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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如梦似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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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正好见他家太后苏茹和大嫂江俊绮坐在客厅沙发里聊天,李思颖几乎立刻就挣开他奔苏茹去:“苏菲斯,我今晚和歌神一起吃饭了!”
容貌打扮年纪绝对不像当人奶奶的苏茹本来笑着张臂迎接她的,闻言几乎从沙发上跳起来:“你和谁一起吃饭?!”
李思颖兀自兴高采烈:“歌神啊,简叔叔。”
苏茹于是果断改抱为掐。
江俊绮有些哭笑不得拉开她:“妈这是做什么呢。”
李嘉言笑道:“自然是自己都还没和偶像吃上饭,却让小自己几十岁的小朋友抢先了于是心生不忿。”
他刻意强调“几十岁”几个字,不分时间场合地斗嘴掐架向来都是他们母子不可或缺的日常休闲活动之一。
苏茹闻言立刻阴恻恻瞪向他:“所以你这是在表明自己明知故犯?”
李嘉言叹了口气:“我本来还心存内疚,想着回来问一问你哪天有空,我帮你约偶像吃个饭什么的,现在看来是我想太多啊。”
苏茹原本掐孙女的手立刻改掐向儿子。
江俊绮在旁看得直摇头:“我真心希望你们俩相处,哪天能像正常母子该有的模样。”
被掐得脸红脖子粗的李嘉言咧了咧嘴:“你这冷嘲热讽幸灾乐祸,是正常的对待自家婆婆和小叔应有的态度吗?”
“我还雪中送炭呢。”江俊绮一边笑骂一边“雪中送炭”地抓起手边抱枕掷向他。
年仅七岁的李思颖做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点评道:“小叔一大把年纪了,还跟我们班最讨厌的那个男生一样,人见人打。”
江俊绮扑哧笑出声来,赞赏地搂住自家女儿:“宝贝你是真相帝呀。”
腹背受敌的李嘉言仰天长叹:“我究竟做了什么,要承受这种众叛亲离的凄凉下场?”
“你这叫自食恶果。”出够气的苏茹终于舍得放开他已然奄奄一息的脖子,重新懒洋洋趴回沙发上去,“要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什么都不必做,他本身存在的价值就是给人撒气的。”
“……”李嘉言气极反笑,又觉得同时跟祖孙三代女人计较没什么胜算,于是干脆地转身准备走人。
“诶诶诶!”苏茹赶忙叫住他,“急什么,咱们人生大事还没解决呢,现在和歌神大人已经熟到随时能互相约出来吃饭的地步?”
应该……是的吧?
考虑三秒钟,李嘉言认真点头。
苏茹喜极而泣:“太好了!我等这一天等得头发都白了!儿子你从出生到现在,总算做对一件不辱使命的事!”
面对自家母后,李嘉言永远学不会吃一堑长一智,脖子上勒痕还没消,口中又已忍不住嘲道:“你头上要真找出一根白头发,恐怕又要闹得鸡飞狗跳了。”
苏茹笑得阴恻恻勾一勾嘴角:“所以你这是在暗示咱们全家都是鸡和狗?”
正好他家总boss从书房走出来,闻言立刻沉了脸。
跟在boss身后的他家大哥李嘉学忍不住笑道:“你们俩母子能不能改改这站在一处就把最基本的礼貌教养通通忘光的坏习惯?”
李嘉言皮笑肉不笑咧咧嘴:“你和大嫂可真不愧是夫妻,教训起人来都一个口吻。”
转头秉持着“最基本的礼貌教养”向boss打完招呼,李嘉言再次准备闪人。
苏茹也再次想当然地唤住他:“你到底什么时候帮我约歌神大人?”
李华笙本来已冲李嘉言准备好说教架势,闻言立刻回过头,双眉都快蹙到一块儿去:“简斯?又是他?”
李嘉言本来就有些头疼,加后悔刚才的一时戏言,这时候倒巴不能boss能打消苏女士的念头。
“是歌神大人。”苏茹纠正得不紧不慢理直气壮,“我同意小二加入娱乐圈,就为了让他找机会和歌神大人打好关系,现在如愿以偿了,我当然要去见偶像。”
李华笙沉着脸:“几十岁的人了,你就不能有点大人样?”
苏茹冷笑:“我哪里没有大人样了?大人就不能喜欢偶像?”
“大人至少不会为了接近偶像让自己的儿子身先士卒。”
“身先士卒?啧,你这成语用得好啊,他要自己不喜欢,我还能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去?”
趁那两人吵得火热,李嘉言跟大哥大嫂打完暗号,就堂而皇之地偷溜出去。
一直走到了大门外,他这才长长吁一口气。其实他当然也想让自家母后得偿所愿,但前提是苏女士你平常不要那么高调,整得全城人都认识你啊喂!儿子我到现在都还没跟人通过身家呢。
*
《末路》的杀青宴,简斯原本笃定了李嘉言会去的,哪知他在现场等了半天也不见人。
这餐饭都已吃到一半时,江祁卫突然宣布有特别嘉宾要表演节目,简斯慢慢抬起头来。
一束光,一架钢琴,一个人,一首歌。
调子是他已听到烂熟的,甚至还曾经亲自指导过一两个音。歌词也熟,某个晚上有人隔着半座城市跟他清唱了好几遍。
不过好像也是那晚那个人说:想要给他听正式版。
旋律一遍一遍地响。
简斯忍不住无声笑起来。
正式版固然是好的,可即使这个正式版惊艳了全场,他还是想跟他说,他那晚断断续续地随口唱,在他而言才是最好听的。
李嘉言下了台就直直朝着简斯这一桌走过来,还没走近已听江祁卫笑道:“一开始简斯让你做主题歌我还放心不下,现在发现果然还是你们师徒相互最了解。”
连奕云几人自然连声附和。
李嘉言有些头疼:“师徒师徒的,就是被你们给喊出来,那些记者才跟着乱喊。”话是对着江祁卫说,目光却已带着些忐忑看向简斯。
原坐在简斯左手边的薄铭已自觉让出座位去,简斯正实打实为他倒满一杯酒:“第一杯罚你身为小辈却来得最迟,让一干前辈都坐着等你。”
连奕云几人不由哄笑:“瞧瞧瞧瞧,还说不是师徒,这不明摆着暗示咱们这些‘老’前辈不要欺负一个小的么。”
简斯一本正经眨了眨眼:“这不是暗示,是明示。”
李嘉言面上为难,心里却有些难言的甘甜滋味,正要接过酒杯,简斯递到一半却忽然转了方向:“不过嘛——”他的杯子最后停留的位置是愕然的江祁卫手上,“这事明显是江导刻意安排,既然如此,这杯酒自然也要由江导代喝了。”
这下连一向较为低调的薄铭也跟着哄笑起来:“歌神这是替嘉言报复江导那句‘放心不下’呢,还是单纯心疼李公子徒弟来得太晚吃不饱?”
李嘉言敢怒不敢言,恨恨瞪着那张明显笑得不怀好意的俊脸。
简斯倒淡定得很,悠然笑道:“所以江导这杯酒是喝呢,还是不喝呢?”
江祁卫十分干脆:“喝!”
一个字说话,脖子一仰,一杯酒转眼就见了底。
众人拍手叫好。
李嘉言咋舌,简斯已然倒下第二杯酒递到他手中,笑意灿灿:“第二杯酒敬你这首无与伦比的好歌,这一杯是一定要喝的。”
一时间李嘉言但觉所有感受都瞬间堵在他胸口了,也不说话,学江祁卫的模样一仰头一饮而尽。
旁边自然又免不了一阵叫好声。
满满一杯烈酒下肚,李嘉言这才感觉心里头通畅了些,也跟着众人调笑一句:“敢情平日里仪态万方的人物,上了酒桌子都是这么些豪放做派。”
江祁卫慢吞吞道:“豪放的还在后头,小朋友要不要跟着一起学?”
这回不等李嘉言出声,简斯已拉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放低声音道:“这一桌可没一个善茬儿,你跟他们叫板,当心一餐饭下来被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喝酒喝得有些急,李嘉言有些头晕,一时也没来得及回话,耳边听那人续道:“想你也不是喝酒厉害的人,做做样子不就好了,学什么不好学人一口闷,不舒服的话去一趟卫生间?”
张了张口,李嘉言却觉更说不出话。
不是没话讲,而是所有的话都只能放在心里头跟自己一个人讲:我知道你对人好,可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这么对人好过头?我知道咱们现在也算挺熟了,可能不能不要别人说笑几句师徒,你就真把我当入室弟子来体贴关照?我知道你胸怀坦荡光明磊落,可我既不光明也不磊落,我会……忍不住往歪里想的。
这场宴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喝得比李嘉言多,可明显都喝得没他高。简斯纵然有心替他掩护,可也架不住本人逢敬就饮啊。
最后的结果是简斯亲自开车送他回家。
车窗开着,冷风一吹李嘉言那点酒劲也就过了,撑着自己那半边的窗发着呆,也不说话。
简斯瞟他一眼:“酒醒了?”
“原本也没醉。”李嘉言笑了笑,“最多也就三分吧,不知怎么的反倒自己装出了七分来。”
简斯失笑:“我以为你会一路装回家去。”
李嘉言面上一红。
“心情不好?”
这一次李嘉言考虑半晌才道:“应该说是……好过头了?物极必反?”
简斯再度失笑。
“我说认真的。”李嘉言面色有些轻倦,“你今晚一直护着我,我就忍不住想,我们竟然也真的这么熟悉了,仔细想起来这个电影占了大半功劳吧。一时觉得高兴,一时又觉得没什么真实感。”
简斯听得有些惊奇:“这都是人和人正常的交往关系而已,你会不会想太多?”
“大概……因为在心里演练了很多年?”
简斯没再说话,可要说心里面对他这话没一点触动,那是假的。
半晌听李嘉言道:“我还没有跟你说过家里的事吧?”
简斯还是没答话,这话本来就不用他答的。
果然没过几秒李嘉言就自主接下去:“其实也没什么好说……我爸爸就是碧城富人榜上姓李的那一位。”
碧城的富人固然不少,可姓李的,出名到碧城无人不知的却必定只有那一位。
姓李。碧城名流。C省首富。
简斯对他的家世并不吃惊,让他吃惊的反倒是他的态度:“你也不像会在意这种事的人,怎么突然想起要交待身家了?”
李嘉言苦笑:“因为我家母后大人最近每天都要给我打无数次电话,让我想办法安排她参拜偶像。”
李姓首富家的苏姓女士,某种程度上是要比李首富更出名的。
恍然过来的简斯大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