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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楼兰仰着脸,空气冰凉,泪水流过脸上有一点痒,旋即变成微微刺痛的紧绷,楼风的呼吸近在咫尺,慢慢的靠近她,温软的双唇终于印在她额头上,他叹了一声气,她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楼风低头看她,楼兰眼睫低垂,呼吸均匀,已经睡着了。

      窗外月色清冷,透过窗纱撒进的那一半照在楼兰脸上,映得她肤色皎白,两弯眉毛与眼睫更似墨一样浓。楼风站在床头望着,她的眉头蹙起,大约因为胃还是被酒精烧得难受。她仍旧似他记忆中那一个小女孩,又彷佛不是。

      楼风的童年在某一日被截然分作两段,幸福快乐的日子总是记不清楚,后面八年的日子却如附骨之蛆,欲忘而不得,只有楼兰是他那段日子里少有的亮色,她从不因任何事而将对他的感情稍减,即便这样分离了十年。

      楼兰一早醒过来,脑袋重得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鼻塞眼醋,嗓子里干得象要冒烟,床头柜上有半杯水,可是她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眼巴巴望着。片刻终于有人扶起她喂她水喝。半杯水解不了她的渴,楼兰不满的嘟囔一声。

      “知道以后要少喝酒了?”楼风探手摸她的额头,“还半夜在外面吹风,活该发烧。”

      “不是为了等你么。”楼兰拢紧被子坐起来,皱皱鼻子,“身上都是香烟味,难闻死了。”

      “嘿,还软玉温香呢,知道自己香了。”楼风哼了一声。

      楼兰眯起眼睛想了半天,恍惚自己昨夜提到过,只是装傻,“头晕,想睡觉。”躺下去倒真是睡着了,长长一觉直到傍晚方再醒过来,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壁灯,床头柜上放着水和药,还有一张便条,楼风留的,叮嘱她记得按时吃药。他已经回基地去,房门洞开着,每每他一走,总叫她生出空荡荡的感觉来。

      就连手机铃声,也显得突兀而惊人的响,楼兰瞪着手机好一会才想起去接,电话那头是八卦好友安颂,她的话一开了头就难以收尾,“楼兰你跑哪里去了昨晚,我们一群人找了你半天也没有找到,后来才听说你被人带走了,半夜消失不见也不打个招呼,要吓死人的你知道不知道?害我替你担心半天不知道你是不是被拐卖掉!”

      楼兰把手机放远些,等安颂喘气的时候才说,“我哥哥接我回来的。”

      “原来是你哥哥,也不带来大家认识一下,我真是误交匪类,你知道不知道,昨晚原誉为为你郁闷得半死,人家要代你喝酒你不领情,后来还半夜跟人走掉,他昨晚等在你周围半天你连看也不看人家一眼,真真是可怜啊。”安颂说话象放机关枪,突突突突的一长串,又喜欢乱用词语,叫楼兰突然想起李汉维来。她发烧未退,经不起安颂这样骚扰,连连讨饶,“我感冒发烧了,求求大小姐让我休息一下吧。”

      安颂虽然意犹未尽,听她语气虚弱总算愿意放她一马,犹自说她:“来上学时候可注意点,要找你算帐的可不止我一个。”

      才按掉手机,厅里面电话铃又响,楼兰披上衣服,一步三跳的过去,楼风的声音向来很低,彷佛和电话有共振一样,振得她的耳边有一点点痒,那痒渐渐弥漫到脸庞上。他不过是问问她有没有好些,挂了电话,楼兰从盥洗室的镜子里,看见自己从耳垂到面颊上都是浅浅的红,她摸摸自己的脸,还有些烫,烧还没有退尽。手指在镜子上划到眉心,滞了一滞,楼兰微微抿起嘴一笑。

      等到楼兰病好返校,并没有安颂夸张的那样可怕。原誉为和她上同一节大课,看见她来很关切的问候一两句也就罢了,同学起哄,他脸红红的也不说什么,楼兰向来只当作不听见,时间久了,虽然时不时有人拿出来开玩笑,也没有人存心再往上面想。

      才过了元旦,学校里忙着考试,楼风也忙得不见人影,连李汉维都象失踪一样,难得才看见一个消息。直到楼兰过完寒假从墨海回来,楼风才稍稍露一下面,接她回家的路上塞给她一张邀请函。楼兰本来打定主意正襟危坐不理踩他,瞄见那张邀请函终于绷不住,“你就是在忙这个?我也可以去看军演?”楼兰捏着那张纸,反反复复的看。

      “是汇报军演,走过场的,全安排好了专门给媒体看的。”楼风不以为意,“不然怎么可能让你去。”

      “臭美。”楼兰嘟囔一句,仔细把邀请函折好藏起来。

      军演是两周后的周三,离平南百里外的远郊,凌晨五点就开始。冬末春初的早晨,草木上还蒙着一层白霜,空气里浮着薄薄的雾,什么都看不清楚。一群媒体记者在联合指挥所里聚精会神盯了一会就没了兴趣,只是围着现场几个接待军官问东问西。楼兰和另外几个人也是百无聊赖,坐在一边看着沙盘发呆。时不时有人进来报告最新状况,可是以她的知识,几乎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一个记者大约也是问烦了,转而笑眯眯坐到楼兰身边,问她:“请问这位小姐,你是怎么会来看这场军事演习的?我可以不可以采访你一下?”

      楼兰跳起来,一下望见门口彷佛是李汉维的影子,忙说,“我还要找人,对不起。”一面逃一样走出去。李汉维双手都缠着绷带,看到楼兰倒是很高兴,一脸恨不得敲敲她脑袋又敲不到的神情,“大队长让你来看军演的?可惜我练习时候出事故,不能参加。”楼兰刚想开口问,就瞥到柳蔓的身影。柳蔓对李汉维很熟络,“我记得王医生才说叫你好好休息,你就闲不住,当心有后遗症。”一面对楼兰点点头。

      军演持续到下午四点,李汉维在一边指点楼兰战况,柳蔓是部队出身,也算熟悉,对比得楼兰沮丧万分,她连楼风究竟在干什么都不知其然。军演结束的时候各部队首脑到联合指挥所集合,楼兰坐在一边远远的就看见一排人,其余什么都看不到,很是气馁。

      最后还是李汉维领着楼兰和柳蔓往驻扎的营地里去,参加军演的各部在营地里穿梭来去,个个人都是一身灰泥,楼兰好奇,一路东张西望,那些士兵和军官对她们更好奇,一个个盯着她和柳蔓不错眼的看。

      楼风住的地方也不比其他营帐特别些,门口勤务兵不让他们进去,等了半天才等到人来。楼风浑身上下也都是泥,一路走过来脚印子伴着半干的水迹,连发梢上都是泥灰,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他冲他们几个笑,“刚才收点装备,等我洗把脸,一会去吃饭。”

      楼兰站在外面早就等得冻死,第一个跟着钻进去,营帐里陈设简单至极。勤务兵已经打了热水进来,楼风简单抹了一把就要出去。楼兰在旁边皱眉,楼风一眼看见,拧着她鼻子笑话她,“这样就嫌弃了,战场上多脏还没见过吧。”李汉维和柳蔓也笑,一面说,“要是在部队里,可要被说小姐的骄气了,非挨训不可。”楼兰拍掉楼风的手,一言不发的跟着出门,大约在他心里,自己永远是个孩子,她有些气鼓鼓的。

      驻营地的饭菜十分普通,都是大锅菜,炒得一个味道一个颜色,楼兰勉强吃了几口就摞下筷子,眼前一碗饭不过动了几口,柳蔓看着又笑,“难怪以前来军训的学生都吃得少,一个样,不过咱们这饭菜确实也是十几年如一日,没有改进过。”楼兰不搭理她,偏过头去看四周。李汉维在旁边说:“这饭菜我们是没得选,有好吃的谁不爱吃。”

      楼风伸手拍拍楼兰的脑袋,把她眼前那碗饭拿过去,“你不吃我可吃了,从小就喜欢剩饭,回去别再喊饿,一会我找车送你回去。”

      柳蔓接口道:“不用找车了,我自己开车过来,送她回去顺路。”

      楼兰反对无效,吃了饭后只好怏怏的上了柳蔓的车。她懒得和柳蔓说话,只是一味的望着窗外,远郊的公路上路灯和车子都少,偶尔才有光晕倏然划过眼前,片刻又没入黑暗里。

      “楼风到现在还是没女朋友?”柳蔓开出去很远的路才和楼兰说话,语气里十分斟词酌句,“他早就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楼兰直觉的不耐烦,“这里没有婆婆路线,你要走妹妹路线?我不管他的事。”

      柳蔓一下被她呛得说不出话,半天才气得发笑,“楼风他是怎样的人我知道,我还不至于要来你这里曲线救国。”

      “那我们还有什么要说的?”楼兰只恨路途漫长,恨不得一眨眼就进了平南市区,她好甩门下车。

      “你倒比我还不耐烦。”柳蔓摇头,“我不过是觉得,楼风他心里有个结,他平时挺聪明挺骄傲的人,可是在感情上偏偏非常自卑。”

      “自卑?”楼兰一时反应不过来,转过头瞅着柳蔓,“你怎么知道?”

      “我出国后修的是心理学,拿他做例子分析的,他潜意识的自卑,和哪个女人在一起都不自信,觉得谁都会辜负他,谁辜负他都是正常的。”柳蔓看楼兰难以置信的样子,“这次回来觉得他还是这样,我和他好歹战友那么多年,希望他能解开这个心结,对他自己有好处。”

      楼兰愣了一会才说,“那你自己和他说去,和我说干什么。”

      “我是想问问你,他念军校前的生活,看看到底是什么造成的,要是问他,他那个脾气,能说么?”柳蔓冲她笑,“再说了,我回来后和他见这几次面,还不明白他想法么。我和他之间没什么可能,但是朋友这么多年,能帮帮他也好。”

      楼兰脑子转了一圈,终于也一笑,“这样啊,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你还是要和他自己说去。”

      柳蔓盯着她看了好几眼,摇摇头,“你们两兄妹,一个样。”

      自卑这个词语放在楼风身上,楼兰觉得不可思议,却隐隐又觉得忐忑,彷佛柳蔓真的说中了什么。在她的记忆里,从小到大,在大多数人面前楼风很沉默,但是他又是骨子里的骄傲,不管旁人怎么对他,他总有自己的坚持。

      楼兰想不明白柳蔓的话,每天闲来无事就翻来覆去的考虑,连上下学的路上都一样。平南的初春寒而多雨,她思绪漫漫,倒正好忽略初春烦人的天气,直到有人轻轻搭上她肩膀才回过神。

      “楼小姐,我们秦总有点事想找您。”搭住楼兰肩膀的男人和蔼可亲,只如路上常见的公司白领,碰一下她手就收了回去。旁边站的另外一个也是一样,打着伞,西装革履的。

      军演后还要花上几个星期收尾总结汇报,楼风回来得不多,楼兰也不曾听他谈起什么,此时听见这句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秦总是哪位。她疑惑万分,“秦总找我有什么事?”

      “只是最近楼队长比较忙,有点东西想麻烦您转交过去。”对方还是彬彬有礼。

      楼兰心里有点不安,看看四周才说,“有什么东西就现在交给我。”

      来人终于踏近一步,含笑道:“还是请您走一次就好了。”说着两个人挟持了她双臂,一夹就把她提起来,直接塞进几步路外停的车,楼兰大惊,挣扎了一下,手臂和腿都磕在车门上,还是扛不过两个男人的力气。

      车门一关上,车子就疾驰出去,楼兰害怕得心狂跳不已,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这样电视剧的情节也会被她遇上。挟持她进来的两个男人倒还颇有歉意一样,连连说,“秦总只是想亲自转交些东西而已。”

      车子最后停在一幢独栋别墅前,楼兰没有坚强不屈的勇气,乖乖下车进去,看见两次遇见的那位秦总笑容可掬,伸手请她到后面的起居客厅坐下,“楼小姐,只不过想请你喝杯茶,并没有别的意思。”说话间早有人端上茶来,秦总说:“这是今年明前的好茶,楼小姐尝尝?”

      楼兰警惕万分,哪里敢喝茶,只问,“秦总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我是学生,还急着回去学习。”

      秦总摆一摆手,“不急不急,只稍微耽搁片刻时间。”说着又站起身,“我还有点事,先失陪一下。”

      楼兰呆坐在沙发上心乱如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的包早在车上就遭到没收,眼下是个什么状况她根本不明白,客厅里除了她外也就是一个方才端上茶来的女子,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缓慢得象是蜗牛在爬,窗外小雨淅淅,天色渐渐黯淡下来。楼兰心里发急,又无法可想,腿上撞到车门的地方已经泛起了乌青,一碰就疼。

      她正发愁,小厅的门被推开,又进来一个男子,一样的和蔼可亲,递给她一个信封,“楼小姐,这件东西请你转交给楼队长。”说着又指点她刚才走进来的另一扇门,“楼队长在外面等着,我送您出去。”

      果然是为了楼风,楼兰吐一口气出来,不过既然肯让她走,想必是没有什么事了。开了那扇门出去,她就看见楼风和秦总坐在沙发上言笑晏晏,彷佛是宾主尽欢。楼风见楼兰出来,立刻站起来握住她手腕,顺手抽出她手中的信封掂了掂,放回到沙发上去,“秦总的好意心领了。我带楼兰回去,以后大家还是朋友。”

      秦总也站起来,微笑道,“是啊,以后还是朋友嘛。”

      楼风也不耽搁,拖着楼兰就往外走,他步子很大,楼兰小碎步才跟得上他,她只觉得他掌心里有一点潮,手竟然也是微微发抖,门口有人送还楼兰的包,楼风一手接过去就推了楼兰上车。楼兰看他脸色难看,与方才完全是两个样子,也不敢开口说话,直到车子开上马路,才听见楼风的声音,“你要不要命啊?怎么会连这种人的车也上?”他声音不响,却象是极力压抑着。

      “我有那样笨么?是绑架好不好?”楼兰还是有点惊慌,嗫嚅着说。

      “我知道!”楼风手抓着方向盘,彷佛怒气极盛,半天才咬牙切齿一样说,“算了,这样也好。”

      楼兰有点委屈,抿着嘴不说话,楼风盯着前面的路也不说话,直到遇到红灯停下,才说,“秦总和王副司令的女儿离婚了。我和小李他们当然不方便再帮忙,我们最近军演紧张,他当我们故意避开,他顺风顺水惯了的人,受不了这样人走茶凉的事,所以才找到你头上。”

      楼兰听他解释,才肯出声,“那他以后还会不会找你麻烦?”

      “他是聪明人,不过是一时气急了做这样的事,气下去了也就算了,他还想我和小李替他帮忙,那是不可能了。”楼风长长吐出一口气,“他是不敢对王副司令怎么样,只敢找上我,不过也不敢真的动手。”

      “你们不是特种部队,救个人不是和玩一样。”楼兰握着手腕嘟囔,“你看,你把我手腕都抓紫了。”

      “你以为这么好玩!”楼风瞪她一眼,又拉过她的手瞧,“回去给你抹红花油。”

      回到楼风住的地方已经是晚上七点,楼道里都是家家户户的饭菜香,楼风抓着楼兰的手,取钥匙的时候都不放开,楼兰觉得好笑,“难道现在还有人来绑我?”

      “罗嗦!”楼风说归说,仍旧不肯放手,他的手温暖有力,春夜寒潮的空气都象被驱散,楼兰只觉得安稳静好,他站在她身前,背影挺拔沉稳,她轻轻把脸颊贴在他背上,问他,“你刚才是不是也很紧张?”

      楼风开了门,哼一声,“废话!”

      门内的土土听见声音早窜了出来,一头撞到楼兰腿上的伤处,她哎哟一声,指给楼风看腿上的乌青,扁扁嘴,“都是为了你。”

      楼兰肌肤娇嫩,手臂和腿上的淤血乌青触目显眼,灯光下青紫色的两团印在皮肤上。“真他妈混蛋!”楼风咒了一声,拿过红花油替她轻轻抹上。长年军旅生涯,楼风的手掌上有薄薄的茧,和着红花油的辛辣,刺得楼兰觉得微痒,忍不住涨红了脸稍微后退了些。

      “别动。”楼风头也不抬,握着她的脚踝替她上药,那一片乌青从脚踝上三寸一直延伸到膝盖下,斜长的一条划过楼兰的小腿。他的手指沾着药油缓缓抚过去,楼兰肌肤滑腻,一动又要滑出他的手往后缩去,他抬起头来看她。灯下楼兰的脸庞晕生双颊,许是有些疼,她咬着嘴唇,眼波如水,似嗔似恼的望着他。

      楼风只觉得心中异样,心一下跳得飞快,象要从胸口拱动出来,手心里隐隐泛出汗水。他低下头去,她雪白的一双腿还伸在眼前。他站起来,平抑住自己,只问,“晚上要吃什么?我出去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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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算啊总算。飙泪。。。。给自己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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