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沙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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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别人家里终究不好意思睡得太晚，第二天天一亮，阿绯就早早起床了，左右无事可做，她想想还是跑去找叶酩他们了。
一个翠绿衣衫的女子在路上见到了她，出声唤道：“阿绯？”
阿绯也停下了脚步，迟疑道：“秋玲？”
翠衫女子笑道：“八年不见了，你还能认出我啊。”
阿绯也很开心：“你不也认出了我吗？这次你们丹霞派也来了？”
秋玲点点头：“是啊。我听说方丈的人拒绝了昆仑的邀请，原以为你们蓬莱也不会来的。”
阿绯叹气：“唉……真是一言难尽。”一想到自家那个轻易就被激将了的师傅，她也很无奈，但是印象中丹霞的掌门却真正是清静无为超尘脱俗，丹霞会来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她不禁说道，“其实我也没想到你们会来，你们来了多少人？”
“就我一个。昆仑最近行事太过了，师傅派我来看看这问道大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秋玲皱眉，表情忧心忡忡，“我来了才发现，昆仑这两年广招门徒，弟子数量竟然有三千多人都不止，怕是超过其他所有门派加起来的人数了。”
阿绯也惆怅了，昆仑真不愧是第一大派，想他蓬莱徒弟辈的算上宁雪也才五个人啊。
秋玲还有事要办，两人很快告了别。这时又一个紫衣人影急匆匆走过，阿绯喊住了他：“小绛，大清早这么着急去哪里？你身体都好了？”
雷绛看到阿绯，难过地说：“昨晚小红不知上哪儿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阿绯听了，也不懂察言观色一下，只道：“许是跑回山里去了吧。算啦小绛，小红本来就是生活在山野间的，你总不能把它当宠物圈养一辈子。”
雷绛一听，也不接话，表情更难过了。
阿绯这才终于有了点眼色，讪讪道：“呃……也或许它是迷路了回不来，我陪你找找去。”
“出了什么事吗？”楚易江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看到两人都面有难色的样子，便出口询问道。
阿绯见了他立刻求助：“我师弟昨日带着的那只狐狸跑不见了，我正想带他去找找。”
楚易江思忖片刻道：“前山都是人，要跑也只有可能跑去后山，我带你们去后山看看吧。”
雷绛大喜，赶忙答应，拉着阿绯就跟他走。
三人来到了后山，只见草木广茂，有些不知从何找起。雷绛率先走在前面，边走边唤着小红的名字。阿绯与楚易江跟在他身后并排走着，也帮忙四下张望。
寻了半日，三人却始终连一根红毛都没看见。阿绯已经累得不行，很没用地找了块石头就坐下休息。忽然她扭头瞅见一旁的树丛里有朵模样珍奇的花，孤零零地藏在茂盛的草丛里，一圈花瓣像是天女的裙边，白中带墨，仙姿摇曳，煞是好看。
阿绯生平从未见过这样的花，顺口就问身旁的楚易江：“这是什么花？长得这么好看。”
楚易江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竟然顿时整个人都愣住。阿绯见他神色怔忪，不禁奇怪地用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下：“楚大哥，你怎么了？”
楚易江这才回过神来，目光却仍是盯着那花，语调有些不稳：“那是……沙棠。”
阿绯听出他的语气不对，好奇了：“沙棠？这名字我是第一次听到，是很罕见的花吧？”
楚易江沉默良久，才道：“我曾经，也只在太白树海见过一次。”他说这话时眼神有些飘缈，嘴边却是在笑的。
“你以前见到的那朵，也有这么好看吗？”
楚易江摇摇头：“不，比这朵还要好看上千倍。”
这么强烈的语气，有点不太像是楚易江会说出来的话。阿绯闻言，忍不住抬头多看了他几眼。
楚易江莞尔：“我曾经见到的，是个已经成精的沙棠。”
阿绯吓了一跳：“这么说，是个妖了？已经化成人形的妖？”
“嗯。”他的目光终于从那株沙棠花上移开，朝阿绯微笑道：“放心，她当时的模样就像个仙子，我并没有收了她。”
“那她现在还在太白树海吗？”这么好看的花妖，说得阿绯也想见一见了。
楚易江的目光却忽然隐隐一寒：“我遇到她时，她已经有三千年的修为。现在，想是已经成仙了。”
阿绯还想再问，这时雷绛折返了回来，对着她问道：“师姐，你们有发现小红吗？”
阿绯老实地摆摆手，又看雷绛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知道他也搜寻无果，便出言安慰道：“小绛，这么找也不是办法。小红那么通人性，想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要是它不想回来，也、也不能强求的。”
雷绛默然半晌，许是放弃了，终于垂首默默拉着阿绯往回走。
三人回到昆仑前山的时候，已是日落西山，恰好有几个昆仑弟子路过看见他们的楚大师兄与阿绯雷绛走在一起，不禁低声讥讽道：“物以类聚！”
声音不大，阿绯却清清楚楚听见了，正想说点什么，沈莲忽然跑了过来，对着那几个弟子怒目而视：“你们刚刚说什么？！”
那几个人一见是沈莲，知道这个师姐一向很维护大师兄，也不敢答话，悻悻地迅速走远了。
沈莲瞪完那些弟子，转而开始瞪阿绯。
楚易江轻声劝阻道：“师妹。”
好在阿绯知趣，拉着雷绛告别了楚易江后，也很快离去了。
见到碍眼的人都走了，沈莲才不满道：“师兄，你就是为人太温和了，那些师弟才都敢爬到你头上来。你都不知道平时他们在背后说你……”她的话到一半，忽然生生住了口。
是错觉吗？怎么觉得师兄刚刚的目光有些阴冷？她小心翼翼看他一眼，最终还是转了个话题：“不说这个了。今天我可找了师兄你一整天了，上次新学的八煞阵快陪我练练，明天师尊要考我的。”
楚易江微微一笑，点头说好。
沈莲再看他的表情，哪里有半分阴冷？果然，刚刚的是一时错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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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昆仑不自在地又过了一日，终于到了四月十五。阿绯郑重其事地整装，肃然出了房门。
问道大会的召开地点在昆仑主山上的玉虚宫前，此宫据传是在上古时代所造，高耸入云，内外布了五重结界，任何邪物都不能近。门前雌雄两座土蝼雕像足有十丈高，皆由黑玉雕成，逼真得不像是凡人能刻出来的。
阿绯赶到的时候，宫外的场上已经聚集了黑压压一大片人。她见到这片人山人海，不禁暗暗咋舌：“竟来了这么多人。”
好在她还算眼尖，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叶酩他们，丹霞的秋玲也在那里。阿绯赶紧奋力拨开人群，艰难地与自家人汇合了。
“叶师弟，开始了吗？”
叶酩摇头：“要等昆仑掌门卜元真人到场。”
正说着话，吵嚷的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
玉虚宫黑沉厚重的大门缓缓开启，一个浓眉黑须的素袍老者信步走出。楚易江、沈莲、贺忠以及范安洪等人也紧跟其后。
阿绯是第一次见到卜元，见他五官冷硬，面目不善，是有一派掌门之风，却没有一个修道者的气场。她不由地捅捅叶酩的胳膊：“那就是昆仑的掌门师尊？”
叶酩却没有回答，只一脸的若有所思。
阿绯有些奇怪：“叶师弟，怎么了？”
叶酩蹙眉，悄声道：“卜元老头的样子不太对，有问题。”
阿绯还想再问，跟在卜元身后的贺忠朗声开口了。
“多谢诸位道友来参加这次问道大会。这次我派办此大会，一是想与各派切磋道法交流经验，二是借此机会斩妖除魔替天行道。”
范安洪接着说道：“这次问道大会比试的第一个环节，就是驱灭在太白树海肆虐的妖孽们！哪个门派收服铲除的妖最多，就算得胜！”
此话一出，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
太白树海是妖类在人间最大的盘踞地，也是唯一一个没有人族驻扎的仙境，里面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妖都有。
丹霞的秋玲气愤无比，怒道：“将屠杀生灵作为比试？你们疯了？”
台上的沈莲瞥她一眼：“斩妖除魔乃是修道之人的分内之人，怎么能说是屠杀生灵？”
阿绯也忍不住了：“万物存在皆有其道理，天地生了人，也生了妖，没有哪一方有资格滥杀另一方！何况妖也有善恶之分，怎么能胡乱斩杀！”
“哼。你们蓬莱跟妖孽为伍惯了，还真是一心向着那些畜生。妖就是妖，有什么善恶可言，我辈斩妖除魔，乃是是替天行道！”
阿绯一个字都不想听，她用力拨开人群，径直走到沈莲跟前，一字一顿地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们昆仑算是什么东西，要替天行道，老天同意了吗？！”说罢，她也不去看沈莲那气得发青的脸色，只转身对着同伴，眸亮如星，声音朗朗，“师弟，我们走，这种问道大会，我们蓬莱不参加！”
叶酩黄昊雷绛皆是会心一笑。
他们的大师姐，偶尔也是会爆发点气场出来的。
一旁秋玲也随即大声道：“我们丹霞也退出！”
片刻，又一个门派说道：“请恕我们灵墟门也不参加。”
台下的各门派也都在窃窃私语，不多时又陆续有几个门派表示退出。
见到人心动摇，一直未开口的卜元真人出声了：“千百年来妖界与我们纷争不断，亦曾多次大举来攻，使我们人间尸横遍野死伤惨重。”他望向阿绯的方向，“说起来，你们蓬莱百年前不也是因为妖族的袭击元气大伤么？诸位，我们怎么可以忘记这些血淋淋的教训，对妖孽留什么情面？”
话音一落，殿前的昆仑弟子纷纷响应，齐声喊道：“斩妖除魔！替天行道！斩妖除魔！替天行道！”
昆仑门人声势浩大，热血沸腾的呐喊声很快感染了旁人，许多门派受到煽动，很快也都加入了呐喊。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踩死一只蚂蚁并不会让人产生多少罪恶感，除妖也是一样。
庄严肃穆的上古玉虚宫前，人群激昂，昆仑弟子的喊声响彻云霄。只有楚易江在一旁默然不语。
已经表示退出蓬莱丹霞等几个少数门派见状，再也无法忍受这般乌烟瘴气，摇头撤出人群。
走下昆仑山，阿绯问秋玲：“你们接下来打算如何？”
秋玲眉间忧愁更深：“不能放着不管，我打算速回丹霞将此事禀告掌门师傅，请他老人家定夺。”
阿绯点头：“我们也要速回蓬莱告诉师傅。”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沙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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