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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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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瓶色泽靓丽的药剂被装入水晶瓶,西弗勒斯脱下圣诞节收到的那副龙皮手套,简单地挥动魔杖对坩埚和实验台施放了几个清洁咒。小阿不思踩着一把椅子状的木梯——这是乔治舅舅送他的生日礼物,可以折叠起来放进衣袋的随身阶梯,为小家伙解决了面对书架或是实验室身高不足的问题——站在西弗勒斯划定的安全区内,着迷地看着那些不断消失在魔药大师秘银小刀和搅拌棒下的材料。
时间开始进入六月,为即将到来的入学而兴奋不已的波特小崽子们都回到了英国。
这对西弗勒斯的日程影响不大,除了身后总是黏着一条小尾巴。
休息的间隙,小阿不思指着身旁药架上的一个闪亮别致的银色小瓶问:“西弗,这是什么?”
魔药大师边洗手边朝他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真心话药剂,某次实验的副产品。”
“是一种吐真剂吗?”小阿不思好奇地问,“可我在书上看到吐真剂是没有颜色的。”
“高品质的吐真剂确实无色无味。”西弗勒斯用毛巾擦干手。
“这是失败的次品?”小阿不思有些不解,“那为什么还要留着?”
“不,那是一种不同的药剂。”西弗勒斯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柔和了一下,继而耐心不错地为这个越来越热衷于在他的实验室里追根问底的小家伙解答,声调甚至要比他普通的授课模式更平缓一些,“不那么绝对,副作用也小——只是让人更容易讲出内心隐藏的想法,对药力产生抗拒时不会像吐真剂那样受到强迫性的制约,而这种制约通常会对服用者的生理造成一定程度的不良影响。我假设,你确实已经阅读了相关章节而非不求甚解的拿魔药论著当作睡前消遣,那么一篇论文,关于如何辨别吐真剂及其服用后的症状。”
“金妮说我还在倒时差。”想要逃避作业的小家伙抗议。
“那就回床上去。”西弗勒斯毫不纵容地说。
“好吧,”八岁的男孩慢吞吞地爬下木梯,“我能拿点那个真心话药剂吗?”
“为什么?”西弗勒斯走过去帮他把那架折叠阶梯收起来,放到小家伙的背带裤口袋里。
“斯科皮亚说他爷爷总是不高兴,”小阿不思一本正经地皱着小眉头,“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我想送他一点这个,说不定能帮他搞清楚他爷爷的事。你知道,大人们总是让人很不放心,就像金妮和哈利,莫莉和敏妮都说他们根本不会照顾自己。好在现在金妮要结婚了,莫莉说,结了婚总算有人能帮忙看着她。”绿眼睛的小家伙露出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然后仰起遗传自他父亲乃至祖父的总是有几缕黑头发不听话地四处乱翘的小脑袋,“西弗,你跟哈利也会很快结婚吗?敏妮说我会有两个爸爸。”
“这个问题可以等你睡醒再讨论。”西弗勒斯打开门,示意小家伙别再磨蹭。
“那新的狼毒药剂也能等我醒了再做吗?”小阿不思不太情愿地从魔药大师身边走过。
“上楼去!”西弗勒斯指着楼梯,“现在,马上!”
客厅里的哈利看了眼小家伙飞快消失在楼梯尽头的背影,露出微笑:“阿不思终于肯去睡了?”
“你应该在这小崽子进门时就把人直接扔到房间里。”魔药大师走过来坐到沙发上,拿起报纸,目光轻轻扫过明显是玩闹后散落在茶几上的好几个魁地奇球员塑像,夹起的眉头明明白白地表露出一种不屑,“而不是让自己降低到跟他们一样的年龄和智商水平,跟着一起摆弄这些完全标志着由肌肉代替了脑浆的东西。”
“爱国一点儿,教授。”哈利让那些小塑像走动起来,“英格兰队今年进入了世界杯决赛!”
“你这是在提前通知我,你打算去匈牙利?”西弗勒斯翻着报纸挑起了眉。
“金妮能搞到位置很不错的票。”哈利没有否认。
“很好,”西弗勒斯点点头,继续翻他的报纸,“去跟你的前妻约会吧,虽然我听说她要结婚了,但对救世主来说这肯定不成问题。”
“实际上,看球赛只是顺便。”哈利笑着递过一份请柬,“金妮希望我们都能去。”
“一个韦斯莱的婚礼跟我有什么关系?”魔药大师带着明显不情愿的表情问。
“你知道,”哈利假装思考了一下,“我是莫莉的第七个儿子。”
“关于这一点,”西弗勒斯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报纸,虽然他其实压根也没看多少,“我想我们需要先就一些事项达成共识。首先,我不会允许自己的姓名中出现‘波特’这个字眼,也不打算把斯内普的姓氏赋予任何其他人,所以,没有改名。其次,我会承担一个继父所应承担的那些责任,包括抚养和继承权,但他们不必称呼我父亲。而且如无必要,我不会参加孩子们母系的家庭聚会。另外,我可以承诺正式的婚姻契约,甚至是有证婚人的缔结仪式,但没有花园派对之类哗众取宠的东西。”
“西弗勒斯,”哈利才听到一半就开始皱眉,“一场欢乐的婚礼并不是哗众取宠。”
“那些当众接吻拥抱跳舞难道不是?”魔药大师的眼神摆明了在质疑。
“一生一次就这么难以忍受?”哈利不想放弃。
“而作为第二次的你应该完全不再需要那些关注了,”西弗勒斯反问,“不是吗?”
“这我们以后再谈。”年轻的傲罗司长只能止住这个话题,否则很可能会变成一场争吵。
年长的斯莱特林给自己倒了杯茶,以实际行动表明接受了黄金狮子的停战协议。
要在两个思维方式和处事方法都成型已久的成年人之间要建立起一种新的相处模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像西弗勒斯永远都不在咖啡里加糖,而哈利却更偏爱有奶香味的白咖啡那样,在他们决定给予彼此更亲密的位置之后,各方面的磨合就成了生活中最为日常的部分,有时连挂毛巾的方式都能成为分歧和导火索。特别是,当他们中间的一个是固执的斯莱特林,而另一个是固执的格兰芬多,总是很轻易的能够触怒与被触怒——千年传承显然让这种分别更表面化了,而且不可否认,遇到问题时这两个人群直觉上会对应的方法永远都南辕北辙。
各退一步是目前能找到的最好方式,如果谁也不能说服谁,就把问题暂时放到一边。
在工作上,哈利绝不会放任自己采取这种回避态度,但生活不是按部就班。
实际上魔药大师一定程度上的退让已经让哈利觉得足够感激。
倒不是年轻的傲罗司长有潜在的受虐倾向,而是性格决定了这有多难得。
西弗勒斯•斯内普从来都是一个只做不说的人,并非真的不善于表达或是像许多人猜测的那样患有人□□际恐惧症之类的东西,而是岁月的磨砺教会了他如何去始终按照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行事以达到所认定的目标,并且从不介意旁观者的看法,即便无人理解也不屑于为此向任何人做出解释。
想想在霍格沃茨的七年吧,能让这只顽固不化的老蝙蝠后退哪怕半步都是不可思议的!
英式红茶的香气中,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让正在努力重拾话题的两个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哈利笑了。当他想的时候,哈利总能笑得温暖而又阳光,仿佛一切问题都不再是问题了那样。或许还带了点小腼腆,而这也总能让西弗勒斯脸上多浮现出一些情绪,隧道般深邃的眼眸尽头也不再只是黑暗,而是闪烁着某种光芒,让他整个人都显得生动起来。
这一次是魔药大师先移开目光,起身走向客厅的另一头,为各自留下通话的私人空间。
哈利为他这种斯莱特林式的体贴耸了耸眉,然后按下接听键:“赫敏。”
“哈利,”线路那头传来棕发女巫有些气势汹汹的声音,“你不会已经忘了今天要来霍格莫德参加促进会活动的事吧?下午两点整,我们说好的。还有十分钟,如果到时候我没有看到你和斯内普教授出现在我面前,我就绝不再帮你操心婚姻契约的事!”
“这不能怪我。”哈利简直要用罗恩常用的腔调叫起来,“你没给我足够的时间说服他。”
“所以你终于承认自己在这个关系中缺乏权威性了?”赫敏噗嗤笑了。
“我从不觉得自己能从西弗勒斯那儿得到哪怕一丁点儿跟权威沾边的东西。”哈利无奈地说。
“来吧,哈利,”赫敏温柔地说,“我们大家都需要一点快乐。”
“好极了,”哈利低声嘟囔,“我们刚才还在辩论花园派对是不是哗众取宠的东西。”
“没有愚蠢的演讲和香槟酒,”赫敏笑着保证,“而且今天阳光很好!”
“我会再试试。”哈利只能点头答应,他知道自己永远无法拒绝好友这样的要求。
“最努力地试?”赫敏紧追不放地问。
“最努力!”哈利叹气,“就算往我身上丢恶咒我也会尽力!”
挂断电话的时候,哈利发现西弗勒斯也已经结束了通话,而且大概把最后那几句都听到了耳里,所以正似笑非笑地抱臂看着自己,安静的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揶揄。哈利耸耸肩,冲他扬了扬手机,示意年长的斯莱特林给自己一个答复。魔药大师的视线则轻轻落到哈利的一边小臂上,他们都知道他爱把魔杖收在那儿,一个能让他最快准备好战斗的位置。哈利知道那是对方在调侃自己那句关于恶咒的玩笑,而年轻的高级傲罗只是一步步朝他的同伴走了过去,用毫不迟疑的步伐申明自己的坚持。
打破这场哑剧的是魔药大师惯常低哑的陈述:“德拉科问我能不能暂时照看斯科皮亚。”
“我们这不是儿童看护中心。”哈利反射性地表达不满。这情况最近发生得有点多。
“他今天需要加班,”西弗勒斯挑眉,“而这恐怕与格兰杰给你的电话有关?”
“卢修斯•马尔福又喝醉了?”哈利的表情有些微妙。
“我不想知道答案。”西弗勒斯说。他很快穿上外套向大门走去。
“那我们在霍格莫德见,”哈利冲转头看他的年长男人摊手,“我答应了赫敏。”
“我猜你不会把小崽子们留在家里?”西弗勒斯哼了一声,态度介于轻快和不耐烦之间。
“哦,我不会。”哈利笑着点头。
“所以这就是你更受欢迎的原因,”西弗勒斯走出前廊,“放任自流和朝令夕改。”
“西弗勒斯,我听出来那是嫉妒了!”哈利对着被关上的门大笑起来。
已经走到大街上的魔药大师皱了下眉,但不可否认,他的唇角旁同时也出现了上行的弧度。
轻松的气氛一直延续到他们在三把扫帚再度会面。
几个月的分别——虽然互有通信——让小蝎子几乎完全抛开了马尔福式的虚伪礼貌,兴奋地扑在长条凳上跟小阿不思一起分享从法国带来的玩具和经历。让魔药大师极度不屑的魁地奇话题在孩子们中间却大受欢迎,哈利和德拉科的孩子们显然都继承了他们对这种运动的非凡热情,就连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小淑女莉莉都在兴高采烈地拨弄着最新款的飞天扫帚仿真模型,并在那个小玩意儿真的加速飞行时拍手欢叫起来。
先到的哈利已经把孩子们都安顿好,并给西弗勒斯要了杯加果汁的雪利酒。
罗斯默塔女士还给孩子们送来了热牛奶和嘶嘶南瓜汁。
岁月似乎没有让这位在西弗勒斯求学期间就活跃在霍格莫德的漂亮女巫变得有多苍老,她依然穿着华丽的青绿色高跟鞋,热衷于打趣每一个走进酒吧大门的客人,并且一如既往的有些唠叨。孩子肯定是个好话题,但进门时过于热情的面颊吻让魔药大师很不自在。有那么几秒,哈利怀疑西弗勒斯的手指都已经放在他的魔杖上了,然而奇妙的是接下来什么都没发生。没有推搡,没有怒视,甚至没有冷言冷语。这让年轻的傲罗司长确认了一件事,罗斯默塔女士一定是除麦格校长以外被西弗勒斯接受并允许其触碰的为数不多的几位女性之一。
“她很照顾我。”西弗勒斯坐下来端起酒杯解释,“霍格莫德周我偶尔会来这儿。”
“你在霍格沃茨的时候?”哈利问,“我是说,上学的时候?”
“大部分时间是一个人。”西弗勒斯点点头,“但有时会跟莉莉一起。”
“你们……约会?”哈利看向四周想象自己母亲和斯内普坐在这里的样子,他有些惊奇。
“我也年轻过。”西弗勒斯自嘲地弯曲了一下薄唇。
“那,”哈利想了想还是问了,“我父亲?”
“隐形衣。”西弗勒斯假笑,“这是波特家的传统不是吗?我打赌你干过同样的事。”
“好吧,”哈利承认,“我躲在隐形衣里拿雪球砸过马尔福。”
“你父亲比你干得过分,他对我施恶咒。”西弗勒斯嘬了口雪利酒,“有时莉莉不在,他一样会跟来,这让我一度怀疑他对你母亲的感情是否真实——说不定他只是需要一个干坏事的借口。罗斯默塔会给我清水和治伤的魔药,开始我一直拒绝,觉得接受这种施舍有损尊严。而我也确实没多少钱可以花在这些消费上头。预备食死徒的小圈子并不好混,我来的不多,但后来我发现当我需要一个独自能够静一静的地方,我会推开这里的门。”
“你也许把她当做母亲形象了。”哈利说,“麻瓜心理学里有移情这种说法。”
“也许吧,”西弗勒斯又喝了口酒,“在我的生命中,父母的形象确实都长久匮乏。”
“但小阿不思很喜欢你,”哈利微笑,“我总觉得你比我更像他父亲。”
“他用了我的名字不是吗?”西弗勒斯如是回答。
“所以你总是恶劣地瞪视詹姆,就因为那两个名字!”哈利肯定地陈述,“你这个老混蛋!”
“啊,”西弗勒斯圆滑地说,“我是,你早知道的。”
“我父亲,”过了一会儿,哈利静静地说,“他也是个混蛋。”
“他为你而死。”西弗勒斯转过头看着年轻的格兰芬多,表情里并非伪装的平静。
“事实上他因我而死,”哈利镇定地反驳,“很多人因我而死,包括你。”
“几乎,哈利。”西弗勒斯纠正他,“所以我现在活着。”
“那么,”哈利端起了他自己的蓖麻酒,“敬混蛋们——死了的和活着的!”
西弗勒斯响应地举杯,让雪利酒稍微湿润了他的嘴唇。
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液体,哈利站起来,“我去见一下赫敏,你要一起来吗?”
西弗勒斯的目光扫过一旁的孩子们,“我想我会更乐意呆在这儿。”
哈利点点头,朝门口走去。一阵突如其来的震动让他在几米远的地方踉跄了一下。等他扶着桌子再次站直的时候,刚才还悠闲坐着的西弗勒斯已经紧握魔杖大步来到他身边。被酒吧外设置的保护魔法隔绝了一部分的爆炸声听起来不那么鲜明,至少不如屋子里人们的尖叫声更刺耳,但傲罗的经验告诉哈利,不管发生了什么,出事的地方都不会离他们太远。
两个成年人在最短的时间里交换了一个眼色,魔药大师就退了回去,护在孩子们身前。
哈利在又一次震动和爆炸的背景中大声说:“我得去看看!”
西弗勒斯简单地点头:“我会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