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在枫树下的秘密》凉薄的猫

7、第六章 那一季的阳光（二）

　　那晚开始，完成作业后，我就会到小区旁的广场绕着圈慢跑。
　　我不知道短短两个星期是否能改变什么，但是既然开始了，就希望将它做得更好。毕竟这是我与他第一次站在一起，也许会是唯一一次，所以希望有个完美的结果，以后回顾起来也是美好的记忆。

　　锻炼持续到第四天，我累得象狗一样，却感觉依旧毫无进展，耐力这东西还真是需要耐心才可以培养的。是谁说的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的？我真想将他拖出来痛打一顿，简直妖言惑众嘛。
　　“喂，笨蛋，我早说过了你腿短，再怎么跑也不可能长长的!”我觅着声音的源头看见树影里隐着一个身影——不是猪头是谁，正悠闲地坐在阶梯上，一颗篮球在中指上漫不经心地旋转着。
　　没心情与他斗嘴，越过他，我继续顺着林荫道往前跑。

　　一圈回来时，猪头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朝我挑衅地笑：“你这样跑我们的冠军估计要拱手让人了。”
　　已经没力气搭理他，我依旧越过他继续往前跑去。
　　“喂，丫头，要不，我教你点诀窍，我运动能力超强的！”猪头追上来一脸得意。
　　“算了，我突然觉得自己没这天赋，还是明天跟班长说换人吧，免得有人自己跑输了推卸责任。”我突然停下来，转头慢慢往回走去。
　　“喂，不是这么开不起玩笑吧，平日里见你脸皮不比树皮薄啊！”他亦步亦趋。
　　“大哥，你特意跟踪我到这里就是为了专门来打击我？”我一边平复呼吸一边用眼神杀死他。
　　“跟踪？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琼瑶剧里的女主角？我在这打球好多年了，是你这两天整天一圈一圈在球场边上晃，实在跑得太难看，我受不了才过来发挥一下同学的团结友爱精神，将我只传男不穿女的独家跑步秘籍破例教你两招。”
　　我懒得动嘴，只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
　　“怎么说你也是我一组的，获了奖我总是有奖金分的。我说，你这样跑是不对的，长跑和短跑不一样，短跑注重的是爆发力和速度，长跑最重要的是节奏和呼吸，还要分配好自己的体力，你先这样练习下呼吸，等会跟着我跑一圈试试。”这是我第一次见猪头认真的样子，似乎还挺像那么回事，此刻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那晚之后，猪头经常会过来“打击我”，但是在猪头的所谓秘笈和打击下，我的进步居然很明显，800米下来不再气喘吁吁，速度也有所提高。原来临阵磨枪，只要找到正确的磨刀石也是多少有些效果的。只是当时我从没想过，那时候建立的初级革命友谊会促使我们某一天成为最要好的朋友，影响彼此一生。

　　运动会那天，用当时我作文里的开头的那句话说就是“这一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难得从枯燥的学习里偷闲，释放一下压抑的青春，同学们热情格外高涨，啦啦队甚至比运动员更投入。
　　接力赛是最后一个项目。此前，班上已经获得非常不错的成绩，团体总分与高二一个班并列第一。猴子的跳远也蹦了个第三，猪头的跳高和100米跑分别获得了亚军和冠军，看来他说的自己运动细胞发达还真是没错。我却担心前面会不会耗费他太多体力，影响了我们的成绩。

　　我们班的啦啦队长是杨慧，她组织着大帮同学在场边奋力加油，生怕比别的班声音小了。我冲她做了个OK的手势，她冲我伸出了个大拇指。
　　这是第一次，有这么多人为我加油呢！我有些紧张地做着准备活动，也许表情看着有些凝重，唐竣在一旁边压腿边冲我微微笑，“薇薇，别担心，我们班的实力很强的，你放开了跑，没问题的，加油！”他的笑如定海神针，有种让人安定的魔力。
　　“那是，只要某人不拖后腿，冠军肯定没问题，所以，某人要加油啊！”猪头也咧着嘴笑。
　　“唉，人与人差距咋这么大呢，同样是鼓励的话，有些狗嘴里就是吐不出象牙！”我朝猪头翻白眼。
　　“那你就吐个象牙出来让我瞧瞧。”
　　“姐姐我不属于你们犬科，吐不出是正常的。”
　　……
　　燕子和唐竣看着我们直笑，我似乎也忘记了紧张。

　　那是个有风的日子，我想起那一天的时候总是记得运动场边迎风招展的旗帜，红的，蓝的，白的，绿的，在阳光下绚丽多彩，在风中摇曳生姿，下面一群年轻的面孔热情而兴奋，生动得夸张，加油呼喊声乱成一片。
　　我几乎都没有听见起跑枪响，只看见燕子轻巧地冲了出去，正如猪头所言，我们班在这个项目的实力是很强的——除了我之外。燕子没有悬念的一直保持着第一的位置，欧阳翼飞也和他的名字一样，如生了一对翅膀似的在跑道上飞驰，不断将优势扩大。如果没有我，这会是场没有悬念的比赛。可是，偏偏，有了我。

　　我在线上等着猪头，眼睛不敢离开他手中的接力棒，那个接棒的动作我们训练过很多次，可仍然害怕哪怕万分之一的几率，我怕会失误。
　　许多时候，即使只有一点失误，都有可能导致全盘皆输。
　　我等着欧阳朝我一步步跑近，他的速度很快，我几乎怀疑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减速的时候，还真是怪物。之前还担心他会不会已经耗费了太多体力，原来他是真的精力旺盛，体力过剩。他曾说过，在我之前他肯定已经领先很多，只要我不是比别人慢太多应该不至于被超过，当时只觉得是他一贯的自大吹牛，原来这家伙还真的蛮有实力的。

　　接棒的时候我很小心，以至于起跑都慢了，好在1600米下来我们已经领先很多。我心里默念着猪头训练的方法，慢慢加速，保持……我跑的很顺，似乎都感觉不到累，只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风与和煦的阳光。后来听他们说，我当时发挥超常，几乎一直保持着原来的领先距离，直到——
　　直到，我摔倒了！

　　是的，在这该死的时候，我居然摔倒了。我想过许多次失利的场景，掉了棒子或者跑得太慢，却没想到是这样最丢人的方式——摔了个狗吃屎。
　　我听见笑声，也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似乎有杨慧的声音，有田静的声音，有猴子的声音，有猪头的声音，还有唐竣的声音，混在一起，乱成一团。我想我是摔糊涂了，他们那么远，听不见他们的声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