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神》顾青衣

3、歌声如你

　　第二天早上七点就出现在帝国楼下，一路上都知道自己行为像个神经病的李嘉言现在很庆幸至少帝国没有门禁。

　　施施然在楼外品评了一番这幢大楼是多么气势恢弘名符其实，然后进去比外观更加气势恢弘的大厅里坐下。

　　厅中值夜班的几个工作人员果然在有一句没一句讨论昨天那单重磅八卦，可惜李嘉言听了五分钟就明白他们知道的原来不比自己多。

　　李嘉言听着听着就昏昏欲睡起来。

　　直到Vincent站在他面前品头论足半晌，抛出一句“我是不介意你爱岗敬业，但是有坐这打瞌睡的工夫其实你可以做一大堆更有意义的事。还有，好歹你以后要走的也是偶像实力派歌手路线，要不要一大早跑到帝国大厅来流口水这么抛头露面含辛茹苦？”他才彻底清醒过来。然后在众多好奇目光下恨不能再次昏睡过去，最好从此长眠不醒。

　　一路跟着Vincent上二十一楼，李嘉言还没组织好语言，就险些被天下掉下的又一张大饼给砸死。

　　瞪着眼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气度沉稳丰神俊朗的男人，李嘉言好半天才记得吞一口口水：“薛浩然？”

　　点点头，薛浩然冲他伸出手：“你好。”

　　李嘉言脑子还有些发昏。

　　没记错的话，Vincent刚才是指着这个男人对他说“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你首张专辑的监制，以及这期间担任你的临时经纪人，直到我找到下一个更合适的冤大头为止”。

　　李嘉言当然听说过薛浩然，实在太听说过了。

　　薛浩然今年只有二十七岁，可他不但已经做到EC唱片的金牌监制兼副总，更曾经担任简斯的唱片监制。

　　众所周知歌神简斯一向都有自己御用的音乐团队，薛浩然不但罕见的中途插队了一回，更难得是在读大学期间就被简斯看中，亲自选到身边担任助理。若非那一段经历，薛浩然即使再天才十倍，也不可能一毕业就签约帝国，随后更以搭乘火箭的速度一路升迁。

　　然后就在刚才他被告知这位大神即将担任他的监制和经纪人？

　　不由自主叹口气，李嘉言暗暗想：有时候做人真的平淡一点才好。

　　薛浩然注意到他实在算不上欣喜的神色：“我看了你比赛期间的所有录像，看完之后决定同意……Vincent的请求。有个条件，我希望新专辑里至少有两首是你原创的歌，《我曾听过你的歌》作为专辑主打，另外一首歌的质量也不能比这首歌差。”

　　Vincent小声嘀咕：“我什么时候‘请求’过你，自我感觉良好也不带这样。”

　　薛浩然当他是空气，目光只放在低头不语的李嘉言身上：“希望你认真考虑。”

　　李嘉言慢慢抬头，表情很有些为难：“能问一下原因？”

　　薛浩然扬眉。

　　李嘉言道：“总觉得运气好过头了，好得都不像单纯的运气好了。”

　　薛浩然道：“简斯是我最敬重的前辈师长，他说很欣赏你，我才去看你的全部比赛，然后认同了他的眼光。”

　　考虑过后，李嘉言摇了摇头。

　　Vincent几乎跳起来：“你不同意？你竟然不同意？你哪来的狗胆竟敢不同意？！”

　　李嘉言揉了揉耳朵：“歌的话我会尽全力写出自己的最高水准，但是把《我曾听过你的歌》用成主打歌这一条我没办法接受。”

　　薛浩然挑眉：“原因？”

　　李嘉言不说话。

　　Vincent阴恻恻道：“别忘了你昨天才签下卖身契，现在同不同意也不是你说了算。”

　　李嘉言想了想：“我辞职？”

　　Vincent气得一口老血堵在喉咙口，只差没冲上去掐死他：“你威胁我？你竟敢威胁我？！”

　　他是复读机么？

　　腹诽中的李嘉言缩了缩脖子。

　　薛浩然已经站起来。

　　有实力又积累相当人气的新人固然难得，可比起这些来，从一开始就桀骜不逊的主他没自信消受得起。

　　但Vincent想当然不会给他就这么走出去的机会。

　　就在他起身的刹那，一秒钟前还面目扭曲的Vincent忽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平静下来：“你这首歌写给谁的？简斯？”

　　李嘉言顿住。

　　Vincent彻底淡定：“说起来，昨天我和薛浩然正好和你偶像一起吃饭来着。我还没问你呢，你一大早跑来帝国真的就为在大厅睡觉？据说在至少一半圈外人看来，比起外部八卦，娱乐公司内部流传的消息才是真的重量级啊。”

　　挑了挑眉，薛浩然不动声色地再次坐下。

　　李嘉言半晌道：“是写给偶像的……所以不想当成宣传的歌。”

　　Vincent挑眉：“为了偶像连前途都可以抛弃？”

　　李嘉言毫不犹豫：“要不是偶像，我也不会想入这一行。”

　　Vincent：“……”

　　鉴于大家的偶像都是同一人，薛浩然态度明显比刚才宽容，想了想道：“你参加《好歌声》的时候就有说你模仿简斯的，这首歌如果是写给他，的确不适合当主打。”

　　李嘉言一口气还没落实，Vincent已经从善如流接道：“所以你写一首卖相更好的歌出来吧。”

　　李嘉言：“……”

　　和Vincent交代几句，薛浩然准备领着李嘉言走人。见后面那人难得磨磨蹭蹭一脸为难，Vincent自觉扳回一城，好心情地主动开声：“昨儿咱们可是特意去庆祝某人重回单身，放心好了，你家偶像有一颗坚强度堪比钻石的心，能吃能喝能拉能睡，绝对不会上演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李嘉言装作什么都没听到随薛浩然一起出门，可惜他身边这位明显也是个没眼力劲儿的：“简斯的事你很在意？”

　　李嘉言既想得到点切实消息，又不好将自己的脑缠粉儿特质表现得太明显。

　　好在比起Vincent的恶劣，薛浩然显然直接许多：“娱乐八卦都是瞎写的，真正有心的人现在要担心的不是简斯，而是段惜飞，你也别再想这件事了。”

　　李嘉言的心显然不够用，他只要知道自家偶像安好就行。至于“前”简夫人，既然都已经是前任了，谁理她是影后还是路人甲乙丙丁。

　　*
　　察觉到薛大神的面瘫原来是天生，事实上他不管作为唱片监制还是经纪人都极为尽职尽责并且护短以后，两个人的关系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混很熟之后李嘉言这才淡淡然问薛浩然：“大神，您脑子进水了才会想担任我的经纪人吧？”

　　薛浩然嘴角抽了抽：“Vincent很看重你，目前帝国的几大王牌经纪人都腾不出手，他希望能多出点时间找个好的给你。我算他临时抓的壮丁……这事简斯也开过口。”

　　李嘉言立即听到自己的小心肝漏跳一拍。

　　薛浩然瞟一眼他那张速写板一样想到什么就立刻表达出来的脸：“或者你可以打个电话给他，道谢什么的。”

　　李嘉言毫不犹豫地摇头。

　　薛浩然于是发现速写板也有深奥的时候。

　　签约后Vincent和薛浩然也都主动提到过助理的事，都被李嘉言给拒绝了。一来他目前的工作也就是与EC签下的那张唱片而已，算不上顶忙，十项全能的薛浩然已将他各种事项都处理得很好。二来他当初和Vincent提所谓的经纪人助理原本就是耍无赖，在国外呆的这几年，他更习惯自己处理好自己的一切私事。

　　他既然这么说，Vincent也就暂时搁下这件事，只说专辑大卖之后等他彻底成了大忙人，到时候给他换正式经纪人的时候再找助理。

　　李嘉言说你就这么肯定专辑能大卖，我能红？

　　Vincent淡淡道，现目前为止无论你唱过的歌还是你的人都已经很红了，我难道会走宝？

　　李嘉言：……

　　*
　　李嘉言长相属于时下标准的奶油小生范畴，唱腔却十分磁性醇厚，他这样的嗓音即使在能人辈出的娱乐圈也算得天独厚，薛浩然选起歌来便格外慎重。专辑一共收录十一首歌，两首词曲都由他自己创作的，除了之前的《我曾听过你的歌》，另一首已经确定下来的专辑主打歌叫《某日孤独终老》。两首快歌，剩下七首都是慢歌，词曲创作都是时下真正的大牌能人。专辑主打情歌，又要突出他的声音特质，是带着岁月质感的情。

　　薛浩然很喜欢他后来交上去的那首主打歌，问及创作灵感却被他含糊带过。

　　李某人内心OS：总不成说灵感是在他偶像宣布离婚那天，因为胡思乱想越想越对婚姻心灰齿冷，于是抬笔刷刷写下某日孤独终老几个字。

　　两支快歌的MV都有跳舞的环节，本来不用这么早录，薛浩然为了保险起见让李嘉言先跳一段试试，十分钟后就心灰意冷的将某人发配去了帝国艺人御用的肢体动作培训班。

　　李嘉言没想到培训班都能撞上熟人。

　　阳光俊朗的大帅哥一见他就咧嘴笑开：“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李嘉言别开眼：“相会不如不会。”

　　帅哥不开心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想我？我可是每天都在思念你。”

　　李嘉言暗暗磨牙：“如果哪天我真的想到你，就代表我脑回路彻底出现问题了，到时候我会去医院。”

　　在遇到眼前这个人以前，李嘉言发誓自己浑身上下绝对不具备名为“毒舌”的那根筋。

　　这届《好歌声》冠军由他拿下，亚军艺名Sun，大名元旭日——也就是他眼前这位了。

　　元旭日大他两岁，唱歌老实说不太有辨识度，他本身兴趣也不在唱歌上，支撑他一路走到决赛的是他的舞蹈和舞台张力。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从初赛到决赛，他们俩也不知结了什么孽缘，从同一个区选拔出来后再没分开过，然后这个看似风度翩翩实则毒舌嘴贱的家伙就整天在他身边如同蝇神附体，半年下来将所有参赛者以及当今歌坛中的活跃分子点评了个遍，结论是参赛者里没有一个条件到位的，活跃分子也多数一身乡土气息。

　　李嘉言曾经无力问他究竟干嘛来的。

　　元大公子理直气壮曰：来参考娱乐圈未来十年的发展指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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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赛结束后李嘉言等同落荒而逃，为了逃得更彻底，他连期间用的手机卡都直接拔了扔垃圾桶。

　　可是谁来告诉他这个蝇神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退后三步，李嘉言戒备地瞪着他：“你不是具有明星气质？你不是号称中国舞王？你不是自信爆棚独孤求败？您纡尊降贵出现在这个小小的培训班是闹哪样？”

　　元旭日露出炫目之极的笑容。

　　李嘉言忽然产生异常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元旭日已然无比灿烂笑道：“不愧是我的知己啊，一眼就看出我纡尊降贵的个中辛酸。那么以后也请你纡尊降贵地叫我一声‘元老师’吧，亲爱的小嘉言。”

　　李嘉言扭头就走。

　　元旭日也不拦他，不紧不慢笑道：“听说Vincent和薛浩然都在你身上砸了大价钱，不知道专辑完不成的时候，你那身患了坏死症的肌肉会不会被Vincent一片一片撕下来炖汤？”

　　李嘉言停步，咬牙切齿回过头。

　　元旭日笑得无辜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