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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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柠的求见令子瑛大吃一惊。温姑娘虽然身陷烟花之地，但不论德还是艺都十分令人钦佩，不然也不会成为这里雷打不动的头牌。她生性清冷，子瑛不记得她主动见过自己，甚至每次遇见也不过是点点头罢了。
温柠带她来到自己的房间，因为掩着面，所以没有引起客人们的注意。子瑛进了房间，立刻想起她上一次来到这里的经历——躺在那床上酒气熏天的高伯伯的身影还历历在目。她不甚确定地想，自己与温柠之间的联系大概也只有高伯伯了。
温柠摘了面纱，子瑛意外地发现她消瘦了许多。她无谓地笑了笑道：“近来一直病着，有些时日未见人了。”
子瑛皱眉表示慰问，她却继续说：“不说这个。我知道大人出宫一次不容易，不能耽搁太久。我就开门见山了。”她低头吸了口气作为鼓舞，然后说提出，“求大人为我赎身。大人不必留我，我只是想离开这地方。”
子瑛没有马上回答。温柠在这里的生活一向是极优越的，众人捧着她，而自打她成了名，月娘也不会再强求她做什么。在这些方面，她没有希望离开的理由。
温柠见她不允，又道：“虽然我与大人交际不多，但除你之外，我更找不到可求之人。”
“姑娘，你若想离开，也该找个心仪的男子赎你出去，让我出手这算什么？况且你在这里的价值你自己清楚，今后的路还长，若没有十二分的理由，我就不能让月娘为难。”
温柠躲开视线，手指按在椅背上，纤细的腕简直稍一用力就会折断，“我必须离开这里，去找高大人。”她回头望着子瑛道：“个中缘由你是明白的吧？”
子瑛暗叹：高伯伯啊，你可真是愈老愈风流，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连全京城最难拿下的美人都收了。只可惜，温姑娘这份心怕是要被你伤透了，你放手不管的烂帐，还是要我帮你解决。
“姑娘若可脱身，可是要去苏州？”
“正是。”
“恕我直言，高大人是性情中人，凭我对他的了解，若是他心仪的女子，他断不会一走了之。就算辞了官，也不会独自回去苏州的。”
温柠却轻松笑道：“无妨，这我也是知道的，我只愿在他近处，别无所求。毕竟，他眼下能活着已经算是捡了一条命，可他似乎意难平。哈，也罢。他最舍不得的是于大人你，可你困身于此，所以我希望若哪日他真糟不测，至少还有我相陪。”
她这番话让子瑛呆滞了好久，却始终难解其意。
温柠看着她一头雾水的样子，苦笑道：“竟是这样，原来你还不知道啊。皇上派你的部下送高大人出城，这样的事，难道你不觉得似曾相识吗？”
……
回宫的路上，子瑛一言不发，懂得察言观色的四个男人也小心翼翼。风吹着几张纸在地上翻飞，子瑛踩到一张，她从背面看到那上面的署名，不由得心里一紧。
“怎么了？”毛骧走到她身边来问着。
子瑛将纸捡起来，上书三个大字“上梁文”。她一目十行看下去，一直到署名的“槎轩”，一把将纸塞到毛骧怀里。那几人看了，就连吴忠也不由得沉默下来。槎轩是高启在乡野间所用的名号，他们几人都知道，旁人也没有不知道的道理。这篇上梁文，是为苏州知府魏观新建府衙所写，其中写道，府衙选址乃是旧时张士诚的宫殿遗址，是为龙盘虎踞之地。就冲着这几个字眼，就足以让作者送命的了。而这篇上梁文居然出现在京城的街巷中，且不止一篇，若是流传开来，传到皇上那里……
他们看着子瑛的反应，见她正在四处张望，突然目光锁定在一处，急匆匆朝那边走去。他们立马跟上。
一个隐蔽的小巷的墙上，张贴着几张同样的《上梁文》，浆糊的印迹还是湿润的，是刚刚贴上不久。这像告示一样的纸张在风中几欲被吹下来。子瑛将着周围的纸张全都撕了下来，铁青着一张脸，直勾勾望着小巷深处。
“将这文章传到京城来的人别有用心，张贴的地点一定不止这里。我这就吩咐眼卫全城搜刮，一定不能放任继续蔓延了。”毛骧说完便要走，子瑛一把抓住他，转头对木居延说：“吴忠、黑涯，你们去。不仅要消灭掉这些，最好抓到张贴的人，活捉回府。”
“是！”
“居延哥，你和他们一起，如果抓到了人，你先负责审问，尽量问出指使，拿到把柄。”
“是。”
三个男人从她的面前消失，她才缓缓放开毛骧，“回宫。”毛骧失落而忐忑地跟了上去。
……
书房里洒满了温暖金黄的光，子瑛听见毛骧在身后关上门的声音，等不及坐下，便厉声道：“高大人的事，皇上如何吩咐的，你是如何做的，说清楚！”
她等了半晌，却不闻回答，转身间毛骧垂着头，身侧的双手在发抖。
“到现在还想瞒我？！”
“皇上命我将高大人带到城外杀了。我让几个人将他送到苏州，然后把一个与高大人一模一样的人头交了上去。皇上信了。”
“人头是怎么回事。”
“居延学习了安南人的易容术，虽然不够逼真，但对尸体来说已经够了。我们从诏狱提了个犯人……”
子瑛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希望自己能稍稍平静下来。毛骧的做法没有错，如果换成她，也许还做不到这样周全。可她仍然气愤，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气愤什么。
“你是怎么对高大人说的。”
“我告诉了他实情，让他回到苏州后把自己藏起来。”
所以他用了“槎轩”这个名字，但说到底他还是不想藏起来，与其说无意，不如说是故意泄愤！子瑛想，真不知道该说高伯伯勇敢还是傻。如今若他的存在被皇上发现，那么不仅他一人再也逃不掉，就连毛镶和自己也要受到牵连。这是欺君之罪啊！她想找个出口来泄气，可是发现无法责备任何人，最后颓然跌坐下来。
“老大你放心——”
“你为什么瞒着我。”
毛骧被问得一愣。
“谁准你瞒着我！”
“我……那时你在北征途中，我不想让你为此事分神——”
“可我已经回来了几个月，告诉我这件事的竟然是个不相干的女人！”
毛骧卸了浑身的气力，半晌，才说：“今后不会了。这件事是我一人做主，一切由我承担。”
子瑛听了，苦笑起来，“你以为我气的是什么，担心的是什么？”可剩下的话终于还是没能说出口，而是让他出去了。她想说：这件事暴露了，你一个人就承担得起吗？到时候我可能丢了性命都救不了你。
可是没有力气了。
“哈哈，让都尉府的人送行，明明……明明那么似曾相识。”
她看着空荡荡的书房，深知自己应该感激，却全成了抱怨，就算是抱怨过后也完全没有一丝痛快。她立马提起笔给高启写信，希望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