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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那一日从ktv出来的时候,青元才觉得自己真的是有些醉了,走的晃晃悠悠的,车是开不
      了了,好在这个城市是以不夜城出名了,即使是深夜了,路上仍是灯火通明,

      萱萱想打车,又怕他吐在的士上,好在唱k的地方离家也不远,便连拉带拖的一路扶着他
      往家走。

      晃悠悠的走了一半,青元突然停下了,“萱萱,我没醉。”

      萱萱哭笑不得,又不敢松手,只好口头上应付他,“是的是的,你没醉,只是走不直。
      ”

      “我真的没醉。”

      “嗯嗯,没醉没醉。”

      青元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又将身体的重量压回了萱萱身上,将脑袋靠在她的发边,晃悠
      悠的继续跟她往家走,“萱萱,今天晚上星星真亮。”

      “嗯。”萱萱拼命的支持他的身体,自己也有些走的晃悠悠的。

      “我爱你。”某人一边摇晃一边表白。

      “嗯。”

      “萱萱,等我老了,你会不会这样扶着我走?”许大律师继续问话。

      “嗯。”

      他低下头来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嘴里咕噜道,“你答应我了的,可不能反悔。一辈
      子都不许反悔。你敢反悔,我告你诈骗。”

      “……”

      自打那次年会之后,青元有时也会带着萱萱跟李凯吃顿饭。李凯每次见面就笑嘻嘻的叫
      “老大。嫂子。”

      萱萱虽不好应,可是却也不好推脱,只怕别人觉得过分矫情,故而每次都是淡淡的笑笑
      。

      李凯有时会带女伴,有时不带。可是带着女伴的时候也总是会换人。

      第一次的时候,萱萱奇怪的看了一眼,而后又偷偷的瞄了一眼青元,青元哪能不知,仍
      是笑着跟李凯说话,一面又偷偷的在桌下捏了捏萱萱的手。

      萱萱不敢再乱瞄,只低了头做淑女状一点一点的慢慢吃饭。

      那日饭局后,她问青元,青元只是笑,“他是真正的富家子,本地人,老爸是村子的村
      长,后来村子改城镇,家里几栋房子立马就值了钱,身价飙升。他常常自嘲自己家就是
      一土财主。不愁吃喝不愁钱财自是好事,只是凡事都来得容易了,自然也就兴奋的关注
      的在意的都少了。我大学毕业的时候他问我要干什么,我说要找个律所先干着。他后来
      想了想说,给别人打工不如自己单干。而后跟他老爸要了钱,开了这个律所。律所刚组
      起来的时候,一个客户都没有,一是没名气,二是偌大一律所就只有我们两人,他当时
      连律师证都没有。说来说去其实就我一个人。”

      “后来白天我就跟他两个人出去找关系,跟着公安的几个他高中的哥们喝酒。凯子他聪
      明、世故,很多应酬交际的事都是他出面的,有几次我跟他都累得不行了,回到我那地
      两个人往床上一倒就人事不知了,到了第二日还要早起去接着跑业务。就这么一点点的
      把这个所撑起来,慢慢壮大,到如今这个规模,其实他吃了不少的苦。”

      “后来所里有其他人加入了,他就想要歇菜。他这人若是闲下来就能惹事,你见他换女
      伴,这都是小事。再大的祸他也敢闯。我哪敢给老虎松链子啊。便逼着他考司考跟我一
      起做律师接案子。白天一起上班,晚上我就拉他到我那里看着他听讲座背法条做习题。
      ”

      青元想起来这事嘴角忍不住的翘,“那段时间真是可怜他了,家也回不得,日日被我逼
      着看书要死要活。”

      他的话淡淡的,可是透出丝丝的笑意仍能听出其中浓浓的情谊。

      萱萱轻轻的叹了口气,“有这样的哥们真好。”

      “我大学的时候,除了宿舍里的几个女孩子,几乎不认识其他什么人。莫说是外人,就
      连本班的人读了四年的书,毕业的时候还有很多人都不熟悉,甚至叫不上名字。”

      她嘴角也有一抹淡淡的笑,声音苦涩,“那时候我将全部身家都压在了爱情上,哪里顾
      及得了其他事其他人。学生会、社团,这些我从来没参加过,认识的人少而又少。可以
      真正依靠的的朋友几乎就没有。学业也不过是勉强过关。后来……”

      她顿了顿抬头看着青元扯了扯嘴角,“后来我就想,我怎么就这么笨。所有人都懂得给
      自己留一条后路,备胎、暧昧对象、蓝颜知己,那么多的名号我怎么就一个也没扯上,
      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竟然连个依靠的肩膀都没有。”

      “再后来,有一天我跑了一天的招聘会,而后失魂落魄的坐公车回住的地,在车上站起
      来给一个老奶奶让座,下车的时候才发现钱包手机被人偷了,只剩下吃午饭时装在裤袋
      里剩下的三十块钱。”

      “楼下有一家咖啡店,我进去要了一杯可乐咖啡,坐在那里呆呆的发呆。结果一个过路
      的男人想是有急事,从桌边跑过去时不小心撞倒了杯子,他并不知道,就跑过去了。我
      当时就坐在那里看着咖啡一下子就洒了整个桌子。别人都说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想,当时压死我的就是那杯咖啡。我坐在那里放声大哭、撕心裂肺般的,一直到咖啡
      店的老板出来跟我说他不收钱再送我一杯。呵呵。”

      她抬头看了一眼青元,仍是笑了笑,“那天回到家,我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连着三天
      没有出门没吃饭倒在床上生不如死。我觉得自己面前就是条死路,可是死灰还能复燃呢
      ,我怎么就连个火星都没见到呢?第三天,那个咖啡店的老板来敲门,说看着我三天没
      出门了,就上来看看,顺便赔我一杯咖啡。”

      “我抱着那杯卡布奇诺,那么暖,一边抱着一边喝,一边喝一边哭一边说。”

      “那一日我说了好多好多话,好多好多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说出口的话,那时我才知
      道原来咖啡也是会醉人的。”

      “那个老板真是一个好人,是他给我点燃了黑暗里的第一盏灯。我一直记得他跟我说的
      那句话,他说,‘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不过是早与晚的问题,只要微笑就好了,只
      要微笑很多事都能过去。人生就是咖啡,入口极苦,可是喝道最后才能回味出那一点点
      的香来。’”

      “他说,我一定会有幸福的那一日,那一日一定要记得回去看看他这个老头子。他会给
      我煮最美味的咖啡。”

      “我离开那里很久很久了,到了今日,我才觉出生活里那一点点的香味来。”

      青元沉默不语,只是紧紧拉着她的手,他只知道当年她家发生了什么事。后来离家她去
      了哪里,遇到了什么事,他全然不知,直到萱萱今日与他这般说起。

      他虽然早知道她一个女孩子遇到那些事撑下去不容易,必是吃了多少的苦,可是这般听
      着仍是觉得心疼。

      他拉住她,“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哭了。”

      “嗯。我知道的,大哥。”

      “萱萱。”

      “嗯?”

      某人有点小小的窃喜,“你说的那一点点的香是指我吗?”

      “在夜里就是指你。”萱萱也毫不犹豫的回答。

      “为什么非要在夜里?夜来香?”

      “嗯……,还差一点。去掉中间那个字就对了。”

      “夜——香。夜香?!”许大律师咬牙切齿,“萱萱!”

      “哈哈哈!”萱萱一边逃一边大笑。

      青元在身后追她也是一脸的笑意,有多久多久他没有听过萱萱这样清脆的笑声了?

      还能这般笑,就好。

      萱萱逃不过他的魔爪,没跑几步还是被他抓进了怀里,连跳带缩的也逃不掉。

      青元一脸狞笑的低下头来,萱萱“啊”的一声伸手挡住他的脸,“灰太狼不吃喜羊羊!
      ”

      “狼不吃羊吃素么?”他一边笑一边啄她的手心。

      萱萱怕痒,缩手回来,青元眼睛亮晶晶的闪着温柔的笑意,低下头来吻她。

      “萱萱,你好甜。”

      萱萱双手环住他的腰间,闭上眼靠在他怀里,青元的怀里有暖暖的气息环绕着她,在这
      种寒冷的天,只觉得温暖。

      “萱萱,等以后抽空了,我陪你去看那个咖啡店老板好吗?”

      “嗯。”萱萱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

      这个移民城市一到过节的时候大批大批的人往外涌,真正的一票难求。可对萱萱来说却
      没什么不同。身边的同事都在一边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一边张罗着找人买票的时候,她默
      默的端着茶杯走到窗前,从二十八楼的高处往下看,轻轻的叹了口气。

      有家回真好,可是对她来说却成了这一生再也不可能的奢求。

      下午单位里的人陆陆续续的都走光了,她仍在电脑前发呆,王总离开的时候看了一眼,

      “萱萱,还不走啊?”

      她慌慌忙忙的站起来收拾东西,“这就走了。”

      而后看着王总走了,她坐下来又继续发呆。每次脑海里出现家这个词的时候她就想哭啊
      ……

      青元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的声音有些蔫蔫的,青元那边仍不知觉,从电话那边就能听
      出他愉悦的心情,声调的尾音都有一点点的拉高,“萱萱,我快到楼下了,晚上我们吃
      饺子吧。”

      人都是群体动物,听到别人的心情好,听到别人的笑,多少也会感染一些。萱萱在电话
      这头轻轻的微笑,“好。”

      那天晚上青元吵着要吃饺子,而后很有理的说,“人家都说北方人年年过节都有饺子吃
      的,我一次都没吃过,今年一定要吃到饺子,还要吃到那个包了钱的,明年才能多接
      case多发财。”

      萱萱被他的歪理说的直皱眉,一边手脚利索的和面剁馅擀面皮。

      往年过年的时候,萱萱妈妈总会很早就出去买了东西回来,然后到了晚上七点多就开始
      一家人包饺子。萱萱开始学不会擀面皮,爸爸就总是笑她擀饺子皮跟擀饼一个法,而后
      教了她好久才她才学会。

      爸爸和萱萱都喜欢吃羊肉的,妈妈喜欢吃芹菜的,每次都会包两份,而后分开下锅。饺
      子下锅熟了后就会浮起来,每次包好了萱萱就和爸爸去洗手,而后两个人坐在桌子前等
      着热腾腾的饺子出锅,沾上酱料,两口一个。家里包的饺子,皮薄馅多,咬开里边还有
      一点点香浓的汁水,每次她都能吃很多很多。

      那个包了钱的饺子有时候是爸爸吃到有时候是她吃到,妈妈从来没吃到过,她总觉得是
      妈妈在包的时候做了手脚,可是每次都看不出来哪个饺子有什么特别。

      那个时候,家里面淡黄色的灯光,爸爸教她擀面皮的温柔的大手,妈妈甜美的笑颜,一
      家人在一起,很快乐很快乐。

      青元只会包,所以前边都帮不上忙。这一场饺子宴忙活了三个小时才收场,坐下来吃饭
      的时候,青元爸妈刚好打电话过来,不知道说了什么。

      青元在这边笑嘻嘻的说,“吃饺子。”

      “……”

      “不告诉你。”

      “……”

      “好。”

      青元挂了电话,仍是一脸笑意,“两个人还在澳洲的亲戚家呢,我妈很兴奋,说会给我
      包饺子的一定是好女孩,过节回来顺道来看看你。”

      萱萱一愣,刚要开口说话,青元就拍了拍她的手,“没事的。我爸妈从不插手我的事。
      我妈一直说像我这种不讨人喜欢的小孩早有人领走早好。”

      他笑笑,安她的心,“他们是很好的人。也一定会喜欢你的。不用担心。”

      萱萱倒不是担心这个,她只是对见父母这种事说不出本能的抗拒。

      那一天的饺子宴吃的极沉默,一直到青元吃到那个带钱的饺子时眉开眼笑的样方逗的萱
      萱乐了乐。

      吃完饭,萱萱在厨房收拾东西,青元呆在旁边做帮手,突然开口说了一句,“明天我们
      出去玩吧。”

      “好。”

      萱萱本以为说的出去玩就是出门随便转一转,哪里想到青元说的是出远门。

      一直到青元把萱萱塞进去机场的的士的时候,萱萱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年头哪有人过节不出去玩玩的,只有你才会闷在屋子里呆七天。睡吧。醒了就到了
      。”

      萱萱一坐飞机就晕机,更何况又是一大早的被青元提溜起来收拾东西上的车,迷迷糊糊
      的靠着后背不想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青元将肩膀放的低了些垫在她的头边,又用毯子
      将她包了起来。

      她缩在毯子阴暗的角落里,靠着他的肩膀感觉到那一点点的温暖的睡意,迷迷糊糊的就
      睡了过去。

      青元叫醒她的时候,她抬起头呆呆的看他,头发松松的散开着,眼睛倒是睁的大大的,
      可是连个焦点都没有,嘴唇粉粉的嘟着,整个人都是没睡醒的懵懂,傻傻的样子就像小
      孩子。

      青元看的一乐,上去啄了一下她的唇,又揉了揉她散掉的头发,宠溺万分,“到了,宝
      贝。”

      青元带她去的那个地方叫做元阳,从昆明下了机还要转三趟车才到。

      这个季节赶往元阳的大多都是游客,萱萱他们在机上遇到一对夫妇,下了车就合伙拼车
      去了元阳。

      那对夫妇都是爱唠嗑的主,讨论天气,讨论行程,这么说了一路,到末了,女人看着萱
      萱突然笑了笑说,“你男朋友真是疼你呢。”

      萱萱一愣,那女人继续说道,“这一路我看他一直给你掐着合谷穴,你怕晕车的是吧?
      ”
      萱萱低头看了一眼,她只当青元是喜欢捏她的手掌玩,因为过往他总是笑她的手心有很
      多的肉牙,就像猫爪,若不是人说,她真不知道他一路这般掐揉都是压住穴位让她不要
      晕车。

      萱萱抬头看了一眼青元,他仍在和那个男人看着地图讨论后三天的行程规划,这般看过
      去,只看到小半边的侧脸,剑眉入鬓,说不出的清朗俊逸。

      萱萱对着那个女人淡淡的笑了笑,而后将额头靠在青元的肩膀上看向窗外。

      青元对她极好极好,她心里自是明白的。

      出门在外不同在家,赶日出看日落,真正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早晨五点青元就叫醒萱萱起来赶车了,萱萱原本仍是困得,可是一出门呼吸到似是冬日
      班干净凛冽的空气时,人一下子就精神了。

      赶了半个小时的车就站在了梯田顶上,小小的山坡站满了过来拍日出的人们。
      云南虽有四季如春的美誉,可是到了冬日的早晨仍有点凛冽的寒意,萱萱裹着围巾包的
      严严实实,可是一下车没多一会脸蛋还是冻得红红的。

      天还没亮,青元支好了脚架,回头捏了捏萱萱的脸蛋,“要不要吃鸡蛋?”

      “嗯。”

      农民们很勤快,一大早的就起来卖煮好的茶鸡蛋,青元买了两个,递给萱萱一个,又从
      水杯里倒了半杯热水给她。

      “吃吧。小心噎到。喝点水。”

      “嗯。”

      萱萱吃完鸡蛋把围巾又围的严实了些。

      她不摄影也不用像青元一样站在脚架旁,于是自己抱了水壶捧着暖暖的热水坐在悬崖边
      看遍布山岭的梯田。

      春节时段,正是梯田灌水的时候。

      清晨,山间起雾,雾旁是田,田间有水,水映初阳。

      太阳出来的时候,萱萱已经跑回青元身边,铺天美景,万千琉璃,那光映在水面,如同
      千万面镜子同时照耀天空,一盏盏的翡翠琉璃,流光溢彩,萱萱是第一次见到天地如此
      美景,顿时失去了言语。

      青元站在崖边,满意的叹息,“美吧?”

      “嗯。很美。”

      他牵住她的手,与她一起眺望远方,“我一直有个愿望,就是有生之年可以跟爱的那个
      人走很多很多的地方,看很多很多的美景,然后等到老了,在一个我最喜欢的地方住下
      ,买一片地,造个木屋,跟我最爱的人每天呆在一起,去河边捡石子,去山上采蘑菇野
      菜,自己有一个很大很大的院子,养两头奶牛,养几条大狗,还要在木屋旁修个土耳其
      的蒸浴房。”

      “我会老去,变成一个干农活的小老头,你愿不愿意与我一起到那时候去过苦日子?”

      萱萱听他说变成小老头,脑海里忍不住想了一下青元变成小老头的样子,怎么想怎么不
      搭调,就算变成老头,他只怕也是那种眼睛深邃温和的绅士模样。一个绅士模样的老头
      除去西装换上农袍,扛着锄头,萱萱突然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却仍是靠在他身边轻轻的
      嗯了一声。

      青元哪里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却也没说话,只是温和的笑着揉了揉萱萱的脑袋。

      萱萱不太记得青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习惯的,而后似乎越来越频繁。他每次揉她
      脑袋的时候大多带着温和宠溺的笑意,让萱萱总觉得似乎是被当成没长大的小孩子的样
      子。

      上山的时候不过是爬梯田,倒是容易,可是下山却难了,梯田间的落差太大,只能走马
      道下。萱萱临时被拉来,防水防滑的鞋子都没有,只穿了一双旅游鞋就来了。

      梯田边农民磊的石头被水一冲异常的滑,青元本是走在下边接着萱萱的,可是萱萱一脚
      踩在石头上,脚下一滑,手往前伸一把拉住了青元,就这样两个人一起摔坐到了水里。

      站起来的时候裤子都湿了,这倒罢了,更糟糕的是一身的马粪味,倒是不浓,只是说不
      出的怪异。

      两个人灰溜溜的回了住宿的旅馆,青元赶萱萱去冲洗。

      萱萱冲洗完出来的时候,青元刚好把衣裤鞋袜都洗完,站在外边的阳台上晾衣服。他也
      换了衣服,穿着大大的白色浴袍,映着太阳眯眯着眼睛往高处挂衣服。暖暖的冬日的阳
      光映着他仰起的脸庞,少了平日里凌人的男子气魄,倒有些居家男人的悠闲模样。

      萱萱的鞋湿透了,没有一天怎么也干不了,青元洗完澡出来,两个人都缩在被子里裹得
      严严实实的看电视。

      彼此对望一眼,再想想刚才脏兮兮臭烘烘的落魄模样,不禁哈哈大笑。

      早出晚归日日奔波给了萱萱最大的一个好处就是每日终于可以倒头就睡,不再去想那些
      陈年往事,不失眠,不做梦,似乎好久好久她都没能睡的这么安稳舒适了。

      她唯一不知道的是,每一日她睡下后青元都要在床边看她很久才肯回去倒头睡下。

      过完节回来,单位里接了一个大单,忙的人仰马翻日日都跟打仗一样。跟着王总的秘书
      又赶上这时候休了产假。那日去谈判,王总匆匆忙忙的拿了文件往外走,临走又叫上了
      萱萱,“带上笔记本一起去。”

      ……

      在刚分手的那段时光里,萱萱曾经疯一般的想念那个人,心就像被一只大手死死的捏住
      ,不管怎么用力大口喘气都无法呼吸到需要的氧气,疼痛的仿佛就要窒息死掉。

      那个时候萱萱曾经很认真的想过,有朝一日,如果,他们能再见面……

      他会微笑还是哭泣?

      会拉住她的手抑或是陌生人一般擦身而过?

      会抱住她说对不起还是淡淡的说你好吗?

      他会不会像过往那般疼她,心疼她所有的苦,难过她所有的悲伤?

      会不会紧紧的拥抱她,陪她嚎啕大哭,陪她低声啜泣,对她说,“宝贝,不哭。”
      她的一生,他曾经承诺过的,那夜的月光那么美,明明说好了一生怎么可以就算了?

      “杜万轩!大骗子!你是大骗子!”

      “杜万轩,我爱你啊,我那么那么爱你啊……”

      “杜万轩,对不起……”

      可是无论她说什么,诅咒或是祈求,他都不会知道了,她哭的那些眼泪,她的悲伤无助
      和负疚,所有这些,都只能靠自己承受,日复一日,镜子里只有自己日渐衰败的脸庞,
      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她的绝望,直到有一日心里的那根弦突然断了,自那日后,她极少
      再哭,因为无论笑还是哭,她的心里都没有疼痛了。

      再后来,她从一个城市漂泊到另一个城市,她走了这么远的路,见了这么多的人,每一
      个都不是他。

      她终于放弃了那些幻想。

      重逢的情节不过是小说里写来赚人眼泪的,她错过了他,这一生便都是错过了。她再也
      遇不到他,只能孤单的,抱着那些绝望了的心思死掉,没有人会记得她,而他永远都不
      会知道她曾经怎样绝望的思念他,如何在梦里痛的死去活来攥着心口醒来再也无法睡去
      ,如何行尸走肉恍如无魂的经历了那段时间,又如何活过来如何学会了笑即使再也没有
      真的开心过,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因为他只怕早就忘记了她,他们这一生再也不重逢。

      她在一个又一个的城市找房子,找工作,她再也不是他怀抱里的那个宝贝,她已经成人
      ,学会了成人一样的生活,工作赚钱、两点一线、永远挂着谦卑的微笑即使不想笑、接
      受这个社会的规则即使不喜欢。

      她也要忘记他,忘记他的笑,他的眉眼,他修长的穿过她发丝的指尖,他怀抱里淡淡的
      肥皂味道,忘记他和她的四年,忘记所有的欢笑,忘记爱……

      可是真的就忘记了吗?

      尤其是当这个人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

      萱萱看着对面的那个人,他的模样他的眼,她最熟悉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如果不是他
      扬起的凌厉的眼角眉梢,她会以为,他们还是坐在自习室里,面对书桌,比肩相依。

      杜万轩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萱萱,一抬眼也愣在当处。

      所有人都匆匆忙忙的就位了,只有萱萱呆立在门口,隔着谈判桌与杜万轩痴痴相望。

      那一场谈判下来极不顺利,杜万轩一直挂着若有若无的一丝微笑,可是提出的条件却十
      分苛刻。

      除了开始的那一面,萱萱一直没有再抬头看他,一眼也没有。可是她分明感觉得到,杜
      万轩的眼角好几次都掠过她,旁人感觉不出异常,萱萱却明白他是在打量她。

      萱萱没哭。

      以前她总以为,若是能再见到他,自己一定会失声痛哭,所有的委屈都会在那一刹那倾
      泻而出。

      可是如今真的见了,眼眶虽是酸的,却哭不出来。所有的感情似乎都堵在了胸口,压的
      人死死的喘不上气。

      谈判到中午,大家散伙去吃饭,萱萱跟着单位的人就出去了,不知道杜万轩在身后若有
      所思的盯着她看了几眼。

      吃完饭回来,萱萱拖拖拉拉的在楼下不肯上楼,掏出电话给许青元打电话,却也不怎么
      说话。

      青元在那边讲了什么,她似乎没大听到,只是轻声的嗯了几声,慢慢的踢着路边的石子
      来回的晃悠,手指无意识的在路边的树上画圈。

      青元在那边沉默了一会才道,“萱萱,你怎么了?”

      “大哥,我们晚上见面吧。”

      “萱萱,你哭了?”

      “没有呢。”萱萱抬手擦了擦脸颊,真的没有泪,“大哥,没有呢。”

      青元没再出声,过了许久才叹了口气出来,“我知道了。晚上我等你。”

      杜万轩站在玻璃窗前往下看,虽然路人很多,隔的很远,还是能一眼看出哪个是萱萱。

      她的样子没大变,比起那些一近三十岁就世故成熟的女人们来说,她仍然面庞干净透彻
      ,就像过去那个他喜欢的青涩的小女生,没有长大。只是她的神色和气质都与过去不同
      了,浑身都围绕着一种说不出的忧伤,那种忧伤仿佛渗入骨髓,举手投足都会流露出来
      ,与他过去认识的那个爱歪着脑袋眯眯眼睛笑的女孩子犹如两个人。

      杜万轩扯了扯嘴角,似乎他才是被甩的那个,怎么到头来甩人的那个反而像是苦主一般
      ?
      萱萱回来的时候低着头坐在了座位上,用心的做着记录。

      要用心,要很用心很用心才可以,因为她的脑子就是一片空白,她的手只是无意识的在
      键盘上敲打,她甚至不知道上一句打过去的话是什么,每个字每个字的打过去,每个字
      每个字都认识,可是那些话在她眼前是模糊的,她不懂它们在说什么。

      那一日的谈判一直持续到晚上六点才散场。

      杜万轩走过来跟王总握手,仿佛这时才看见了萱萱一般的随意寒暄,“这么多年没想到
      如此相见,你还好吗?”

      王总回头看萱萱,诧异的问,“怎么,你们认识?”

      杜万轩笑了笑,坦然答道,“是啊,怎么王总不知道吗?多年前我是萱萱的男友,那时
      候我不过是不文一名的穷小子罢了。我只是没料到竟能如此碰到。”

      王总陪笑了两声,回头扫了萱萱一眼,萱萱低着头,面无表情,随手摆弄衣角。

      杜万轩突然别过脸去,不再看她。

      她以前就喜欢在他教训她的时候摆弄衣角,他每每看了都更生气,说她态度不端正,而
      后骂到她哭,又没了办法,只好好言好语的哄回来。

      某一次的纪念日,萱萱拿了一个月的生活费去买了个电动的飞利浦剃须刀给他。杜万轩
      何时用过那么贵的私人物件,更何况手动的也没坏,这不是浪费钱是什么。有这些钱买
      点零食给她不好吗?哪怕两个人出去吃顿饭也好过这种。

      他当时就沉下了脸。

      萱萱倒是不怕他的,时间久了,她总搞明白一些事。比如杜万轩生气的时候只要乖乖的
      装可怜大都可以平安无事。再比如他不奢侈不浪费能省则省买什么最好先跟他说一声否
      则十之八九费力不讨好。

      可是,这是纪念日啊。纪念日怎么可以没礼物。买礼物怎么可以先告诉?

      女人的某些逻辑男人永远搞不懂,那一天杜万轩到底都说了什么,过去这么久,他自己
      也不记得了。唯一记得的就是萱萱开始是笑嘻嘻的,后来便这般低着头玩衣角,再后来
      哭的十分伤心,他怎么劝也劝不住。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这个习惯竟然没有改,只是,她竟然没哭……

      开车回去的路上,萱萱一路坐在副驾驶座上发呆,王总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当初
      为什么要分手?”

      “啊?”

      王总没看她,仍是专心的开车,“当初为什么要分手?”

      萱萱摇下车窗,风一下子灌进来,吹得她的长发向后扬起,仿若要逃离,风这么这么的
      大,吹在她脸上,有点涩涩的痛。可是这样的痛,仿佛纾缓了心里的痛,她终于可以缓
      缓的开口说话,“王总,我有问过为什么你每天不接到三通电话都不肯回家吗?”

      王总被她噎住,一下子踩了刹车,停下了。

      “下去。”

      萱萱拿了皮包关上车门下车,正要打电话给青元说,“我失业了。”一辆车停在了她跟
      前。

      是杜万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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