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手札》苏城小柳

16、谁挑衅了谁

　　直到日头快要落山的时候，阿绯一行人终于平安穿过了不死林，从北边上到了昆仑山。昆仑不愧是个大派，从山脚开始一路都有弟子守卫，见蓬莱的人来了，便有弟子先上山顶去禀报。

　　众人刚爬上昆仑的山门，就听到环佩叮当，竟然是沈莲衣裙飘飘地第一个跑出来迎接。沈美女扫视一圈，凤眼一凛：“就你们几个？没有其他人了？”

　　阿绯纳闷：“其他人？你指谁啊？”

　　沈莲撇嘴，她才不会告诉阿绯自己心念着宁雪呢。她用一副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瞥了阿绯一眼后，沈美女冷声道：“那会儿装得清静无为出尘脱俗的，现在倒是眼巴巴地第一个上门。”

　　这位美女，还不是你使激将法把我们师傅给激的，你以为我们很想来吗。

　　雷绛最听不得讽刺，立刻就飚了：“是啊，我们迫不及待来打得你们满地找牙。”

　　正巧这会儿又有几个昆仑弟子出来迎接，都是血气方刚的小屁孩，哪听得了这种挑衅，立马全都炸开了锅。

　　“好猖狂的口气！我们倒要领教领教蓬莱的高招了。”

　　“有种先来比一场，看到底谁才会被打得满地找牙啊！”

　　一边的黄昊听了，立即兴奋点头表示打架可以有。

　　雷绛更是不甘示弱：“好啊，今天小爷就让你们见识见识。”

　　“有种现在就跟我们去试剑台！”

　　“去就去，怕你们啊！”

　　“你可想好了，待会儿可别被揍得哭哭哦！”

　　“笑话！等下小爷就把你们的屎给打出来！还不给纸擦！”

　　默……小绛，这么粗俗的话你是跟谁学的……

　　看看这一片小孩子吵架的现场，阿绯一副“子不教母之过”的老妈子情绪又浮上来了。可惜她微弱的劝架声被淹没在一片叫嚷声中无人理睬，而叶酩仍是一副不插话不表态不关心的死样子。眼看众人都气势汹汹往试剑台的方向去了，阿绯无奈，只得拉着叶酩也紧紧跟上。

　　昆仑山的耀峰和拙峰相距极近，两峰顶端的间隙只有几丈远，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山从中间被一刀劈成了两半，高处的峡谷间腾空卡着一块巨石，试剑台就造于巨石之上，底下便是万丈深渊。

　　阿绯还未走近，就老远瞅见那个悬空的试剑台，于是立刻腿软了。

　　开玩笑，台上风那么大，只怕随便一刮就能把自己给刮下去了。

　　她心中害怕，看也不看就伸出双手死死地拽住了身边人的衣袖。随后忽然一股寒意射来，阿绯弱弱转头看去，只见沈美女脸色不佳，正杏眼圆睁地瞪向她。

　　阿绯这才低头瞄瞄自己的两只爪子，顿时无语——她的爪子竟然好死不死拽着的是沈莲的衣袖，那鹅黄辍金袖子被她双手捏成皱巴巴的一团，还隐隐染上了一些脏兮兮的手心汗渍。

　　“啊哈哈——”阿绯厚着脸皮讪讪一笑，在众目睽睽之下，故作镇定地先松开自己的其中一只手，摸索着去抓身后的叶酩，抓到后才松了拽着沈莲衣袖的另一只手，若无其事地后退几步站定。

　　周围鄙视眼神一片。黄昊和雷绛同时扶额碎碎念——这货不是咱蓬莱的，这货不是咱蓬莱的……

　　就在此时，刚才吵得最厉害的两个昆仑年轻弟子已经跃上了试剑台，雷绛和黄昊对视一眼，也跳了上去。沈莲俏立一旁，嚷道：“贺忠师弟！范安洪师弟！不用跟他们客气。”

　　贺忠和范安洪向沈莲点头。敢在他们昆仑的地盘撒野，看他们今天不把对方揍得连他娘都不认识！带着这样那样的雄心壮志，他们摸出符咒，准备直接来狠的。

　　然而可惜，扔出去的符咒还没飞多远，就在半空中被一把长枪刷刷刷地刺成了纸片渣渣。

　　黄昊单手提着一把巨大的长枪，挥得叫那个一个虎虎生风热血沸腾万夫莫敌。又是沉重的一枪抡过来，贺范二人同时惊呼低头蹲下，却还是被戳中发髻，顿时头发全散了。狼狈的贺忠接二连三地扔出符咒，却无一例外被那把长枪废成了渣。一旁的范安洪看纸符不行，立即双手合十召出土咒对他来个泰山压顶。

　　嘭！泰山被一枪劈裂，飞出试剑台坠入崖底。
　　土咒不行换雷咒，来个五雷轰顶看你还劈不劈得开！
　　嘭！劈开了劈开了竟然劈开了！在范安洪的目瞪口呆下，黄昊竟然真的劈开了雷电。
　　那么炎咒风咒水咒！
　　——卧槽全部被劈开了！
　　尼玛你还是人类吗！！！！你敢不劈吗！这还打屁啊！

　　眼看各种攻击咒术都对黄昊无效，被逼到走投无路的贺忠和范安洪只能用体术拼了！两人拔剑出鞘，捏了个剑诀就冲了上去。

　　一旁一直未动的雷绛见状忽然诡异一笑，从怀中掏出了一盏茶壶在手中一捏，茶壶顿时发出了婴儿般的啼哭声，贺忠和范安洪听到啼哭声，一时分了神，就这一愣神的间隙，两人的剑忽然脱手飞出，电光火石间就被茶壶吸了进去。

　　你耍阴招！卑鄙！
　　贺忠和范安洪向雷绛怒目而视。

　　雷绛才不管他们，又迅速拿出了个短笛吹了一声，霎时两旁山壁间、崖边林中纷纷涌出黑压压的一片蛇虫百脚，以不可思议地速度爬向了试剑台朝着贺范二人涌去。

　　两人顿时又惊又怒，扔出符咒驱赶百虫，无奈虫子数量太多，不管怎么灭仍是前仆后继源源不断地朝他们涌去。

　　雷降得意大笑，出门前师傅给的一堆法宝还是有点用的嘛。

　　贺忠大怒：“蓬莱小贼好不要脸，对我们使这种邪法，胜之不武！”

　　雷降摸摸鼻子：“这样就撑不住了？还有更厉害的呢。”说罢，他又掏出了像个鸡蛋一样的球体，这可是刚刚上场前叶酩给他的。

　　叶师兄整人的手段全蓬莱都知道，雷绛心中毫无诚意地为昆仑那两个弟子默哀了一下，就将手中的物体抛向了他们。

　　鸡蛋在空中裂开，瞬间一股难以名状的臭气弥漫开来。

　　比天下间最臭的粪池还要臭一百倍的味道，这下别说贺忠和范安洪了，在场所有人都吐了，连蛇虫都被熏死了大片，剩下活着的一小片也一溜烟飞速撤走了。

　　雷降一边干呕，一边艰难地问道。“呕……叶、叶师兄，你给我的什么啊……”你这玩意儿无差别杀伤啊，难道是用来同归于尽的吗。

　　叶酩以袖掩鼻，难得皱眉道：“刚研制出来的，我也还一次都没用过。唔……没想到气味这么厉害。”

　　沈莲再也忍不下去了，一手拿手帕掩面，一手挥了几下手腕上的铃铛，一阵狂风刮来，臭味顿时被吹散得无影无踪。

　　终于能喘气了，从未觉得新鲜空气是这么美好这么重要，众人纷纷感动地深吸几口气。

　　沈莲嗔怒道：“尽使些歪门邪道，真是下作。我倒也要领教领教！”说完，她跃上了试剑台，飞身便向雷降和黄昊攻去。

　　沈莲平时在门中娇纵任性并不是没有资本的，论实力她在同辈中算得上数一数二。此刻她以一敌二，出手如风，招招狠辣不留情。而黄昊对着女子却下不了重手，打得有些束手束脚起来，没几招，竟然被沈莲手中的烟缕环打落了长枪。这时一旁的贺忠和范安洪也恢复了过来，迅速加入战局，同失了武器的黄昊缠斗起来。

　　雷绛见状，忙又拿出茶壶对准了沈莲手里的烟缕环。烟缕环受到一股引力向着茶壶飞去，在即将碰到茶壶的一瞬，沈莲冷笑一声，手腕一动，原本小巧的烟缕环忽然变大，一下子套住了雷绛拿着茶壶的双手，紧接着又迅速缩小，直到捆得他双手无法动弹。

　　雷绛大惊，却死活挣不开。沈莲劈手夺过他手里的茶壶就扔下试剑台外的万丈深渊。雷绛大叫：“那是我派的法宝！你竟敢……”

　　他话还没说完，藏在袖子里的笛子啊镯子啊布袋啊各种法宝全被沈莲搜了出来，并无一例外地被扔下了深渊，甚至连银子银票都不能幸免。

　　雷绛差点气晕了过去……这个毒妇！那可是他攒了十六年的压岁钱啊！

　　沈莲还要搜他的怀里，没想到手才刚靠近，一只火红的狐狸忽然从雷绛怀里钻了出来，龇牙裂嘴地朝她扑来。

　　沈莲一惊，闪身避开。这一闪之下禁锢着雷绛的烟缕环也松开了，双手获得了自由的雷绛大喊：“小红，干得好！”

　　听到名字，追着沈莲咬的火狐身形一顿，回头狠狠瞪了雷绛一眼。

　　沈莲召回了烟缕环，扬手就朝火狐砸去，但是小东西身手灵活，反而一跳跳上了她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

　　沈莲吃痛，扔了烟缕环，又举起手掌就向火狐的天灵盖劈去。
　　“小红！”雷绛大惊，想也不想就扑上去救。

　　这一掌沈莲用了十成功力，全打在了雷绛的背上。生生挨下一掌，雷绛口中顿时溢血，勉强扯下了小红护在怀里后，就摇摇晃晃跌在地上。黄昊用眼角扫到这边的情况，心急想要过来看看雷绛，却无奈被贺范二人缠得无暇分身。

　　火狐在雷绛的怀中哀哀地叫唤，沈莲却仍不停手，她眼神狠厉，飞起一脚就要踢向他的胸口。

　　一道愤怒的红光如闪电般袭来，察觉到危险，沈莲被迫收了脚，召了烟缕环回身来挡。

　　哐当一声脆响——在烟缕环和焰蟒的猛烈地相互撞击之下，沈莲被震地不住地后退，好不容易才能站稳身形。

　　山顶的风咆哮着吹起了耀眼的织火裙，阿绯手持焰蟒迎风而立，宛如烈火中的灵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