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在枫树下的秘密》凉薄的猫

11、第十章 第一封情书（三）

　　12月25日，是圣诞节，“Christmas——圣诞节”其实是“基督弥撒”的缩写，这一天，世界所有的基督教会都举行特别的礼拜仪式，庆祝耶稣基督诞生。
　　那时候，我不知道圣诞节是干什么的，只知道它在国外是重要热闹的节日，相当于中国的春节。其实，我们不信天主教，也不信耶稣，甚至许多人不知道圣诞节的由来，但是我们偏偏对这个与我们毫无关系的外来节日投入了空前的热情。猪头说那是因为年轻人热情实在太多，需要宣泄的出口，而圣诞节给了我们这样一个借口。
　　那时候，圣诞节还不象现在这样热闹，没有公开的庆祝活动，商场也不会摆上绚丽闪耀的圣诞树，也见不到橱窗上到处的圣诞老公公，那时候，圣诞节还只是在年轻人里悄悄地流行，而最流行的方式还只是送圣诞贺卡。

　　节前一星期，我与田静就趁周末去批发市场挑选了几十张贺卡。单张的，折叠的，立体的，还有带音乐的，十张就可以批发。我们乐滋滋的用存了许久的零用钱换了一堆纸片回来，一张张挑选，费尽心思。
　　晚上，偷偷躲在书房，假装写作业，其实仔细考虑着哪个朋友该选怎样的卡片，写怎样的祝语。简单的，写上一句“圣诞快乐”或者“Happy Chrismas”，如果版面太空，还可以连“元旦快乐”、“新年快乐”一并写上；文艺的，从书里或者从其他贺卡上摘抄几句文邹邹的话，显得精致而有气质；关系好的，干脆写上几句玩笑话，幽默风趣又显得亲近。

　　我想显得有气质些，于是乎，摘抄了许多浪漫温馨的祝语，准备充分应用，然后开始拟送贺卡的名单，不能漏了谁，失了情份，还得留点空白的，以备不时之需。

　　纠结了许久，我挑了张立体的卡片准备给唐竣。面上是漂亮的风景，打开，有个折叠的小屋立体起来，矗立在海边，温馨而浪漫。
　　曾经在讨论梦想的时候，我说，我的梦想就是有一座玻璃顶的小屋，在海边，与心爱的人一起听着海浪看星星，在失眠的夜晚，到沙滩上等日出。
　　当时，唐峻说我幼稚不切实际。
　　我说梦想本就不必现实，生活这般无聊，还不许我们做点梦。
　　田静说我原来外表霸道坚强，其实骨子里感性浪漫。
　　我陶醉地笑：“如果真要选择一种死法，我希望是——浪漫死！”

　　我不知道唐峻是否还记得那件事情，又是否懂得卡片其中深含的意义，或许，不懂得更好。
　　那时候，只敢用自己才懂的方式暗暗表达心意，因为，喜欢，似乎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
　　后来，看到如今的中学生动不动就敢说爱，大方的牵手，甚至敢于公开的亲吻，我们唏嘘不已，感慨当初的幼稚与愚笨。却仍旧觉得，当年那些朦胧而纯洁的喜欢，一瞬间淡淡的心动，笨拙而生涩的表达，比之更加醉人，正如含苞的花骨比盛开的鲜花蕴含更多的香气，更加神秘而引人神往。当爱能随口而出时，那已经不是爱了。只是，当我们终于懂得爱的时候，却已经失去了可以爱的那个人。

　　不过，并非所有人都如这般，至少，猴子是十分勇敢的。
　　从那晚听过杨慧深情的《独角戏》后，他就象苍蝇一般在慧子的身边打转。不过我对于感情一向后知后觉，一群人都看出了猴子的心意，只有我在唐峻的多次点拨下才明白猴子的心思。只是，猴子没明说，慧子装糊涂，我们也都跟着装傻，谁也没捅破那层薄薄的纸。

　　“喂，我给你们变个新学的魔术。”一下课，猴子就坐上了猪头的课桌，得意地向我们展示他蹩脚的魔术。
　　“我说，猴子，你当我们都是瞎的吗？”猪头再次打击猴子。
　　“喂，是不是我兄弟啊！”猴子不满地皱眉。
　　“就因为是兄弟才见不得你这样丢脸啊，狗咬吕洞宾，下次回家练熟了再来显摆。”

　　我朝猴子勾了勾手指，他听话地把耳朵凑过来。
　　“我跟你说吧，猪头这人，典型的重色轻友。绝对的，整天嚷嚷着为兄弟两肋插刀，其实是为了美色可以插兄弟两刀的人。所以，他才不遗余力的扯你后腿。”我虽凑着猴子的耳朵，假装悄悄话却说的极为大声。
　　猴子看看欧阳又看看慧子，一脸的狐疑。
　　“许薇薇！你敢挑拨我们兄弟感情，不想活了是吧。”猪头瞪圆了眼睛，怒不可竭，拿过我桌上一本书砸了过来。
　　“你看你看，杀人灭口了！”我一边大声嚷嚷一边用手挥开从天而降的我可怜的书。

　　一张圣诞卡片，轻轻地，从书里滑出，划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我的课桌上。已经打开的内页发出清脆的乐声，“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是张音乐贺卡，是谁送的？什么时候送的？夹在书里，我竟不知道。
　　猴子眼疾手快的拿起来，眼睛冒着幽幽的光。我试图去抢，奈何手不够长，只得眼睁睁看着猴子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亲爱的薇，”才一句，我觉得鸡皮疙瘩已经落了一地，猪头更夸张地做了个呕吐的动作，猴子却更来了兴趣，加大了声音“我一直以为，山是水的故事，云是风的故事，你是我的故事，可是却不知道，我是不是你的故事。放学后，后园银杏树下，不见不散。”

　　“完了？”猪头似乎意犹未尽。
　　“完了！”猴子将卡片摊开。
　　“没署名？”
　　“没有。”
　　“薇薇，老实交代，是谁？”慧子凑着我耳朵小声的笑。
　　“我哪知道啊，不是没署名吗。”我暗暗哀悼，我人生的第一封情书啊！就这样糟蹋了。我幻想过多少次第一次收到情书的场景，却一次也没想到过会是这样的境地。

　　“可能是个极品帅哥哦，放学看看去。”慧子笑得更賊了。
　　“你看你们，我好不容易有场艳遇，你们这一搅和，晚上人家肯定不敢来了。”
　　“瞧你这一脸思春样。”慧子捏着我的脸恨铁不成钢。
　　“放心吧，能看上你的，肯定内心极为强大，就算全校都知道了，他也敢赴约。绝对是敢于站在天安门上示爱的主。”猪头一脸的坏笑。
　　我捡起刚才的书，朝他狠狠砸过去，却让他灵巧躲开，被走过来的唐峻稳稳接住。
　　“薇薇，圣诞快乐！”唐峻递过一张贺卡，然后，他陆续将贺卡送给慧子，猪头、猴子和班长，似乎，送贺卡对于他只是交作业一般，没有什么意义。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兴奋。”唐峻看着猴子，因为经常一起打篮球的缘故，他与猴子，河马和猪头的关系已经变得十分亲厚。
　　我突然紧张起来，唐峻知道贺卡的内容又会什么表情呢？
　　可是，上课铃声十分扫兴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