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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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瑛向回走着，看见那热闹的亭子，停下了脚步。虽然那里有朱棣，有毛镶云峥和蓝玉，但她一来心中有些气愤，二来远远望见左右逢源的胡惟庸，觉得有些刺眼。而即便是隔得这样远，她仍然在一个转身之间被云峥看了个正着。他在那群人中显得十分不起眼，一个人走出来的时候，甚至都没有人发现。子瑛看着他，顿时有些内疚，下定决心，今后再有这样应酬的场面，绝不会让他自己应付了。
“徐姑娘对你出言不逊了？”
子瑛看着他的一脸阴郁，笑道：“人家是大家闺秀！”她望了望那边的情景，问道，“毛镶一直在与胡惟庸说话？”
“他极力表示友好，不久就说上话了。”
子瑛心中暗喜，况且这样一来，她就更不必着急回去了。
“你不怕他背着你做什么？”云峥突然煞有介事地问起来，问得子瑛一愣。她从来不知道云峥私下里会想这些事。当然，他们回京之后，云峥变化很大，话变少了，虽然笑得少了但是整个人变得鲜活了一些。除此之外，他似乎再没叫过她“姐姐”，但也没有用过其他称呼。
子瑛带着他在园中散步，一边走一边将毛镶瞒着她保护高启的事告诉了他。她确实害怕毛镶心怀不轨，如果他背叛，都尉府就相当于失去了根基，她很难断定另外几个兄弟的选择。但这样的后怕也只是在那天存在了一刹那。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她的几个卫长，况且毛镶的所作所为，是保护着她，同时用他自己的性命当做筹码。
……
晚宴之上，一身嫩粉色小襦裙，乖巧机灵的徐蓁蓁夺得了众人的一致赞叹。尽管年仅七岁，这小姑娘充满灵气的眉眼仿佛在告诉到场的各位，她将来一定不简单。更别提那白如冰玉的脸蛋、精致的五官，加上圆润的脸蛋，十年后，必是能超越徐菁兰的美人。
宴上，徐府的仆人搬出一架琴，徐蓁蓁对宾客们左右行礼，一半稳重一半是讨巧可爱，弄得席间传来阵阵笑声。她被抱到凳子上，身前摆着比寻常的琴短上一截的特制琴，小小的人和小小的琴，简直入了画。徐蓁蓁从五岁起开始学琴，据闻她天资聪颖，灵性常令先生瞠目结舌，她本身又是个好强的孩子，尽管现在还稍显吃力，但在同龄的孩子中，能走出这样的乐声已经令人赞叹。
徐蓁蓁弹完一曲，对着众宾客咬唇一笑，然后被下人从椅子上抱了下来，这天真可爱的行为令满堂宾客会心笑起来。
一曲演罢，众宾尽欢。子瑛不再看那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姑娘，她走着神端起酒杯，心想，徐菁兰在蓁蓁这个年岁的时候，已经不会露出那样搞怪的笑容了，相比于徐菁兰，这个孩子更得她的喜爱。不过谁会知道几年之后这孩子会出落成什么样子呢？
这时，身边的毛镶碰了碰她。她回过神来，原来是附近人要对她敬酒。她被安排与蓝玉等曾在行军途中混熟的朋友们坐在一起，这时向她敬酒的，是徐达的姜副官。这些人都彼此熟识，没有那么多礼数，子瑛与他们随意敬了一巡，脸上已经飘起红晕，于是搁下了酒杯，大家也都体谅。
她趁着大家聊天的时候小心地四处张望，看见坐在对面上座的朱棣和朱橚，还有与他们相隔不远的徐辉祖和胡惟庸。她环视了一圈，顿觉徐达在坐席的安排上也是下足了心思的。
毛镶正在于旁人交谈，云峥正在替她挡酒，她听着投向她的恭维不断，机械而得体地回应着，却一点也没过脑。她的余光再次向朱棣的方向扫过去，他没有看向这边，不过，她发现了另外的事——徐辉祖和胡惟庸都不见了。
她一瞬间打起了精神，向身边的宾客们道了歉，然后以酒量不佳需外出解决为由起身。刚一转身，面前多了两个人竟是由徐辉祖陪同着的胡惟庸。
“于大人，原未料想这次还能见到您。”
“胡大人，近来可好？”
“圣上英明，我等臣下自是多福。”
说着，胡惟庸便要向她敬酒，云峥立马站起来要挡，谁知胡惟庸不悦道：“大人这是怪本官来得迟了吗？”
云峥怒色上眉，冷冷说：“于大人向来如此，就算是对徐将军也——”
“云峥。”毛镶连忙站起来制止，笑道：“胡大人，您莫介意，于大人的酒量差可是出了名的。”胡惟庸笑着点点头，却并没有放过的意思。跟在一边的徐辉祖显然左右为难，正巧这时一个下人有事向他通报为他结了一围。
子瑛看着徐辉祖离开的背影，心里满是“巴结红人的懦夫”的形象，她躲过云峥手里的酒杯，仰头而尽，脑中瞬间一片嗡鸣，“胡大人当然不同于别人，虽然平日里来往无多，但我们在为圣上分忧之上殊途同归。我们都尉府常常赋闲，真希望胡大人能多来走动啊。”
如果不是有熟识，朝中是没有一个人愿意踏入都尉府的大门的，子瑛这话里的意思，让胡惟庸冷了脸色，不过因为她放轻了声音，所以这样僵硬的气氛并没有影响到其他人。
胡惟庸同样轻声道：“不瞒你说，也许不久之后，本官或许真的有幸在上贵府拜会。”
“哦？”
但胡惟庸并没有解释下去，笑着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子瑛需要细心琢磨他的话，毕竟如果没有什么把握，他不会这样威胁自己。而这里热闹的气氛显然不适合思考，更别提她双脚飘忽的状态了。
“云峥，骧哥，我去外面吹吹风。”
云峥说：“我陪你。”
“你给我留下。”她警告过云峥，便一个人悄悄走了出去，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云峥向对面望去，看见燕王依然谈笑风生，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火。
日头早已落下了，徐府的下人们在院中各处挑着星星点点的灯笼。这外面的凉风吹得她脑中的氤氲热气顿时散开了大半。
子瑛一边在近处的回廊中踱步，一边思考着胡惟庸的意图。其实那天在街上看到散布的《上梁文》，她就已经怀疑胡惟庸了。这人当年陷害杨大人，与都尉府结下梁子，前些日子又因为走后门在他们这里留下了把柄，他一定急于翻身，甚至想给她致命一击。高伯伯虽然不善于阿谀奉承，但为人光明磊落，既然已经辞官，也自不会有人来找他的麻烦，除非，这个麻烦指向的是她。
那天吴忠他们搜查回来，报告说已经把能找到的告示全部销毁，抓到了几个嫌疑犯，经过拷问却没有任何结果，那几个人若不是真的无辜，就只可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最后，他们将嫌疑犯处死在诏狱中，线索彻底断掉。
而现在看胡惟庸这嚣张的样子，事情十有八九已经能确定是他指使的，而且她恐怕已经迟了一步，皇上说不定已经看到了那份大逆不道的《上梁文》。这样一来，皇上大怒杀掉高伯伯还并不是胡惟庸的目的，她这个都尉府都指挥使的欺君之罪更是难逃一死，这才是他想要见到的吧。到时候，府中掌握的他贪污受贿的证据，也能被他顺便销毁了。
她暗下决心，明天一早，就派人暗中到苏州去把高伯伯藏起来，这可由不得他不乐意。至于胡惟庸，只要她这一边安全着，就不必轻举妄动，最好让他自己失去皇上的信任。这么个浮躁的脾气，看他还能撑多久！
子瑛想，不如现在就想法子通知府里的人前往苏州吧，正想着，却听见一个人朝她走了过来。
“于大人，你怎么在这儿？”
徐辉祖？他居然没有回去应酬吗？
“因为有些醉了，所以出来吹吹风。”
“哈，原本以为，你是女中豪杰，酒量理应不差。”
“豪杰什么的不敢当。徐公子怎么也出来了呢？”
徐辉祖低头轻笑道：“其实我是找不到大人你，所以特地出来看看。现在天黑了，容易迷路。”
子瑛心中呵呵两声，心道这人在情场上必是老手，所以就算不太待见自己，仍然习惯性地说起了恭维话。想及此，她说道：“我确实在这里待得无趣，想要四处走走。”
“好啊，我带大人转转。”徐辉祖爽快地伸手示意。子瑛便不客气地走在了前面。
天色既晚，便也可能不到什么景色，周围不过是些影影绰绰，风还刮得有些冷。徐辉祖有时为她介绍，有时周到地问她些问题，子瑛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一方面，心里挂念着派人找高伯伯的事，一面对徐辉祖本就没有好感。她想，也许徐家上下唯一能让她有亲近之感的，就只有亲善而智慧的徐达，就连徐蓁蓁也连带得好感无多。但如果徐达年轻个三十岁，变成徐辉祖这样的年纪，她也许也喜欢不上了。
“于大人，在下有个问题，不知该不该问。”
子瑛扑哧一声笑道：“别客气，请便啊。”
“年初皇上征十五万大军北伐之时，家父并不同意，但最后不得不领命出征。也许家父现在在众人面前并无两样，但实际上，他对于这次的败绩耿耿于怀。”
子瑛叹了口气，安慰道：“徐将军的智勇无人不知，这次的败绩并不能完全怪在他头上。毕竟，这次北伐从出兵起就已经隐患重重了。”
“大人你也认为北伐是不明智的么？”
子瑛语塞，心想他居然在这里等着套她，这样犯上的话她怎么能说出口啊！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8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