，再也迈不过去了。

　　“你本来就是个跟踪狂，现在重操旧业应该得心应手吧。”圣护愉快地看着他，“当初把你纠正过来，没让我们少花心思，想一想都是很可怕艰难的时光呢。”
　　“所以我不会再继续了。虽然起初是挺有趣，但是我已经知道这是多不正常的事了，色相会浑浊的。”她坚决地为自己争取一些选择的余地。

　　“一切都由你的意志决定。”圣护起身道别，“最后一问，你确定红茶没有过期吗？不事先确认食物的安全，会被误会是谋杀的。”
　　纯在思考这是否是个暗示，暗示她会在失去价值的某一天被他或是崔九善投毒暗杀。她不知道是自己有了被害妄想症，还是事实存在这种危险。

　　就在她若有所思地向圣护的背影行注目礼时，圣护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笑颜如花的模样骤然撞入她的眼帘，她真的被吓了一跳。

　　圣护举起一只手朝她挥了挥，亲切地说：“至少你的老师还是很关心你的，甚至还向我询问了你的监护人的情况。不过他很快就能成为你的亲人亲自关心你了。”
　　纯向他微微弯腰鞠了一躬，直至确认他已经完全离开后才直起身子。
　　一种来自悠远时光的惆怅笼罩了她向来平淡豁达的心。
　　那个时候，八年前的某个时候……
　　她心中的少年至今都还在那里。但是，阻隔他们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所以即便她离他再近，也无法到他身边了……
　　回忆起福利机构的短暂时光，隔壁病床上的柔弱少年，她的心绪变得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