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神》顾青衣

4、狭路相逢

　　接下来一段时间让李嘉言刻骨铭心的体会到，他曾经以为饱受折磨大难不死的那半年，不过是他整个苦难史的预告片。

　　帝国的培训班当然不会真如他所说只是“小小的”——等着出道的未来的明星们有一大堆，培训演技的一大堆，培训歌艺的一大堆，和他一样训练肢体舞蹈的同样有一大堆。不过由于Vincent和元旭日的双重后门，让他得到了极其难得的“元老师”一对一教学。

　　李嘉言有疑问向来是直接问出口。

　　元旭日反倒奇怪：“我开后门很奇怪吗？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

　　李嘉言没好气：“我知道你是怎么赶也赶不走的阴魂。”

　　元旭日笑开：“那你知不知道帝国董事长是谁？”

　　“我长得像白痴么？总boss大人当然是元东升，元……”李嘉言忽然停口。

　　元，东升。元，旭日。

　　元旭日笑眯眯指着自己鼻子：“那位是我大哥哟，我就是俗称的帝国太子爷哟。”

　　李嘉言大翻白眼。

　　元旭日道：“所以我就说当初参加那个比赛是去考察娱乐圈指标嘛，你还不信。”

　　李嘉言的回答是白眼白眼再白眼。

　　一段时间折磨下来，他的肌肉坏死症固然小小的得到拯救，元大太子爷投入工作后的严谨态度也算令他欣慰，可他能不能不要在每天严谨地折磨完他的肌肉之后，再恢复无赖本性加倍折磨他的精神？

　　李嘉言终于忍无可忍的前夕，一对一小灶炉忽然又空降下来一个人。

　　空降来的乔曼冬与他同岁，也是Vincent新签下来准备发片的艺人，最重要乔曼冬是个美女，相当罕见的美女，相当罕见的具有明星气质、符合元旭日审美的大美女。元旭日顺理成章转移的注意力及时堵住李嘉言的怒火，也让他松了口气。

　　倒不是顾虑他所谓的太子爷身份，只是这大半月来要说元旭日对他有哪怕一丁点不尽心不尽力，他怀疑自己出门就会遭雷劈。

　　录音部分已经全部完成，舞蹈方面也算有了长足进步，宣传海报、MV都已经提上日程，虽说每天都过得像打仗一样，但李嘉言这一回是真真切切累出了成就感。

　　回到家已然精疲力竭，可他还是强撑着打开电脑搜索简斯的新闻——多年来已成习惯，能够帮助他入眠的并不是高床软枕，而是有关那人的一点一滴。

　　离婚的各种传言以及段惜飞的闪电复出显然都没能动摇简斯的既定行程，他还是该露面的时候露面，没必要参加的活动一律推拒，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无可挑剔。最重要他原定在年底举行的“我与你”小型音乐会依然在不紧不慢筹备中，对于这一场音乐会，李嘉言以及简斯众多的骨灰级歌迷、甚至于歌坛中诸多后起之秀都已经期待太久。

　　简斯在当今歌坛的地位十数年如一日，辉煌无人能及，平均两三年举行一次演唱会，以他的号召力一旦开唱自然是世界巡演，规模往往令人咋舌。

　　早在几年前他就亲口说过，比起这样的大型巡演，他自己现阶段其实更想举办只开一场的小型音乐会，接纳有数的随他歌声一起长大的观众，穿随便的衣服，想唱什么就唱什么，甚至于歌迷想听什么他就唱什么。

　　这些话李嘉言从来都放在心上，以至于今年初简斯终于宣布将这场音乐会的筹备正式提上行程，他和太后兴奋得在家中就着简斯当年的成名曲共舞一段。

　　《好歌声》颁奖那天太后也坐在台下，哭得比他还惨，事后各种羡慕嫉妒恨的对他说年轻就是好，还有大把时间闯入歌坛，不怕勾搭不上偶像。

　　是啊，还有大把的时间，大把的机会。

　　慢慢坐直身子，这么想着，李嘉言感觉浑身被抽干的力气又再次涌上来。

　　*
　　在EC唱片撞见乔曼冬时，李嘉言着实有些错愕。

　　说起来他们两人是有些缘分的。乔曼冬签约比他晚一些，可顺序却是一模一样，也是先签了EC唱片再被Vincent看中签了帝国。同为预出道的新人，这样的巧合本来不算什么，真正让他意外的是乔曼冬来这里的目的。

　　她并不是为了自己发片做准备，而是作为他新专辑中主打情歌和另外一首快歌MV的女主角而来。

　　薛浩然解释道：“小乔的专辑比你晚发行，时间上没有冲突，而且她的形象气质也都符合你MV中的女主角形象。”

　　李嘉言有些不好意思：“会不会太麻烦了，曼冬准备自己的专辑也很忙吧？”

　　薛浩然简洁道：“互相宣传。”

　　李嘉言立刻心安理得丢弃了传说中的羞耻之心。

　　这段时间两人在培训班已经处得很熟，乔曼冬吐一吐舌头笑道：“其实我去培训班之前Vincent已经跟我说过这件事，我是有意不告诉你。怎么样，有没有很惊喜？”

　　李嘉言有意促狭她：“惊是足够惊，到底喜不喜就不知道了。”

　　乔曼冬暗暗磨牙，不过当着薛大神的面自然不好发作。她今天过来只是露个面，顺便确认一下接下来几天的档期，前后也就半小时工夫，办完立即走人。

　　见李嘉言目光还落在刚刚被美女合上的那扇门上，薛浩然道：“互相宣传只是个名目，她的确是你新歌MV的不二人选，至少你就不会成为她的新歌MV男主角。”

　　李嘉言挑眉。

　　薛浩然道：“同为新人，Vincent花在你身上的功夫比别人多很多。”

　　是奴役得比别人多吧？

　　李嘉言撇嘴：“我可没看出来。”

　　薛浩然淡淡道：“至少我没有当过第二个新人的临时经纪人。”

　　李嘉言失笑：“这算自恋还是护短？”

　　薛浩然一本正经：“是实话就行了。”

　　李嘉言大笑。

　　*
　　第二天开始，李嘉言和乔曼冬全力投入到MV的拍摄当中。

　　导演唐修，监制薛浩然，动作指导元旭日，各个都是大牌。

　　李嘉言对最后一位的名目十分不屑：“又不是拍骇客帝国尖峰时刻，还动作指导呢。”

　　元旭日笑眯眯抛他个媚眼：“还是你想叫‘肢体’指导？”

　　……李嘉言当自己什么都没说过。

　　真正投入到拍摄中，元旭日的功劳苦劳却几乎比导演还大——这当然要拜咱们男主人公经过一个月特训依然无与伦比的肢体障碍所赐。

　　拍到后面，从来对元太子爷不假辞色的李嘉言一脸平静道：“你舞跳得好长得也还行，不如我出钱，男主角你来当？”

　　元旭日：“……”

　　导演及一干工作人员各自望天。

　　他们没办法，薛大神没办法，Vincent身为帝国麻烦处理专家却是有办法的。

　　拿着老高一沓碟，Vincent向李嘉言问道：“你偶像的演唱会你看过几场？”

　　“全部。”李嘉言想也不想。

　　“那正好。”Vincent笑眯眯将碟片推给他，“这一次不用听歌了，把他的舞台表演全部重温一次吧。”

　　李嘉言乖乖回家看碟去，通宵。

　　简斯出道第四年开始举办他人生的第一次大型巡演，之后就十分固定了。就算再崇拜简斯，李嘉言也不得不承认，他最初两年的舞蹈表演用“平平无奇”形容都是抬举了，但他进步却一直是很快的，在他最近的一次演唱会上，他开场连唱五首快歌，劲歌热舞足足半个小时，唱歌与舞蹈浑然一体，展现出实实在在的巨星风采。

　　李嘉言一场一场地看下去。

　　*
　　李嘉言又再变了样。

　　不是说他停工一天再来就突飞猛进如有神助，而是他对元旭日态度的改变。

　　以往虽说两人工作的时候也没谁会故意找茬，可一旦下工，李嘉言恨不能立刻躲开元旭日十万八千里，薛浩然和唐修说了好几次让他们私下里多沟通，都被他当作了耳旁风。

　　可这回没人说他了，他反倒自觉收敛起往日里的脾性，对元太子爷那叫一个跟进跟出毕恭毕敬，整整一星期，两人除了睡觉其他所有时间都黏在一起。

　　那一周李嘉言每天只睡三个小时，工作以外就是练舞、练舞、练舞，练到后来还真让他把MV的质量给生生练了上去。

　　元旭日从最开始的受宠若惊到别扭不习惯，再到麻木。他发誓他真的喜欢跳舞，可他最近但凡听到“跳舞”两个字都条件反射想吐了。

　　拍好那支MV后乔曼冬提议去庆祝。

　　财大气粗的元太子为了恭贺自己摆脱噩梦，不但主动请客，还挑选了碧城最豪华的明珠坊。向来不知脸皮为何物的李乔二人当然逮着机会大吃特吃，可惜吃到一半李嘉言就笑不出来了。

　　乔美人以极其不雅的姿态低呼一声：“偶像！”

　　李嘉言立即不是滋味：“你偶像是段惜飞？”

　　乔曼冬眼也不眨瞅着堪堪进入餐厅仪态万方的段影后狂点头，就差没流口水。

　　李嘉言轻哼一声。

　　撞见影后没什么，明珠坊这种地方伺候的就是各色名流。

　　这个影后是偶像的前妻原本也没什么。

　　可如果身为偶像前妻的影后身边还站了另外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还是号称偶像多年好友的另一位巨星影帝，这可就大大的有什么了。

　　最有什么的是元太子业已满脸笑容朝那两人迎了上去！

　　李嘉言在心里疯狂祷告：按计划去吃你们的饭吧别过来千万别过来！

　　可惜上帝太忙，没空鸟他。

　　也不知元太子说了些什么，影帝远远睇他一眼，片刻就朝着几人隔了半扇屏风的小包厢走过来。

　　看着那人一行一顿间流露的风采，李嘉言不得不承认，比起他偶像在台上光辉璀璨下了台则柔和淡定的气质，世界上还有另外一种人前人后举手投足都毫无破绽的天然的巨星风采。

　　比如眼前这位。

　　又或者当今演艺圈能带给人这种感觉的目前也只有这一位而已。

　　他愣神这工夫，时开时大影帝已经走到包厢前站定：“介意我们坐下吗？”

　　相比自从见到这两位连呼吸都不太顺畅的乔曼冬，李嘉言格外淡定摇了摇头，心里则很是郁卒：我说介意你就会乖乖走开吗，真是的。

　　于是两个菜鸟、一个太子和两位巨星莫名其妙凑成了一桌。

　　坐定后，时开主动向李嘉言伸出手：“很高兴见到你。”见对方笑容周到实则不以为然，他不紧不慢补充，“简斯提到过好几次，他很欣赏你。”

　　李嘉言愕然。

　　时开已转向段惜飞道：“他就是令简斯专程去FC颁奖的那一位，李嘉言。”

　　段惜飞浅浅颔首：“我知道。”说话间冲对面两人绽开柔和的笑意，“李先生可是公开评选出的娱乐圈年度十大风头最劲人物之一。”

　　影后就是影后，影后一笑开来，明明更加年轻、美艳也分毫不输的乔曼冬立即被甩出去几条街。

　　元旭日摸下巴道：“听说简歌神很喜欢提携后辈呀，既然欣赏我们家嘉言，难道除了颁奖就没别的表示了？”

　　时开似笑非笑瞥一眼李嘉言：“有没有表示，当然只有他们俩知道。”

　　段惜飞闻言不由留了意：“李先生和……阿简很熟？”

　　李嘉言无奈道：“我个人很尊敬和感激简先生，但我只是个新人而已，怎么会和简先生熟得起来？”

　　元旭日反应极快：“意思是等你从新人过渡到大明星，就会不遗余力跑去和简歌神熟起来了？”
　　李嘉言：“……”

　　时开失笑：“阿Sun你还是这么没正经。什么时候回帝国帮忙？你家那闷骚大哥明明很在意，又不好意思自己开口问你。”

　　元旭日闻言眼睛一亮：“我找到想做的事情了，你跟他说，我隔段时间就回去。”

　　时开原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得来意外收获，不由十分欣喜：“正好有需要他同意的事情，我这几天都在苦恼交换条件，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解决，谢啦。”

　　李嘉言和乔曼冬听得满头黑线。

　　影帝和想象中差别好大……还有总boss大人难道有恋弟癖？闷骚什么的，难道不是全娱乐圈都盛赞帝国的元董事长沉稳大气……么？

　　一顿饭吃得很是微妙。

　　时影帝和元太子相谈甚欢，段影后不时抿嘴轻笑，至于剩下的两只菜鸟处境就比较不尴不尬了，这金贵饭菜吃在嘴里倒真跟金子似的——硌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