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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五章、夏阳陨(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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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河出双日
蛟妾走后,夏桀愈发昏聩暴虐,朝政由妹喜与伊尹一手把持。成汤被释,如纵虎归山,东方商族加强联盟扩张,迅速崛起,已有一搏江山之势。而对比桀统治的夏朝,江河日下,一去千里。在妹喜与伊尹的谗言蛊惑下,夏桀闭塞言路,滥杀忠臣,对宗族同姓妄加猜忌。天长日久,使得各同姓国众叛亲离,不再听命于夏,垂暮的夏王朝越发显得孤立起来。
费昌亲自赶着马车,带着一家老小隐姓埋名,从都城中出逃。数日前,同朝多年的老友关龙逢捧着禹王皇图苦谏夏桀,夏桀不仅不为所动,还下旨诛杀关龙逢一族,将皇图焚毁。座下朝臣哑然失色,不能言语,桀反而哈哈大笑,指着殿外毒辣的日头道:“我有天下,就如天之有日,日有亡期,我才会亡!”
“呵呵,天下……谁的天下呢?天下将亡啊……”费昌甩着皮鞭没头没脑地反复默念着几句话。出了城,他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他只知道自己从小侍奉的君王已经不是当年雄心勃勃的乳虎。现在的桀如同一团野火,盲目横行地烧毁他赖以栖身的国家,唯有尽可能地远离他,才能保全身家性命。
费昌驱着车,漫无目的地沿着山路紧走慢赶,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河水边。时值盛夏,午后水汽蒸腾,人困马乏。费昌令家奴卸车,在河边稍事休息。
劲冽的东风吹走闷热的暑气,费昌靠着岸边的树荫,不觉沉沉地眯上眼。正当半梦半醒之际,耳边忽然响起一声霹雳。费昌惊醒,抬头却看见河水上现出罕见的异象:黑云密布的波涛上方,赫然现出两轮太阳——东边的一个光芒四射,欲破云而出;西边的一个混沌暗哑,正沉沉欲灭。
“河出二日,这是什么征兆?”费昌震惊地望着眼前截然不同的双日,猛可间想起夏桀发下的誓愿:“日有亡期,我才会亡!”
“难道……这双日正是如今的时局吗?”费昌不的其解。忽见白涛拍岸,河水中分,从河底涌出一位白衣素冠的水神。费昌知是河伯,忙俯身下拜:
“请问大神,这双日中何者为夏,何者为商?”
“东商西夏。”河伯只淡淡回答了一句。待费昌再抬起头的时候,眼前便只有一片平静的河水。
“老爷,要变天了,赶紧上路吧。”有一名家奴上来叫他:“老爷,莫睡了。”
“唔……”费昌揉揉迷蒙的眼,定睛再望一眼河水——天空黑云翻滚,哪里有什么双日和水神。
“天意如此吗?”费昌从树荫下站起来,面对大河长叹一口气,默默转身吩咐仆从道:“向东走,我们去亳都。”
公元前1725年,成汤叛夏。
在连续攻灭了韦、顾等同姓国之后,成汤一边向桀弭兵诈降,一边大举包围夏朝最后的堡垒——属国昆吾。昆吾王夏伯见状,忙修书急奏夏桀以求援兵。但使节未及进得王宫便被伊尹派人暗杀,昆吾力敌不济,须臾国破,夏王朝心腹之地的东大门完全向成汤敞开。此时夏桀即使想向东方的九夷求援,信使也无法逾越商族设下的重重阻碍。
一个风云激荡的清晨,成汤在鸣条之野召集闻风而动的各路诸侯,发表了留传千古的《汤誓》:
“诸位侯伯,请听我说:不是我成汤竖子敢于作乱,以下犯上,乃是由于夏桀作恶多端,天命不赦!大家知道,桀当道至今,不修政务,不爱庶民,掠夺我们农田中的出产而与奸臣鸟夷肆意□□。众人之怨上报天庭,天遣使令我办夏,不敢不从。夏桀为了造他的倾宫、瑶台,侵占我们的领土,强征我们的民夫,听听民众对他的诅咒之声:‘这当道的太阳何时沦丧?我们愿与你一起灭亡!’夏之德已堕落至此,使得我如今不得不代民往征!”
“各位侯伯都是来辅助我的,今后上天若因为我们冒犯天子而降祸,则诸位皆可归罪于我。只要诸位信守今日的誓盟,我也绝不会食言。若今后有人叛道而投夏,就不要怪我的弓马会降临你的领土!吾等在此誓盟,希望不会有人受罚!”
“诺!吾等皆尊奉商天子!”誓毕,由商族士兵起头,一阵阵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从会盟军中爆发出来。在这震动山河的欢呼声中,成汤被推上了新天子的宝座。
苍鸟鸣集,雕鸷的羽翼遮没太阳,在鸣条上方投下巨大的阴影。历经四百余年沧桑变幻的夏王朝,似乎真的亡期当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