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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莫望前程(2) ...
觉明死了。不仅死了,而且背着她的黑锅死得合情合理,彻彻底底。若不是杨大人好心提醒,子瑛都险些忘掉了。
“觉明,对不起。也许我所做愧对于你,但我从未有过害人之心。我本想,对你的欺骗、利用仅限于这一次,事成之后,我便让你骂个够。当然,你极可能不会动粗口,那么我就从你面前消失,滚回高伯伯身边去。唉,现在我明白,既已做错了事,那么忏悔的机会就真真是一种奢侈了。”
她本想像诗文中常说的那样,睹物思人,拿着故人的东西,掉些眼泪。可是她身上并没有觉明送予或不慎留下的任何东西。无奈之下,只好在一张白纸上写了“觉明师父”四个字。她身上重伤未愈,无法下跪,只好让巧枝姑娘扶着坐起来,对着手中的纸酝酿思绪。可惜大概是高伯伯的教导根深蒂固,酝酿了些时候,尽管心中惆怅良多,眼眶却毫无湿润之意,只好作罢。
这是那一天杨大人离开后,她对自己平生害死的第一个人,献上的简陋祭奠。看上去敷衍了事,她却是真动了情的。
可是这又怎样呢?子瑛不是没有愧疚、没有为他哀悼过,但也只能如此了。如果说哥哥的消失给她的打击是感情上和道义上双方面的,那么对觉明,子瑛也只是在道义上愧得更加深刻些,而在感情上……一个相识不久的人,不过尔尔。
所以这一次,她阴沉了几日,便渐渐腾出了心思考虑逃跑之事。而若要逃跑,眼前的首要障碍,就是她身边的巧枝姑娘。
在仪鸾司也住了一段日子,加上每日躺在床上养伤无所事事,日子就长得翻番。巧枝姑娘日日照顾,无微不至。子瑛在渐渐接受了这张人偶一般空洞的脸后,对巧枝也有了些大概的了解。
比如,她今年八岁,姓张,因为口不能言,故而用手指写字表意。她有个大她十岁的兄长在四殿下手下当差,她本人与五殿下熟识,由他教授读书写字。
这姑娘……当真不容小觑!
而随着了解的加深,巧枝身上的迷却只能像剥竹笋一般,层出不穷。
她从刚记事时就跟在杨大人身边。说是丫鬟,实际上却有一身不错的武艺,尤其是空手或用匕首的近身攻击。没错,她是个杀手。
她每日必做的功课之一,是悉心擦拭她心爱的匕首。若一天风平浪静地过去,她便擦拭一次,若接到杀人的命令,她便在出门前擦一次,任务完成后,回来更细致地擦第二次。刀刃上的血水融入盆里的清水中,她去换水时,子瑛曾经瞟见过一次,那一圈圈的红色仿佛化成了腥味钻进鼻子。
一个八岁的姑娘,是如何杀人的呢?子瑛想象不出,也未曾问出口。
子瑛常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书,眼睛却偷偷观察着她擦匕首的样子。巧枝一介下人身份,尽管认识皇子,依然身无长物,擦拭匕首用的却是上好的丝绸。
她那样子心无旁骛,以至于子瑛一直偷窥得肆无忌惮。直到有一次,子瑛因为掀了被子,冷风一吹,轻轻地打了个寒噤,巧枝也不抬头,立马放下手里的活,为她将被子改严实。这之后直到本次擦拭匕首结束,子瑛都尴尬得再没抬过头。
巧枝的每日必做功课,除了擦拭匕首,还有读书练字。
她目前正读的典籍是《论语》,因为认字少,故而进度慢得惊人。她每晚要抄满整整一张纸,收好等到五殿下来答疑解惑时,拿给他看。子瑛每日与她讲得最多的话,便是为她读出生字。据五殿下说,先前她身边无人询问,便将生字圈出来,直到他来看她,才有机会一并解决。如今有了子瑛,五殿下真心为她庆幸。
了解了这些,到底有哪点可以为自己所用呢?子瑛无奈地发现,巧枝俨然就是一块圆润的石头,翻来覆去也只见到了外表成色,却连一处可做文章的棱角都没有。人最脆弱、最容易打通的门路便是感情,就像子瑛成功骗取觉明的亲近和信任一样。
可是反观巧枝,面对常来看她的五殿下、时而一同前来的四殿下和不时出现的杨大人,她的笑容都向来吝啬。
只有她的兄长,子瑛还不曾见过。
在仪鸾司修养近一个月,子瑛已经可以不必旁人搀扶,出门做些简单的锻炼。
这天一早,巧枝就领了命令出门去了。没了巧枝,子瑛难得自由。她在房中搜了些随身必备的东西打包藏起来,以备不时跑路之需。突然发现窗外阳光正好。
她可以出门,也不过是不久之前的事,又刚巧这阵子阴雨连绵,天气一直不甚喜人。这种雨后亮丽春景,真是阔别已久了。
子瑛隐隐觉得,浑身的血脉都在舒展拳脚,准备重出江湖呢!
她拍拍在腰间别得安安稳稳的短刀,将房门甩在身后,深深吸了一口屋外的空气。
“于子瑛?伤才好些就不老实?”
听这不善的口气就知道是四殿下。
子瑛转头便见廊间走来一高二矮三个人。二矮自然是四殿下和五殿下,而那高者,子瑛定睛瞧了瞧,是个生面孔。
“参见四殿下、五殿下。”
朱棣不满,“不是说过有伤不必见礼么?”
子瑛余光扫过那个陌生男子,谨慎道,“民女伤已大好了。”
“是吗?那待会儿陪我过几招?”
“……不敢。”
子瑛养伤的日子里,朱橚来看望巧枝是常事,朱棣也常同来,对子瑛尽慰问之责。每次慰问之间,他总会表达自己对她身手的疑惑。如:你躲剑时腰都要弯到地上去了,如此柔韧可是女子之长?破窗而出到底是个什么感觉?你到底会几种功夫?那种最厉害?……
这些些疑问之所以会被问出,极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当朱橚为巧枝讲解时,这边的朱棣和于子瑛两人常常陷入冷场。子瑛的忍耐力到底强些,于是往往是由朱棣抛出这些话救场于冰寒之中。而子瑛,则自作多情地看作是他对自己崇拜的隐晦表达。
子瑛的一句“不敢”之后,两人再次陷入对峙。这一回,耐力更弱的朱橚决定打破僵局。
“于姐姐,这位就是巧枝姑娘的兄长,张玉。都不是外人,你就不必多礼了。”
子瑛一惊,抬头看去,那人身姿挺拔魁梧,一身侍卫装束。可是面向温柔,不言自笑,与妹妹巧枝竟是天差地别!
“张大哥!”子瑛对他点点头,想起了朱橚的来意,忙道,“五殿下,今日巧枝一早便出门,也不知何时回来。不如,我先将她这几日积攒的字拿给殿下过目,几位在这里歇一歇?”最后一句自然是处于礼节不得已加上的。
此话一出,朱橚和张玉皆憾然。
“罢了,还是下回吧。总不能让于姑娘带伤招待啊。”
子瑛埋头笑笑,并不语,朱橚这话说得很合她的心意。
“于姑娘……”张大哥从二位殿下身后吞吞吐吐唤着,将一个小包裹递上前来,“这是给巧枝的,劳烦姑娘交给她。”
“张大哥放心!”她接过来,包裹不大,却沉甸甸的。
交代完毕,朱橚告辞。朱棣站在原地踟蹰了一阵,才道,“张玉你跟五弟先回去。”
张玉立马应了,倒是朱橚,瞟了一眼子瑛,即作正色态,“四哥你别忘了菁兰妹妹说要进宫找我们的。”
“什么?哦……我记着呢……”
“哼,四哥一定忘了。”
朱棣已然不耐,“先前忘了,现在记住了。你快回吧!”
子瑛所处的房间,与仪鸾司中小伙子们的活动范围相隔有一段距离,不知是向来如此亦或是杨大人可以的安排,这里安静得很,若不是每日还能见到一两个来送饭的丫鬟,她会以为身处桃源。
五殿下一向从那条幽深的连廊走出来,走进她的房间。子瑛未曾走过,却是十分希望从那连廊走到外面去的。
现在,目之所及,只有朱棣和子瑛两个人。
“四殿下,那连廊长吗?”
“要看和哪里作比较了。若是比起母后的萃秀园里的,自然不长。”朱棣对她的问题摸不着头脑,试探地问,“你想出去走走?”
“是啊。”
朱棣大方地点点头,“那好,我们出去。”
但我想的,可不只是出去走走。我想逃出去呢。你要慷慨地答应吗?
子瑛苦笑着摇摇头,“罢了,这屋子后面的花园,我还没正经逛过呢。”
经历了几年间的种种,子瑛已不知道自己如今面对朱棣时,该抱有怎样的心情。他们彼此都藏有对方的秘密。而怀有秘密的两人,既可能成为比旁人更加亲近的知己,也可能成为手握把柄心存戒备的敌人,只消行差踏错,便难以挽回。
这便是子瑛不得不与朱棣接触时,常常宁愿沉默的原因。想来,他也是如此。
他们走在房后僻静的花园中,并排而行。仪鸾司净是些丝毫不懂得舞文弄墨的年轻男子,从不来这花园里伤春悲秋。眼下,这里除了几个年迈的花农,就别无他人了。
朱棣不说话,子瑛便也不说话。她想着,反正有约的是他,定力不及的也是他。她则随手揪着身边的花花草草,在手里一丝一丝地摧残殆尽,扔掉,重来。
“子瑛,你的伤,不会留疤吧?”朱棣沉默许久,只憋出了这样一句。
“怎么不会?”她捋起袖子,露出白净手臂上一条长长的、仍露着血色的伤疤,“不过殿下不必挂心,那些人下手实在是体贴得很,我身上的伤都是像这样,不会露在外面的。殿下可以眼不见心不烦。”
“……唔……”朱棣低着头嗫嚅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子瑛放下袖子,“什么?”
“我是想和你道歉的。”朱棣抬起头,脸却瞥向一边,子瑛只看得到他微动的唇角。
“每次来看你,都有五弟在。先前态度不佳,对不起。”
“噗……”子瑛手一抖,不慎就掉了整整一枝桃花,“殿下千万别这样说,我受不住啊。你是皇子殿下,我是个草民,不论态度如何,你来看我,已经让我惶恐了。更别说,我所受的伤,都是自作孽。”
“你对我不必装。”
“呵,我何必装呢?哪有装着做坏人的?”
朱棣拽过在子瑛手中花瓣渐少的桃枝,子瑛在桃枝的牵引之下,只得与他面对面。
“我只说一件。官兵冲进屋子的时候,你明明知道硬拼是下策。若你束手就擒,不仅不会重伤,而且我必会去救你。可你居然全不辩驳,反倒拿着刀拼杀,等于自认刺客。难道你不是怕连累我?”
子瑛一愣,继而放开了桃枝,一个人向前走去。朱棣看着她因好笑而抖动的肩膀,慢慢跟上去。
“殿下你真是抬举我了。又或者……是殿下你太聪敏,所以以为天底下的人都如你一般临危不乱?实话说,我当时脑中一片空白,只想逃出去。实在要说为了谁,也只是存了个不能连累舅舅和觉明的想法。”
“那两个……和尚?”
“没错。况且,我为何会认定,你会来救我呢?这深宫里的事,难道不是以自保为上?这样想的话,若我束手就擒,你会暗中灭口,才更合理些吧?”
她转身望着朱棣,发现他已远远地站住,脸上再没了趾高气昂的表情。
“你……竟是这样想的?”
有那么一瞬间,子瑛就要承认,她不是没有想到他。可是一瞬过后,她想起来,自己是要从这个地方逃跑的人啊,这样诚意地示好,又是何必呢?
“殿下,我并没有冒犯之意。只是想让殿下明白,便是有那一天,我突然不见了,甚至死掉了,殿下都根本不必自责半分。”
朱棣眼神飘忽,这花园里开满的桃花,将他向来苍白的脸印上了血色。光影交织,落英缤纷,他看看手中的桃枝,将它扔在地上。小小的身影深色的衣衫,仿佛吸尽了花园里的落寞,才使得纷繁的桃花开得那样好。他是这曼妙春光中手上的雏鸟。若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也许会成为子瑛愿意保护的弟弟。
子瑛不知不觉地向他走了一步,又悬崖勒马地停住。她突然有些明白了哥哥为何对自己那样骄纵。
“即便如此,我还是要谢谢你为我收着那把刀。我已暗中请杨大人留你在仪鸾司,这里安全,而且再过几年,这里将不仅仅是仪鸾司,你想逃走,难如登天。”
“你……”
朱棣一扫方才的无助,他似乎怀着些怒气,又更像如释重负,终于恢复了原先那个气势冷峻的样子,“事说完了。我会常来……查你。”
子瑛脚下生根,一直望着他再不回头的背影消失在花园之外,方才回过神来。才发现,双手手心汗涔涔的,而心里,却莫名空落落的。
她挪着步子向回走,突然听见身后一声“真是……”。回头一望,原来是一位花农,正在小声埋怨着她破坏花草的罪恶之手。她脸一红,夹着尾巴飞速逃离……
本周之内将不再有更新,如有伪更,请勿点~
还有……话说,我是不是该卖卖萌求包养什么的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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