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一只汪》聂小宝

9、第 9 章

　　或许因为身体是狗的原因，她睡着后从不做梦，像现在被人丢弃，前路茫茫的情况下，她一觉到天亮。看着初升的太阳，确定车开走的方向是往东，而周敬亭别墅所在的位置好像也是东边。

　　她不是很确定，只能看着太阳辨认方向往回走，走一步，是一步，能走到什么地方再说。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影子短到她脚下，终于她看到了村庄和康庄的水泥路。她兴奋地跑上公路，农用机械车在她身边‘轰轰轰’而过，零散的路人背着锄头，从她身边路过，没人注意到路边的一条野狗。

　　苏茵跟着他们来到村口，突然路两边窜出三四条土狗，冲着苏茵这个外来狗‘汪汪’叫。有两只和她差不多高，还有两只比她壮实高大，目含凶光，露出锋利的牙齿，赶她出村口。

　　苏茵还想着混进村里，听村民说话，好打听出这是什么地方。这会不敢靠近，拔腿就跑，约莫跑出几百米，看看身后它们没有追上来，才敢停下，她蹲在路边喘气，太阳转了方向往西偏离。这一刻她有些茫然，不知道回去找周敬亭是对是错，或许她跟本找不到他，又或许在找他的路上就死了。

　　像一条狗一样流浪？她是人！她不是狗！是人活着就该有方向、有目标、有追求、哪怕是流浪也要去自己喜欢的地方。这世上她只认识周敬亭一个人，也只有他一个人认识她。

　　她要回到他身边，为了人与狗的不同。

　　苏茵有了信心和对未知的勇气，她接着往前跑，不知跑了多长时间，她的影子拉长了些，路的尽头是个丁字路，对面站着两三人，几人时不时地向一边张望，在他们一侧有一个铁牌上面刻着张口村。

　　其中一人道：“这车怎么这么慢。”

　　另一人看了下手机说：“还有几分钟，很准时。”

　　苏茵想：这里是车站？

　　她没有乡下坐车的记忆和常识，听得另一人道：“不是说2点10分吗？这怎么还没来？回到镇上估计都天黑了。”

　　村？镇子？苏茵找到关键词，越是大的地方信息越多。苏茵悄然地走到对面，安静地在他们一侧蹲下。三人都瞥了她一眼，心想：哪来的土狗？见她不声不哼的，都没赶她走的意思。毕竟狗这种东西，你不去惹它，它就不会来咬你，都是成人知道利弊。

　　没过两分钟，一辆小巴从东边缓缓开过来。

　　三人中的一人道：“哎呀，终于来了。”

　　车到站，苏茵紧跟在三人身后溜上车，她溜得快，躲过司机的目光，又一哧溜钻进座位下，有几个人看见她以为是这三人带回去的狗，她不叫也就没人理会她。

　　车摇晃起伏，终于到站，苏茵从车上下来太阳已落山，小镇上的店大部分都关掉，街上没几个行人。

　　苏茵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饿得反胃，看到垃圾站前有块吃了一半的面包，犹豫不决，终是抵不过身体不适走过去，正要叼起地半块面包。

　　突然从垃圾桶后面窜出一只大狼狗，扑上来咬住她的背，甩头把她扔出半米外，恶狠地看着她，似在说：这是我的地盘，给我滚！

　　苏茵‘啊呜’一声顾不得疼痛，紧叼着那半块面包往前跑，风在她耳边呼呼作响，背上刺心的疼痛提醒她不能停下，直到周围的景物成了田野，她才敢回头看，离镇上的集市已经几百米远。

　　乡下的夜晚来得早，太阳落山温度降下十度，冷风呼呼作响，路上除了车辆无一个路人。苏茵跳进路边干涸的水沟里，找到草多的地方躺下。她怕再有狗抢她的食物，三两口吃掉半个面包。背上还在流血，她用嘴舔了几下，很快血凝固住，还是隐隐作痛。

　　她躺在草从里，开始想念周敬亭，要是没有遇见他，怕是她从屠狗场逃出来也活不了命，眼泪忍不住往下掉。‘呜呜’声，在田野间回荡，一抽抽的不仔细听，还以为是哪家走丢的孩子。

　　哭累了，苏茵抬头看天上的星星，最亮的那颗是什么星？好像是金星也叫启明星，压住了所有星星的光芒在天空中闪烁。

　　不知道周敬亭在做什么，同一个夜空下，他是否也在看这颗最亮的星星？也许没有，也许有，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有些伤感，转念一想，她和他生活在同一夜空下‘明日隔山岳’的忧愁就不那么浓了，‘世事两茫茫’的‘茫茫’也就不再是个事。

　　苏茵闭上眼，许是背上的疼痛，她睡得不安稳，早上有人从路边走过，她从睡梦中惊醒。

　　天微亮，她起身抖掉身上的杂草，背上的伤口结痂已经不痛，苏茵寻着昨天的路往回走。

　　镇子上的集市只有零星几人，苏茵不敢靠近昨天的垃圾站，她小心地绕过从另一边走。穿过一个弄堂是几家早餐店，门口的大蒸笼往外冒着蒸汽，肉包子的香气在白色汽水的带动下，在空气中弥漫。

　　苏茵的口水不自主地往下流。

　　她咽了下口水，蹲在包子店对面，可怜巴巴地看着蒸笼，再也迈不动腿。

　　饿，想吃。

　　她是条狗，扑上去会被人活活打死，苏茵不知道该怎么办。

　　蹲得时间长，引起对面店主的注意，一条流浪狗，蹲在对面一动也不动，眼神像乞讨的孩子，心下一软，从蒸笼里拿出一个肉包子扔给她。

　　包子滚到苏茵脚前，她一口吃掉，烫得‘哇哇’叫，她舍不得吐掉，生生咽下去，烫得胸口疼，她捂住胸口眼微垂，不停地吐舌头。

　　模样可爱又讨人爱。

　　从早餐店出来的客人见她这副模样，笑道：“哎呀，这狗好灵，看她是饿了，再给她一个包子。”

　　店主又扔了一个包子给苏茵，这次苏茵慢慢吃，肉香四溢，是她吃过最美味的包子，她吃完冲店主叫了两声：“谢谢。”

　　客人见她乖巧有灵性，欲要收留她，又买了两个包子在她鼻前晃动，往前走了几步，引她跟自己走。

　　客人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妇女，胖胖的面相平和，看着就是个好人，跟她回去肯定不会受苦，只是她舍不得周敬亭。

　　苏茵摇了摇头，转身往街中间跑，耳边隐隐传来客人和早餐店老板的对话。

　　“她刚刚对我摇头？”

　　“好像是。”

　　……

　　说什么一点也不重要，苏茵只想找回去，小镇不大，苏茵很快找到车站。篮球场大的车站里面停了四五辆小巴，前面XX地名相同到XX的地方都不同。苏茵不敢随便上车，她在车站走了一圈，听见有人说要去市里，跟着他身后和上次一样，溜进了车。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下车她就看到了去D市的车牌，E市到D市，她知道E市，离D市有多远，她就不知道了。看见有人往下面扔行李，乘人不注意，溜到里面靠着角落扒下。又过了一会，门关上车缓缓开动。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车停下，有人打开下面的门，想到回到D市，兴奋地跳出车，吓得提行李的人骂道：哪来的狗！

　　此时苏茵已经跑出汽车站，不知疲倦地奔跑在大街上，跑了好一会，兴奋褪下，她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这是什么地方？周敬亭住的地方好像是在这个城市的东边。她抬头看了下太阳，依照太阳的位置往东边走。

　　D市的市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开车由东到西要个把小时。周敬亭所在的方位还不确定，她得先找到熟悉的场所，再找回去的路。

　　苏茵往东边走，她方向感一般，顺着路，不捌弯地往东走，饿了就在垃圾堆里翻吃的，总能找到能吃的东西，命都快没了也就顾及不了为人的自尊。

　　天渐黑她还没找到记忆中的广场，到了晚上她更是分不清方向，索性找个隐蔽的地方休息。城里人多一路下来苏茵没看到一只没栓绳子的大狼狗，只要不乱吃别人扔过来的东西，她想：应该是安全的。

　　昏昏沉沉睡着了，警惕性没昨天高，半夜时分，感觉有人趴在她身上扭动。忽觉不对，从梦中惊醒，只见一只大狗趴在她背上磨蹭。

　　它，它，它是个公的！！！

　　苏茵尖叫，拔腿就跑，偏偏那条大狗伸着舌头紧追不舍，追了她两三条街还不放弃，比起大狼狗的撕咬，这更让人恐怖。

　　苏茵全身颤抖，牙齿都在打架‘咯咯咯……’。

　　“妈妈，妈妈，妈妈……”她像个孩子般喊着要找妈妈，脚下不敢停，身体却是没了力气，眼泪像洪水决堤般往外涌。她好怨，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经历这些？心想：等它追上来，打不过它，自己一头撞死，也不要受这种侮辱。

　　那条大狗越来越近，苏茵身上的力气所剩无几，她不甘心咬牙往前又跑了百米，忽见前方长椅上坐着一人，天微亮她眼中蓄着泪，眼前朦胧，看不清他的脸，只觉他身材清瘦，再靠近些她闻到了淡淡的草药味。

　　是周敬亭！苏茵‘啊呜’声，用尽全力，纵身一跃，跳进他怀里。

　　淡淡的草药味，萦绕在心头，她把头扎进他胸前‘呜呜’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