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ycho-Pass]跟踪狂》茶怡

10、□□牢笼（十）

　　2108年11月6日，政治家桥田良二被害，时隔两个月，公安局的搜查工作也没有丝毫进展，警方在区域内进行大量排查工作后发现没有满足犯罪条件的对象。
　　为防止动摇人心，使公民对政府产生质疑，电视台不再对此事进行跟踪报道，网络上的一些言论也被删除，人们渐渐淡忘了这件事。

　　[泉宫寺纯 2109/1/13
　　体重：47kg—>44kg
　　脂肪率：20.9%—>22.3%
　　肌肉率：4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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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学期体检的数据说明了很多问题，保健老师甚至建议她做全身检查。但是，这些变化只是她用纯净水以及分子合成食品代替植物尸体导致的，自从目击了桥田先生的尸体后，她变得连植物的生命都开始不忍亵渎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泉宫寺丰久的第几任妻子，幸好巫女只对婚姻对象做出适当的建议，而不需要人强制执行，否则她一定不会适合泉宫寺先生的——他热爱机械造物，是个有经济实力满足他狩猎人命爱好的财阀，是个与她完全相反的人。由律师与政府联合保管的财产已经被她全部转移到了崔九善的名下。

　　当她打开书房的门时，两只有如恶魔般的、通体锃亮的巨大猎犬出现在她面前，它们在她面前充满自豪感地昂首阔步，摇着机械合成的可斩断人类头颅的尾巴，暗色的眼珠绽放着嗜血的红光。
　　无论看见几次都觉得微妙，这两只机械犬，就体积来说便可以将她完全拆骨入腹。

　　“去、一边去。”纯努力不去看它们，她是何等地讨厌这高科技的产物啊——只要泉宫寺先生高兴的话，他视为亲子般的猎犬们随时可以把她撕得粉碎。

　　“走开。”她拉开房门，把这两位暴君送出去，它们以冷漠的红色电子眼高傲地瞪着她，姿态超然地踱了出去。
　　她略微躬身：“圣护先生，泉宫寺先生。”

　　虽然她现在已经是泉宫寺夫人，但是她还从未来过这间古堡。
　　不知道圣护先生召唤她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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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樱霜学院的教师办公室。
　　“圣护先生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她把一个信封交给藤间幸三郎，“也许他有不能独自前来的原因吧。”
　　纯低下头向他鞠了一躬，然后离开。
　　幸三郎拆开信封，一张绘有纯白铃兰的卡片落到桌上，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却一目了然的字。

　　“等一等。”他下意识地喊住她，“你……对背叛有什么理解？”
　　“什么？”纯摸不着头脑。

　　“你认为背叛的定义是什么？”他换了个说辞。
　　“思想、行为的背离，无论哪一种情况都算，是‘或’门的关系吧。”她不假思索道，然后她走回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是啊，这个时候也该到了。嗯，我既没有物质上的作用，也已经在思想上背离圣护先生了。因为我在这个社会之中觉得很幸福。”

　　“对我来说，幸福不是这么草率就能盖棺定论的事。”幸三郎看着她，轻声说。
　　他忽然神经质般地自言自语，似乎忘了她的存在：“不行，不可能。我不可能逃避真实，我做不到，决不能瞒骗自己。人被巫女豢养，成为毫无灵魂的猪犬——即便是物质匮乏的年代，人的精神至少是活的，但现在已经找不到任何高洁的情谊了。”

　　“所以，槙岛先生是孤独的啊。因为人们只是为了自己而与他成为友人，他总是希望能找到真正厌恶巫女的人……先生你跟槙岛先生是同类，正是因为察觉了这点，槙岛先生才决心开始‘庆典’吧。”
　　“你怎么能够感到幸福呢？连一次自由都没有过的人生，怎么能够幸福？”幸三郎不解地问，“除非你的思想本身就是腐坏的，否则怎么可能有人喜欢这种生活状态？”

　　“因为人类十分可爱，无论是活着的还是死去的，都值得尊敬，因为他们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我看到这样的世界，便觉得十分愉快。不需要我做任何事，人们就会奉献上他们的悲喜剧，善良忠诚邪恶妄念，这是个安逸而幸福的世界啊。”
　　尤其是槙岛先生，不断不断地导演出指引而后抛弃的剧目，每一出的主角都各不相同。
　　对于懒惰的她来说，他真是勤奋的典范。所以她十分乐意听从槙岛先生的话，嫁给泉宫寺先生。

　　“先生所认为的无可救药的世界，正是你产生理想的根源。能够有为之奋斗的目标，先生不觉得幸福吗？”纯问他，“如果真是没有巫女的世界……”
　　幸三郎折起卡片扔进纸篓：“我只是因为这个国家的人不再有人性的尊严，深沉复杂的感情而感到生气——把力量交给巫女的人们，放弃了身为人的尊严。”

　　“摧毁巫女之后的世界，也会有新的支配者吧？”纯顺着他的思路问，她很好奇，如此憎恨巫女的圣护先生和藤间老师，对巫女不在以后的世界有什么想法。
　　既然有为国家摧毁巫女的人，那么之后由谁来支配国家？
　　历史不断重复上演的——集权者取代集权者，然后……新的独裁者将束缚人的枷锁再套上新外壳……这样的剧目，会让人感到白费力气吗？

　　“摧毁巫女这件事，可能本身就需要无数代人来完成。你跟我来。”他收拾好东西示意她跟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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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至少要在这里面浸泡一天才会有那种效果。”
　　幸三郎说的是浸泡在水槽里的……
　　执行官的尸体。

　　“比起被老师做成这样，我更愿意自己了结自己了……”纯垂下眼睛，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与恐惧的颤抖。
　　她越来越能够客观地均衡生与死，以至于她惊讶地发现，现在她既能够为别人的死感到遗憾与震惊，也变得能够抛弃畏惧客观地评判自己的死亡了。

　　虽然成为讽刺社会的黑色幽默作品似乎能够唤起一些人的沉思，但她更愿意自己终结自己。

　　“柏拉图说过，□□是人类精神的牢笼。因为老师的缘故，我从畏惧死亡变得不再害怕死亡。感谢你。”她由衷地说。
　　“你如此乐于接受世上的一切……我不能认为你是巫女统治的拥护者。你只是，与我们不同的异类罢了。”幸三郎平静地说，“那么你就离开日本吧，就照你两个月前策划的那样做。”

　　“最后一个问题。”
　　“嗯。”

　　“先生，如果你能够取代巫女支配国家的话，你会觉得幸福吗？”
　　幸三郎条理清晰地回答了她，仿佛他并不是第一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经过多次思考才得出了这样成熟的答案。

　　“原来是这样……不知圣护先生对你的答案有何感想。不过我也不可能知道他的感受了。”她说，“最后，虽然是恶俗的表白，不过藤间老师你的确是唯一一个能让我重新变成跟踪狂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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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109年1月16日凌晨。
　　神奈川县川崎市。

　　“你是……？”黑暗中前行的少女止步问身后跟来的人。
　　“你本该成为我们中的一个，八年前，你已经被确认为免罪体质者……已经不记得了吗？现在，欢迎回来，作为支配者的一员。”白发女人对她说。

　　因为女人是那遗失黑暗中的一部分，她唤醒少女心中的碎片，将之拼接成了一幅完整的图景——在双亲的惨案之后，在遇见槙岛圣护之前，她记忆中那遗失的一段黑暗，凝集为了诺那塔里的一个惊人秘密——绝对不能说的秘密，绝对要将之遗忘的记忆。

　　“我……没有……”少女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句话。
　　之后她再也没有发出声音。
　　后来，白发女人才意识到一件事——死了。

　　一个星期前，公安局里关于这个少女的档案得到了更新，一直以来她都仿佛活在黑暗中般无处可查——之前一直有技术高超的黑客不断删除并伪造她的履历，但这种数据上的保护在她结婚之后就立刻停止了。
　　这样一来，身为局长的禾生要找到她就一点都不难了——巫女需要免罪体质者。

　　死去的免罪体质者，她的脑毫无价值。
　　于是禾生壤宗——公安局现任局长向尸体举起了Dominator，启用了destroy decomposer模式。三秒钟之后，原本尸体所在的地方连一点残渣都没剩下。

　　可是谁又能知道，这个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的生命，其实已经得到了最令她感到幸福的自由了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