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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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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过了一两分钟的时间,罗斯默塔女士刚刚打开防护魔法——曾被食死徒们大肆破坏过的对角巷和霍格莫德的许多店铺至今都还保存着这一类相当坚固的封闭式防护罩,好让哈利能够出去,一个幻影显形的爆破声就在酒吧门口响起。哈利和西弗勒斯的魔杖同时指向了那个地方,然后他们惊讶地看到德拉科马尔福无比狼狈摔倒在地的样子。
铂金青年几乎从未在人前这样出现过。
那一头标志性的浅色头发已经被汗水完全打湿,散乱地沾在额头和面颊上,眉骨上豁开了一个口子,鲜血淌了半脸。彰显了某种低调华丽的长袍像是被利器割破了好几处,身上到处都是血迹,其中最严重的一处在腹部,透过碎裂布料的缝隙能够看到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再深入几分恐怕就足够开膛破肚了。在跌落到地板上的时候,德拉科呻吟着把手臂下面夹着的两个孩子推了出来,马上就被离他最近的哈利反应迅速地接了过去。
从校服看得出来这是两个霍格沃茨的在校生,一个格兰芬多,一个拉文克劳。
两个孩子都脸色煞白得根本说不出话来,其中一个还紧紧抓着德拉科的巫师袍不肯放手。
西弗勒斯第一时间遮住了身旁小蝎子的眼睛。
年龄大些的小詹姆很快也把最小的莉莉抱到怀里,拉着小阿不思一起背转过身去。
这样的反应让西弗勒斯确认自己一直以来的教育并非毫无成效。
在一个安全的角落里安顿好孩子们,魔药大师转头看向罗斯默塔女士。
经历过两次战争的女巫已经熟练地从吧台下的柜子里取出几瓶魔药。
飞快打开其中一瓶的瓶盖嗅了嗅,西弗勒斯推开面前惊慌的人群把铂金青年跪抱到怀里,用瘦长的手指用力撬开受伤者虚弱颤抖着的嘴唇,直接把整瓶补血剂毫不迟疑地灌了下去。魔药让德拉科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儿,虽然他依然疼得止不住干呕,连喘气的声音都显得尖利,但还是掀开被沾着大量汗水的眼皮看了眼抱着孩子半蹲在近前的哈利,痛苦的声音里再也没有平日那种慢吞吞的傲慢腔调:“狼,狼人……在,尖叫……棚屋……”
哈利立刻拿出手机开始拨号。他知道罗恩今天陪赫敏就在霍格莫德。
那头很快就接通了,隔着手机哈利都能感觉到罗恩的怒火。
轮休的傲罗巡逻队长正在破口大骂。
“罗恩,你的位置,”哈利问,“能马上赶去尖叫棚屋吗?通知执勤小队那边出现狼人。”
“我已经在了!”罗恩在那边咆哮,连深呼吸和赫敏的劝说都不能帮助他把情绪控制住,“等我抓到马尔福会好好给他一拳再送他去坐牢的!厉火!该死的,他用了见鬼的厉火!他妈的最邪恶的黑魔法!所以这地方已经快要烧成灰了!如果我们的隔离魔法不完全有效,那么很快整个霍格莫德都会变成灰!”
“我恐怕你不能揍马尔福了,”哈利略松了口气,“他救了两个学生,而且重伤。”
“我知道!”罗恩的火气降下来了一点,“是他让赫敏带着孩子们先撤离的。”
“有伤亡吗?”哈利冷静地问。
“暂时没有,”罗恩说,“如果不算狼人的话,我怀疑还能不能找到他们的半点骨头渣子。”
“我先给安吉利娜打个电话。”哈利把小巫师交给身旁的人照看,“然后马上过去。”
“你去处理那些吧,这里留给我们。”罗恩在不断下达着布防命令的间歇里说,“放心,在执勤的队员们接到通知都来了,情况在控制中。嘿,伙计,这可真不是开玩笑的。恐怕接下来的魔法部特别调查小组和媒体那边的问题会更让人头疼。”
“那好,”哈利很干脆地答应,“有情况随时通报。”
没有了他的通话声,四周变得安静。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年轻的傲罗司长身上,而哈利的沉着显然带来了好的影响。
只有西弗勒斯没在看他。魔药大师还在继续试图让德拉科的情况好转,起码让他不再因为疼痛而止不住呻吟。哈利突然意识到,铂金青年从来都忍受不了疼痛,从他们在学校里争锋相对那时起就是这样,在魁地奇球场上,在面对鹰头马身有翼兽时,在丢出神锋无影的盥洗室里,他甚至听到过德拉科的哭泣声,所以这让一个马尔福会用自己的身体来保护学生的事实变得更加令人惊异——尤其是,他们当中甚至没有一个是斯莱特林。
德拉科仰头靠在魔药大师的胸膛上痛楚而不规律地呼吸着,他感觉到了哈利的目光,但却没力气反击。失血让他感觉虚弱,那种晕眩感不是一瓶补血药剂就能解决的,而被几乎一辈子的老对头用一种可以称之为柔软的视线关注着的认知让他感觉变得更糟——他觉得冰冷、僵硬、裸袒而且空洞。他只能皱眉,因为他早就连假笑都无法保持了,如果不是还有一部分骄傲支撑着他,铂金青年差点真的痛哭出来。
所幸他的老对头再一次善解人意地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哈利语气严苛地问德拉科:“厉火?你知道自己会被判多少年吗?”
“那我该用什么?”常年对抗以至于已经近乎本能的敌对意识让铂金青年扬起斗志,边吸气边冷笑地反问,“缴械咒还是昏昏倒地?在黑魔法横飞的地方纯洁地高喊‘除你武器’那不是救世主的特权吗?”
“至少别让自己被弄得这么惨,”哈利一边握着魔杖靠近铂金青年,一边讽刺地用杖尖指向那道横亘腹部的恐怖伤口,在这一刻他刻薄得有点像是他面前的那位前魔药教授,“马尔福的狡猾和斯莱特林的谨慎都到哪儿去了?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居然连对形势进行正确的判断都做不到。无法对抗的敌人就该交给专业人士去处理,没想到霍格沃茨的师资水平已经降得这么低了。”
“我不会逃跑!”德拉科突然愤怒起来,高声尖叫,“如果这是你期望的!”
“先生,马尔福教授不是,”稍微回神的那个格兰芬多叫了起来,“那里至少有十个狼人!”
“我会记得给格兰芬度的卤莽扣分,坎普曼先生。”疼痛让德拉科嘶嘶地说。
“对不起,教授。”小格兰芬多沮丧地耷拉下脑袋。
“还有你,沃尔茨先生,”德拉科的视线转向拉文克劳,“为研究而献身可真伟大!”
“对不起,还有谢谢,教授。”小拉文克劳的眼眶里闪烁着泪光。
“需要我提醒你这里不是霍格沃茨的地窖吗?”哈利漠然地朝伤口上丢了两个侦测魔法。
“真抱歉,我居然忘了为这种蠢货英雄行径向你缴版税,疤头!”德拉科短促地抽着气回嘴。
“闭嘴!你们俩!”一直沉默的魔药大师冷冷开口,“做你该做的,波特。”
“NOBILISIEMUNDO——”哈利低下头,开始吟唱那个圣诗歌般的咒语。
一些白色的光芒从他的魔杖顶端漫出,随着平稳的移动开始愈合那些破碎的组织和皮肤。
德拉科为那种似曾相识的舒适感屏住了呼吸。
疼痛被减轻了,他知道这不是他的幻觉。
因为他能清晰地看到哈利额角上淌下的汗水和轻微抽搐的眼角。
下一刻,德拉科猛然用力地挣扎起来,却被另一个人无法撼动的臂膀牢牢压制着。铂金青年透过挂满了冷汗的睫毛看向把自己拢在怀里的人。西弗勒斯对上了他的视线,什么都没说,但沉默却比言语更强烈地表达出了魔药大师的意愿。直到那个黑魔法造成的巨大伤口上散发出的强烈邪恶气息消散殆尽,年长的斯莱特林才稍微松开手臂,给年轻的那一个留下一点在条件许可下尽量收拾好自己的空间和时间。
哈利已经站起身,走到一边开始跟他的公共关系处主任进行紧急通话。
清晰而简洁的话语让他听起来似乎丝毫未受影响,除了有一只手在用力地按揉着额角。
德拉科则在西弗勒斯的帮助下勉强将自己从地板更体面地移到了一张椅子上。
如果可以,他其实希望能躺着。
魔药大师的目光短暂地在他那身血污和破烂的袍子上停留片刻,却没出手为他做清理或修复。
接过罗斯默塔女士递来的温水,伤痛在身的铂金青年沉默地靠在那儿。
四周似乎更安静了,就像是连空气都忘记了流动。
明显越来越沉凝的气氛让紧跟着师长的小巫师惶惑起来。
胆子大些的格兰芬多男孩吞咽着唾液问:“教,教授,我们不回霍格沃茨吗?”
以最快速度交代完情况的哈利挂断电话走过来说:“抱歉孩子们,我得带走你们的教授。”
小狮子不明所以地瞪大眼睛:“去哪儿?为什么?”
一旁开始恢复思考能力的小鹰显然想到了什么,“您是傲罗?”
这个关键词让小狮子突然开窍了似的惊奇地问:“哈利,您是哈利波特?”
哈利点点头,搭着他们的肩膀俯身在平视的高度看着这两个孩子:“稍等一会儿,会有两名傲罗到这儿来向你们了解事发时的情况,能答应我仔细回忆,尽你们的能力帮助我们把事实还原吗?在这之前,罗斯默塔女士会照顾你们,也许来杯热巧克力会是个好主意。”
沉思的小鹰突然问:“那么,现在你是要拘捕马尔福教授?”
哈利客观地回答:“使用黑魔法是违法行为,学校里应该教过这个。”
小狮子为黑魔法这个词本身瑟缩了一下,但立刻大声追问:“哪怕是为了救人?”
哈利再次点点头:“哪怕是为了救人。法律就是法律。”
“可是……”性格直接的小狮子有些词穷了,求助地看向自己的伙伴,小小声地说,“这不太对不是吗?我是说,教授不该因为帮助别人而受罚或者是被审判什么的。况且那个魔法看起来酷极了,比猎魔人游戏最新资料片里的特技还漂亮,用来对付坏人有什么不好的——”
“我们会为教授作证的。”更能抓住重点的小鹰打断了同伴越来越没边的嘟囔。
“当然。”哈利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肩膀,“但记住,只说实话。”
“波特,”德拉科在一旁讽刺地说,“如果你要继续演说,我可以去要个房间先睡一会儿。”
哈利用最后一个对视结束了跟小巫师的交流,转身伸出手,“你的魔杖,马尔福。”
“难道你不应该先宣读我的权利吗,傲罗先生?”铂金青年傲慢地交出了自己的魔杖。
“你有权保持沉默,马尔福,”哈利走过去架起他,“事实上我建议你闭嘴。”
“然后呢?”德拉科扬着下巴问,一边踉跄地迈步,“镣铐?”
“不。”哈利说,“我们需要一些飞路粉,罗斯默塔女士,以及您的壁炉。”
然后冷静的绿眼睛跟不远处的一双黑眼睛对上了视线。
西弗勒斯凝视着他,似乎花了几秒钟来判断他会对铂金青年所采取的态度。
哈利有一种感觉,年长的斯莱特林像是在衡量是否能给予他某种意义和程度上的信任,而这并不容易。不仅因为魔药大师本身跟铂金青年之间的羁绊——哈利知道那个牢不可破的誓言,同时也是因为曾经的双面间谍几乎从不曾将信任寄托在其他人身上。或许应该纠正,邓布利多显然曾得到过西弗勒斯的信任,所以他听从他,甚至为他的计划放弃了自己求生的希望。但那结果并不值得赞美,而哈利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已经能像那位老人那样令人信服。
然后哈利突然感觉到一阵轻松,因为西弗勒斯退后半步看向他,他知道自己得到了信任。
回以一个会意的眼神,哈利支撑着德拉科依然在颤抖的虚弱身体,接过了飞路粉。
“我也会为你作证的,马尔福先生。”一个酒吧里的客人在他们走向壁炉时突然说。
“我也会!为你该死的勇敢!”另一个客人捶了下桌子。
“是的!你救了两个孩子!”这是一位年轻母亲的声音,她甚至在抹眼泪。
“好样的,马尔福先生!”一些人开始鼓掌,随后这掌声越来越响亮。
“我可以给你两秒钟谢幕,但安可就别想了。”哈利在感觉到德拉科的僵硬时开了句玩笑。
“无聊的盲目崇拜——”德拉科低声说,他头也不回地跨进了壁炉的绿色火焰中。
“善意总比恶意要好,”哈利提醒,“我恐怕那头在等着不会是掌声。”
事实证明哈利没有危言耸听,也不是杞人忧天。
短短的几分钟内,大量记者就已经阻塞了傲罗总部的通勤大厅。能够幻影移形的巫师在对新闻的反映效率方面实在要比麻瓜迅速得多,特别是在不少人都从不同渠道得到消息,确认了年轻的傲罗司长哈利波特已经亲自抓捕霍格莫德厉火案的主犯德拉科马尔福并将从三把扫帚酒吧直接飞路回指挥部。所以几乎是在哈利和德拉科刚刚在通勤大厅壁炉的火焰中显出身影的时候,闪光灯的耀眼光芒就让这两个因各自不同背景经历而出名的年轻人同样睁不开眼。
扑面而来的不仅是蝗虫般密集而又嘈杂的窥探目光,还有各式各样充满恶意的问题。
摄影师的镜头在从每一个更狼狈的角度捕捉铂金青年的外表和神情。
有人甚至在大声问,那些被烧成灰的狼人是不是马尔福家的老熟人,说不定他只是想请他们喝杯热茶而忘了控制火候,因为大家都知道,在当年的战后公审中几乎所有人都供认曾经的马尔福庄园被充当过伏地魔和食死徒的大本营,那里不仅呆过狼人和巨人,甚至还逗留过摄魂怪和阴尸那样绝对邪恶的黑暗生物。对这些东西来说,已定罪的食死徒卢修斯马尔福一直都是个热情好客的男主人。
哈利眨着刺痛的眼睛,对上人群之外安吉利娜平静的目光。
他知道他的公共关系处主任在坚持自己的意见——这样做才是对傲罗司最有利的。
而且如无意外,接下来他会有一场没有魔咒光芒四射的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