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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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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汉维回消息很快,“我在平云,不能替你目睹了。”楼兰回答他,“擅离职守,情报不力。”他回了一个大笑的猪头给她。
楼兰一整个星期都有点不安,楼风周末没有回来,前尘往事小姐也没有再出现,李汉维没赶上现场,也说不出什么。直到下个周六晚上,楼风提前给她打电话,嘱咐她去市里面的福记吃饭。
楼兰到得晚,领位小姐把她让到包房里,楼风和他的前尘往事已经在房间里喝茶。
“柳蔓,原来我们师部医院的麻醉师。”楼风替她们俩介绍,“楼兰,我妹妹。”
柳蔓比上个周六要可亲许多,颇有站起来的意思,楼兰只是对她微微颔首,拣楼风身边的座位坐好。柳蔓的话挺多,楼风只是笑笑听着,然而楼兰看他手里的烟,夹在食指和中指间,点在烟缸旁边,一支换一支,却几乎没有抽上几口。她无端觉得胸闷,拿筷子拨着菜,有一口没一口的吃。
“你和过去简直一样,少言寡语,每次都是我说你听,我唾沫说干了你还没说足十句话。”柳蔓端起杯子抿着果汁,“你看我都要润润嗓子了。”柳蔓是典型的凤眼飞梢,一个眼风斜斜瞥来,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这么多年了,怎么会还一样。你转业后社会经历多,当然你多说,我还是在部队,部队这些事你还不清楚么。”楼风神色平静。
“以前总觉得在部队里拘束,受不了外面大千世界的诱惑,其实现在想想,真是怀念过去。”柳蔓吁一口气,“我和张可繁分手,一半也是因为我已经觉得太累了,想歇歇,他还劲头十足。”
“你把过去想得太美好了。”楼风按熄手里的烟,“你这次回国打算什么时候再走?”
柳蔓端着杯子笑,“请我吃个饭就肉痛了,想赶我回去了?这次我应该算是回来定居了,反正国籍也拿到了,回来陪陪爸妈会会朋友,挺好的。”
楼风“哦”了一声不再多问下去。柳蔓转而看着楼兰,“从来没听你说起过有个妹妹,不过你们长得挺象,你妹妹真漂亮,念大学了吧,有没有男朋友?”
“她以前留在墨海,才来平南念书。”楼风转头看楼兰,“你不是说中午没怎么吃饭,现在还不多吃点。”
“我不饿。”楼兰皱眉把筷子搁下,包房里没有窗,又开着暖气,她觉得气闷。
吃完一顿饭将近要九点,送了柳蔓回住所,楼风才开车带着楼兰回家。楼兰把车窗开着,夜里的寒风一股股的扑进窗来,也解不了她的气躁烦闷,究竟有多少往事发生在这十年里,而她不得参与,她象个局外人一样。从生下来起,从记事起,他们本来是最亲的。
车子快进小区,楼兰突然说话,“我想吃酱排骨,老宗坊的那家。”楼风乐了,“刚才还说你不饿,现在又馋。”“我现在饿了。”楼兰振振有辞。
老宗坊在城郊的分店小小的,挂着蓝色棉帘子,只有四张小方桌。楼兰和楼风对坐在角落里,桌上的排骨和汤热气腾腾,吃得人从里面暖和到外面,她离他这样近,只隔着两只杯子一只碗,她觉得心里暖和而安慰。
平时楼兰总是在学校里吃过晚饭才回家。食堂在吃饭时间永远拥挤、热闹,空气里一股油腻腻的菜香,楼兰望着橱窗里一排菜都觉得反胃,拿不定主意到底吃什么。旁边有人轻轻拍她肩膀,“楼兰?”
楼兰回头过去,柳蔓同着一个老师模样的人站在一边。“真是巧,我来学校看老朋友。不如,我们一起吃饭吧?”
楼兰心里不乐意,看见食堂师傅已经等着她点菜,立刻随便报了两个菜名才说,“还是算了,不好意思破费你。”
“那不如我也在这里吃,很久没有在食堂吃饭了。”柳蔓很随意的也点了两个,楼兰只得等着。
柳蔓并不介绍身边的朋友,倒有一句没一句的问楼兰话,念的什么专业,几年级了,住不住校,楼兰只觉得不耐烦。
“大学时代最美好的事情就是住校了,你怎么不愿意呢?我现在倒真是想念集体生活。”柳蔓说起来过去,眯着眼睛笑,“几个人一个宿舍,每天都有新鲜话题。”
“过去之所以美好,不就是因为不可重来么。”楼兰按捺住不耐,淡淡说了一句。
柳蔓望了她一会,笑了起来,“你和楼风真像,说话都一样。”
“楼兰,好久没看见你了,土土还好不好?”饭桌边突然站出一个人来,楼兰本来不想和柳蔓谈楼风,立刻招呼,“原誉为,你也坐这里吃饭吧。”
原誉为看看柳蔓,又看看柳蔓身边的朋友,磨蹭了一会还是坐下,一个劲的向楼兰打听土土的情况。楼兰不乐意对着柳蔓,对原誉为就分外假以辞色。
柳蔓饶有兴趣的望着原誉为,他虽然有点迟钝,时间久了也发现,渐渐一脸通红,端起餐盘就走,“我吃好了,晚上有自习,先走。”走出去几步路还差点绊住自己。
柳蔓笑吟吟看着楼兰,“挺有意思的人。”楼兰只当作不听见,也收拾了餐盘起身,对她点头,“我吃完了,晚上功课挺多,不陪着你们了。”柳蔓也不挽留,道别后轻声细语的和身边的朋友说话。
楼兰直到周末才从楼风这里知道,柳蔓给他打了个电话,原誉为成了自己的亲密追求者。楼兰气得在客厅里来回走,“她怎么能这么胡说呢。”她竖起眉毛,恨不得亲自和柳蔓对质。
“不是就不是,没人批评你。”楼风懒洋洋躺在沙发上笑她。
楼兰忍不住伸手拧他,“清白,我的清白!”
楼风哎哟一声抓住她两只手,“越来越没规矩,刚见面时候挺乖的。”
楼兰脸色发红,赌气扭过头去,“刚认识的朋友都比你那时候亲切,谁敢和你说话。”楼风如今对她,不能算不好了,可是她的心里,总是有那样一点点,一点点的怅然。
从李汉维那里得来的情报,柳蔓隔三差五的上基地去,她原来是师部医院的,人头熟朋友广,在部队如入无人之境,虽然不是时时的来找楼风,也是三次一见面五次一吃饭。楼兰问李汉维,“她是想重修旧好吧?”李汉维非常赞同,楼兰拐着弯的问李汉维究竟是怎么个看法,他翻来覆去就是说不知道,问多了就回消息,“我是个男人,怎么知道女人怎么想的,咱们部队女兵比钻石还金贵,没法详细研究。”
平南的天气期期艾艾的直到近圣诞节才算真正入冬,一夜落尽了梧桐树的叶子。路边商店里圣诞花也都红了,一盆盆的堆在橱窗口。学校里虽然将近考试,学校三令五申也阻止不了学生过节。楼兰班级上十几个男生女生串通了去酒吧过圣诞夜,因为是周五,下午一上完课就开始有人奔赴集合地,楼兰拗不过同学,也跟着过去。
到了酒吧才看见许多人,不止本班的,还有其他班其他系,原誉为也夹在里面,看见楼兰就使劲蹭过来。本来也就是找个借口疯狂一下,男生一多就开始胡来,一下叫了两箱的啤酒十二瓶红酒,几乎每个人都被灌了好几杯的酒。楼兰本来坚决不从,原誉为看不过去,要英雄救美,替她喝掉,被同学群起嘲笑,楼兰想起柳蔓的话,心中恼怒,自己接过杯子就干,喝了第一杯就有第二杯,一下喝了不少。她酒量浅,一杯红酒下去已经脸上滚烫,热辣辣的感觉从胃直窜到喉咙口。
楼兰渐渐有些撑不住,走到安静些的地方给楼风打电话,“你来接我好不好?”她一面说一面嘻嘻的笑,“我们在酒吧玩呢。”
“你喝醉了?”楼风也不过刚到家,听到她声音轻飘,不悦的皱眉,“哪个酒吧?”
楼兰一面笑一面说,“等等,我还真不知道。”一面又晃到酒吧门口去看门牌号码报给他。里面同学发现楼兰失踪,找了一圈找到门外,只看见她斜坐在门口做装饰的高脚椅上,怎么都不肯走,只是嘻嘻的笑,“我等人。”再三的拖她进去也不行,只好随她去。
楼风到酒吧门口时候,只看见楼兰坐在门口撑着下巴东张西望,外面披着大衣里面长靴短裙,头发披在肩上被风吹得有些乱,酒吧的招牌灯下更觉得窈窕诱人,旁边站着几个男人。
“回家去。”楼风心里窜起火来,隔了几步路就对楼兰横眉竖目的。
楼兰看见他只觉得高兴,一下跳下凳子扑过去,一身的酒气香烟味也跟着扑进楼风鼻子里,他越发不满,怒道,“你们这是什么同学什么活动啊,乱七八糟!”
楼兰也不恼,一味的笑,“你那里就好么,不也一样。”
楼风不和她争辩,把她直接塞进车厢就走。等到了小区楼下,楼兰已经醉得走不成路,楼风几乎是扛着她上去的。楼道门口的灯坏了,他花了很久才一面架着她一面找出钥匙开门。楼兰只是抓着他,嘟嘟囔囔的说话,怎么都不肯走。楼风没法,弯腰抱起她进门,一脚踢上门才好放她落地。
楼兰借着窗外一点微光,努力半天才看清楚楼风皱着眉,不由大发娇嗔,用力戳他,“你软玉温香抱满怀还不满意?”
楼风气极反笑,“是香,都是酒香烟香。”
“那也香。”她斜睨他一眼,抓着他的领子努力要站直,“你抽烟就好香么?为什么说臭男人臭男人,都是因为抽烟呀。”她神智不清,口齿却清楚。
“醉到这样还不肯吃亏。”楼风无可奈何,扶着她往房间里走。楼兰却站定在那里不肯动,抓着他问,“怎么叫吃亏呢,我让你吃亏了么?难道我还不好?”
楼风苦笑,楼兰喝醉了完全没有道理可讲,伶牙俐齿的习惯倒是不肯放一下。
“你说你说,难道柳蔓比我好么?”楼兰昂着头眯起眼。
楼风怔一下,看她仍旧双颊红艳,眼睛都睁不开一样,不由笑,“我投降,你最好。”
“那除了柳蔓还有谁?”楼兰神智混沌,心里面犹豫不知道多久的问题都一古脑倒出来,“柳蔓有什么好的啊?”她啰啰嗦嗦的数落,“又矫情又装腔作势,还爱打小报告。”
楼风索性随她去说,只是说,“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既然我说的对,那你还和她来往做什么,好马不吃回头草,你说对不对?”楼兰揪着他的领子久了,觉得手指发酸,双手一放,身子就要往下滑。楼风忙揽住她,只觉得头疼,对付喝醉的战友都没有那么麻烦。楼兰不依不饶的继续问他,他没有办法,随口敷衍她。
楼兰突然安静下来不再说话,楼风以为她睡着了,她却动了一下,伸出手抱紧他的腰,她埋头在他胸前,声音突然变得轻而小,“你当初为什么丢下我走掉?她们都说你不喜欢我不要我了。”八九岁的小女孩,在班级上是顶骄傲的,她有最好的哥哥,照顾她呵护她,丁圆的哥哥没他好,陈莉莉的哥哥也没他好,谁都没有他对她那样好。可是他突然丢下她走了,同学都笑她撒谎,她的哥哥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她在夜里偷偷的哭,一定是她不可爱,所以他不带着她一起走。她羡慕死丁圆,陈莉莉,她们的哥哥至少还在她们身边。
楼兰突然哭起来,滚烫的眼泪浸在楼风的衣襟上,十年来他过的什么日子,做过什么,遇到过谁,经过什么事,她都不知道,她觉得无力,他的过去里几乎没有她;这十年里,她又遇到了谁,经过了什么事,他也不在身边,她觉得很难过。
“你一走就是十年,我要是不来平南,你是不是再也不要我了?”她仰起头,眼泪沾了一脸。
楼风只觉得心中有轻微的一响,彷佛是绷紧的一根弦断了,又彷佛是静谧中花开的声音。他从来不知道,楼兰心里面这样的在意他。从小家里就只有她和他亲,前十八年的生命里,除了她之外,他也并没有旁人可以爱。她脸上沾满泪水,连嘴唇上也是,微微的光映着,直叫他想起梨花带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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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看满城尽带黄金甲了,雷死我了,被炸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