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手札》苏城小柳

17、同病相怜

　　阿绯面容端肃，缓缓举起焰蟒直指沈莲，凛然的模样与刚刚那个抖着腿死拽住别人的废柴简直判若两人，连附近的蛇虫见了，也都禁不住屏住了呼吸。

　　殊不知，其实她此刻的心情不过是个护短的老妈子，就算是逆子也见不到由外人殴打罢了。

　　沈莲被阿绯一招逼得退败，心里恼怒不已，扬起烟缕环再次飞身攻向她。

　　阿绯轻抬焰蟒，只见从剑尖上蹿出了一串火焰，像是出洞的蛇一样燎上了沈莲的手臂，烫得她一声尖叫，烟缕环顿时掉在了地上。

　　贺范二人听到沈莲叫声，立刻猛力摆脱了黄昊上前来救。阿绯挥舞着燃烧着流火的焰蟒，如同是火焰织成的长鞭，横扫一片，很快贺范二人就被烧得衣衫褴褛一头焦发。

　　焰蟒上的火焰越烧越旺，长长地蹿出了剑身，像是巨大的火蛇，映得天空一片红。范安洪见状，使出全力发起了水咒。庞大的像是瀑布般的水倾泻而来，然而不到一刻，却被焰蟒轻易挥断。

　　卧槽，你们蓬莱一个个都是什么人啊。什么都能挥断？！
　　范安洪和贺忠咬牙，今天要是输了昆仑岂不是脸面全无，于是转头对台下其他昆仑弟子使了个眼色。台下的人会意，纷纷跃上了试剑台。

　　雷绛身体仍未恢复，帮不上忙，焦急大喊道：“你们以多欺少！”

　　一旁空闲下来的黄昊却按着雷绛的肩头不以为意：“没事，你看叶师兄那么淡定，说明他们全上也都不是师姐的对手。”

　　真的吗？可是叶师兄好像就没有不淡定的时候啊。你以他的态度为依据真的可靠吗？

　　在场的昆仑弟子全都联合了起来，疯狂地发起了强力的冰晶咒。然而冰晶连阿绯的一根头发都没碰到，就被织火裙上燃起的火焰吞噬。

　　尼玛！只听过水可以灭火，没听说火可以吞水的！

　　昆仑众弟子皆惊：“这是什么火？”

　　沈莲面容越来越狠厉：“不过是些邪法罢了。”说罢卷起风咒，火蛇被狂风吹得转换了方向，掉头向阿绯袭了过去。然而凶煞的火蛇一接近阿绯，立刻变成了乖顺的小猫，绕着阿绯的身体环绕成一圈就匍匐在了她的脚下。

　　自从遇到了宁雪，她天天打破师傅的规矩频繁使用火术，现在是一次比一次顺手了。

　　阿绯定定地站在火圈之中，一撩头发，得意道：“还要打吗？”战翻一圈人的感觉真是好啊，怪不得小屁孩们爱打架。

　　沈莲见她那得瑟样，就恼得恨不得撕了她。她摇起手臂上的铃铛还想再战，忽然一道严厉的声音传来：“你们都在干什么。”

　　众人转头一看，楚易江不知何时来了，正皱眉望着台上一干人等：“都给我下来。”

　　“大师兄！”昆仑各弟子此刻都在气头上，哪里肯听，“蓬莱的人狂妄自大，我们只是要给他们点儿教训！”

　　楚易江板起脸：“昆仑严禁私斗，就算是私下切磋也不可以，你们再不下来，别怪我去禀告师尊他老人家！”

　　众弟子一听都惶恐了起来。要是被师尊知道他们私下斗殴，他们全都得完蛋。

　　人群中有人小声不满道：“切，不过是入门早了些，就时时以大师兄自居了。”

　　“实力不过尔尔，就只会拿师尊压我们。”

　　沈莲倒是向着楚易江的，怒瞪了那些嘴碎的弟子一眼后，第一个跃下试剑台，奔过去挽住楚易江的手臂摇晃道：“师兄，我们就是和蓬莱的人切磋切磋嘛。你可别去告诉师尊。”

　　楚易江没有接话，只看向阿绯，用眼神询问这是什么情况。

　　阿绯本着息事宁人的原则，也打着哈哈道：“呃，大家一时技痒就切磋了两下。”

　　楚易江向沈莲责备道：“你们要和人家切磋也等两日后的问道大会，蓬莱客人远道而来，旅途劳累，竟然不先带他们去休息？”

　　沈莲本已经乖乖听他话下来了，听他竟然还是责备自己，立刻甩开他的手臂不满了：“师兄就你厚道，倒忘了我们去蓬莱那次人家可给我们喝过一杯茶了吗？”

　　楚易江沉声道：“师妹！”

　　沈莲不再理楚易江，凤眼瞪了阿绯一眼，收了烟缕环就跑开了。其他弟子见状，也都嘟嘟囔囔地撤了。

　　楚易江叹气，看到雷绛唇边有血迹，向蓬莱各位歉然道：“都是楚某的疏忽。”

　　阿绯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她心中惭愧，一开始就是雷绛挑衅在先，真不能说是对方的不是，何况刚刚亲眼见到楚易江受到师弟师妹们责难，心里就更有些不好意思了。

　　同样身为首席大弟子却不能服众，阿绯对他霎时就生出一种同病相怜感。

　　楚易江却丝毫没将刚刚的事放在心上，微笑的表情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距问道大会还有两日，贵派能来真是我昆仑上下的荣幸。请容在下先带各位去客房休息。”

　　阿绯忙点头答应，与黄昊一起扶起雷绛，跟他去了。

　　******

　　阿绯因为是女子，住房并没有安排在和叶酩他们一起，而是相隔得很远。楚易江最后一个送她到了房间，阿绯再三谢过。

　　楚易江却没有马上离开，忽然说道：“阿绯姑娘果然是蓬莱高徒，在下从没见过那么厉害的火术。”

　　阿绯有些不好意思：“原来你见到了？其实不算什么真本事。”

　　“阿绯姑娘过谦了。能不惧水的火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楚易江浅浅一笑，声音里透着真实的钦佩，“恐怕我也不是你的对手。”

　　阿绯越发惭愧，她见楚易江是个君子，也不想欺瞒他：“实话告诉你，其实那不过是因为我小时候误食了祝融神果。”

　　“上古火神祝融之果？”楚易江微微惊讶，“常人恐怕靠近一点都会灰飞烟灭无法消受，阿绯姑娘果然是个奇人。”

　　阿绯的头低得更低了，不好意思说当年她这条小命是费了太师傅师傅师叔多大的劲才保住的，只转而拍起了他的马屁：“你也不差啊，响当当的昆仑大弟子，必定是技艺不凡的。”

　　楚易江苦笑：“我？我不过是入门早了些，论实力论资质同辈中在我之上的不知有多少。你刚刚也听到了，门中的师弟们并不服我。”

　　阿绯一时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接话。

　　楚易江表情柔和：“阿绯姑娘长途跋涉也该累了，楚某不打扰你休息了。”

　　真是好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人呢。

　　阿绯望着他感激一笑，目送着他离开。

　　入夜，雷降在房里抱着小红喜爱万分：“小红，你白天真勇敢！”它护主的举动让雷绛感动得不了，倒不怎么记得自己也为它挨了一掌的事。

　　火狐被雷绛抱着蹭来蹭去，顿时一脸受不了的表情，举起爪子一根一根掰开雷绛的手指，然后一骨碌跳下了地就跑不见了。

　　雷绛有些急：“小红，你去哪里？”

　　同房间的黄昊抱着一身的鸡皮疙瘩：“就让它摆脱你一会儿吧，被你这么腻歪换谁受得了啊。何况你家小红它可是个公的！”

　　呃，黄师兄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

　　月上枝头，另一头的客房里，累了一天的阿绯已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睡梦中忽然感觉有冰冷的指尖在触碰自己的额头，她迷迷糊糊地转醒，下意识地喊道：“宁雪——”

　　华丽的银发倾泻而下，褪去了之前的一身狼狈的应君正坐在阿绯的床头，眼带桃花地看着她：“很可惜，来的不是那只雪妖哦。”

　　“应君？”阿绯瞬间清醒，瞪大了眼睛，“你不要命了吗？在这附近晃悠，不怕昆仑的人抓了你扔炉子里去炼化？！”

　　应君苦笑：“我找人啊。”

　　阿绯紧张了：“你到底找谁啊？一直跟着我，难不成真是找我的？”

　　应君眼睛亮晶晶的：“你希望我是来找你的？”

　　阿绯立刻猛摇头。

　　应君叹气，他也很忧郁，他要找火狐，可是他惹不起同房间的叶酩啊，只好跑来找阿绯玩了。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阿绯无意间转头看了看枕头边的蓬莱宝镜，惊奇了，“咦？你怎么没有妖气了？

　　应君笑笑，暗暗将衣袖里的血结晶藏更深一点：“我隐藏妖气的本事厉害嘛。”

　　阿绯撇撇嘴，再厉害能有她家宁雪厉害吗？

　　“两日后这里就要开问道大会了你知不知道，到时候各门各派的修仙高手都会聚集在此的，你没见这附近的妖怪都被杀光了吗？就算是宁雪我都不敢让他来。你要是爱惜你这一身狐狸皮毛，你就快走啦。”

　　看着阿绯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应君笑地开怀，忍不住摸摸她的脑袋：“好，看在阿绯这么担心我的份上，我这就走。”

　　应君优雅地站起身，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在他的身上，迷蒙地像一幅画。他回头还想再对阿绯放放电，哪知道就这片刻功夫，那丫头竟然已经躺回被子里睡去了，应君无语地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告诉她——那个，你家宁雪已经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