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畔》杜仁智

10、第八章

　　当天晚上，趁李世民去其他妃子的营帐时，我把皮蛋安置好准备偷偷出营地，再次出发去那条小溪，第六感告诉我他一定还会出现在那里。侍卫见我外出，并没有阻止后反倒问也没有问一声，这更让我窃喜。

　　可是那天他并没有出现在那条小溪旁，我失望的在溪边来回的走心里总觉得他会来，结局是我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手脚冰凉都未见人影，魂不守舍的回到营帐见到正撞见等着我的李世民，心里好似打翻了调味品不知是喜是忧……

　　我想要的究竟是一个答案还是另一个开始？我爱的人真的还是他吗……

　　次日是很无聊的骑马比赛，整一天我都在寻找河间王的身影，只可惜他真的同大家说的一样神出鬼没……李世民那个贼眼看出了我的忐忑不安以为是我不喜欢冬狩便不参加许多活动一直在身边陪着我。尽管如此，我想再见河间王的念头只是越来越大。

　　到了冬狩的第四天晚上，白走了两次的我还是踏出了营帐，如同前几天散步那样侍卫没有阻拦，我的脚步不再像前几晚一样兴奋相反变得慢而迟疑，也许那次是我做的梦他只出现在梦中，一切都是我的幻想，他本是天上的一个仙人见到我终日想张天明才来到我身边帮我圆了这个梦，如今使命完成了就回到那遥不可及的天宫中去了。

　　带着一颗胡思乱想又跳的极快的心，我已走近那条溪。

　　这几天晚上的月光都格外的皎洁，让路变得很明亮，夜长无睡起阶前，寥落星河欲曙天。我知道自己这样很不好但是好奇心实在想让我问清楚这样事，紧紧将手握成拳头，神啊保佑我让他再次出现吧！我只需要一个答案，不管是不是我想要的，拜托给我一个吧！

　　我轻轻得把身子挪向那个波光粼粼的小溪，水皆缥碧，千丈见底。游鱼细石，直视无碍。

　　细草微风岸，星垂平野阔。

　　愕然止步不前，我怔怔得凝望那伫立在溪边白衣男子，这个背影这身装扮……

　　“你……我……”我说的很轻，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他的寻声转过头，白净消瘦的脸，明亮清澈的眼眸，被风吹散的发丝……张天明……此刻是不是该叫他王爷更适合……

　　“你真的忘记我了嘛……”我的声音在颤抖……

　　“没有……”他笑起来一边向上嘴角的弧度竟然与张天明一模一样，这分明就是张天明！

　　“那你说我是谁？”

　　“您是当今的长孙皇后……小王一直都记得。”

　　我呆呆地伫立在原地。呵呵，只是长孙皇后而已吗？我克制自己再次问出口的冲动，我不信他就这样的将所有记忆都忘记了。

　　“就这么多？就只是长孙皇后？”

　　“仅此而已。”他的目光在这夜里是那么的寒冷，好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多吐一个字都不乐意。

　　“你忘了我们的有缘千里来相会吗？”

　　“你忘了你在深圳广场向我第一次求婚了吗？”

　　“你忘了我们一起养的皮蛋了吗？”我终于忍不住再次在他的面前流泪，月光把他的脸照的更加明亮还是面无表情。

　　“你忘了我们怎么一起一步步从单纯的大学生踏入社会的吗？”

　　“你根本不知道我会为你有多痛心……整整七年。”

　　“七年啊！我彻彻底底的把自己交给你……你呢？你却那么简单的一句我不爱你了，将我弃之于不顾……”

　　“该死的又让我再次遇见你，我以为自己早已忘记了你知道吗？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出现了装作不认识我……”

　　“你到底想伤我伤到多重才愿意善罢甘休……”不知道是我的哭多了泪水把眼睛笼罩住了模糊了视线还是真的，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忧伤就只有短短的几秒，变马上又恢复了原来的面貌。

　　“说话啊……你他妈到现在还要装酷啊……”我踉踉跄跄的准备冲上去打他，是的我能放下只是我不想这样一次一次的被他伤过还要装若无其事！

　　不会有将来不会有开始，这只是个句号。

　　马苏，爱了张天明整整七年。

　　如今你是清河王李孝恭……

　　而我却是当今唯一的皇后……

　　“小心！”

　　我被他一个用力拉到他的怀里，来不及感受这突然的温暖才发现就在我刚刚伫立的地方后面有一头黑熊，看它的体积好像刚刚成年，它就这样呼啸着准备朝我们这边冲过来，提起它的熊掌就想拍我，我早已吓得六神无主。说时迟那时快，只感觉有个身子将我笼罩，我的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见慌乱的脚步声，尖叫声，然后所有的一切又都戛然停止。

　　我的头因为刚刚猛烈的被按在地上敲到了块石头，难道我就要这样不明事实真相的被石头给砸死过去了么？

　　我是要回2012了吗？

　　我不要啊……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完成，我想问王爷的话……我想告诉李世民的真相……我想哭想尖叫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我脑海中出现的竟然是李世民……也许他现在正在和妃子们琴棋书画吧……

　　是李孝恭么？这般将我用力的抱在怀中？

　　那个好熟悉的味道，温暖的怀抱，充满着淡淡的桂花香……

　　忽然间我又渐渐看到了外面的光线，我看到了一个俊俏的脸，毫无表情的从我的身体上慢慢的向下滑落，抱得我肩膀生疼的手臂也逐渐没有力气。

　　是李世民！

　　是他突然冲过来抱住我将我按倒在地上，可是他现在却面无表情的倒在了我的身上……

　　让人窒息的安静……

　　只见李孝恭手持禁卫军士兵的钢剑，一剑直射黑熊的心脏，那只畜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倒在了地上。

　　而李世民则因为猛地窜过来替我挨了那一下，重重得衰落在了我的身上。

　　“世民！！！！！！！！！！”我在他的耳边尖叫着，我抱起他的身上，他软软的靠在了我的身上，好像睡着了一样。不会的，你不会出事的！

　　“你是一国之君，你还有你的贞观之治，你会活到六十五岁！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世民……！！！！！！”

　　“我还会为你生三个儿子和四个女儿！！！！！！！！！！！你醒醒醒醒……！别睡了！！！！千万别睡着……”

　　我疯了一般的在那边叫他的名字，一直到太医和大部队的到来。

　　他都紧紧得闭着眼睛，再也没有回我的话，没有用他的手刮我的鼻子，没有环住我的腰没有听见我说的所有话，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喜欢抱我抱得紧紧的。

　　他不再为了一点小事而吃醋，他没有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为什么会和王爷在一起……我情愿他能够严厉得惩罚我，或者能听到我的解释……他好像不要了我似得和大部队走了……我的身体上再也感受不到他的温度……

　　他被送进了太医的营帐……而我只能傻傻得一个劲的哭……

　　仿佛这一别会是很久很久，恍惚中我忘了自己被谁送回了营帐……

　　整整一夜无眠。我紧紧抱着他送的皮蛋在黑暗中期盼他突然的出现，吻着我说傻瓜，我回来了我没事……可是一直到破晓我都是那么孤零零的一个人……

　　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

　　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

　　武德十年，元月初一。

　　这是个喜庆的日子，宫里大大小小都被装点上了大红灯笼，瑞雪也已连绵不绝的下了整整三日将整个长安城都变得白茫茫的一片。

　　而这气氛却未蔓延到我的立政殿，我独自一人披着李世民亲自打给我的皮草，手里亦是捧着他在冬狩那天为我捉的皮蛋，坐在冷清的正厅案上。皮蛋好像长大了一些，整日得如同他一般喜欢粘着我，虽然不能讲话却好像和我心灵相通似得。想起李世民，我便难过。距离那天最后一眼见他至今好像已经过去好久好久了……

　　在李世民被袭的第二天，整个狩猎队伍就迅速的往长安皇宫赶，我一人坐在一辆单独的马车里只有婉儿陪伴着我，而李世民的御驾则由四个太医和禁军首领秦叔宝一路护送回京，听小五子偷偷给我线报说，那一路皇上都迷迷糊糊得喊着我的名字，太医几次想命人来告诉我叫我去陪李世民，可都被秦叔宝给阻止了。

　　因为那日替我挨了那掌，导致李世民打仗时留下的旧伤复发。昏迷了好几天，才醒过来。这事当然很快的传到了贤妃的耳朵中，她马上回宫告诉窦太后，说我经过上次昏厥之后便是狐妖上身，害的李世民变得如此下场，想请窦太后严惩我……也许太后是看在我往日，协助李世民不少的份上，只是将我禁足于这立政殿之内，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看望……包括李世民……如果他赶硬闯我的立政殿那势必等于要了她的老命……

　　那样我的立政殿就好似冷宫一般，而我就等同于被打入了冷宫……

　　永远不能翻身……

　　于是李世民只能偷偷叫小五子给我带来一份信，信就寥寥几笔却真真切切得表达他的内心痛苦。

　　“朕无事莫担心，思念，痛苦不堪。”

　　我则终日紧握这张只有几个字的信纸，好几次眼泪将那些墨汁都化开了还舍不得放手。我每天都盼望他能有一日来我的立政殿，哪怕只是从我的殿前走过我都会心安……听闻最近贤妃和华贵人都时常陪伴在他的左右，他真的还会记得有我的存在吗？

　　无论你变成哪个模样……朕都爱……

　　朕乐意，朕想同你一起坐拥天下，成为神仙眷侣……

　　他的一字一句一言一行都深深刻画在我的脑海中，我知道自己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他了只是一直不敢告诉他事实的真相……只可惜，现在我愿意说了，却没有那个机会了。

　　也许我真的是个不配得到真爱的人，不管是张天明还是他……我不会爱总让自己的自私牵引着别人的想法，如今孤独留下我一人是个很好的报应。他已不再身边，而对他的牵念与盼望却与日俱增，再下去我总有一天会疯了的……

　　“主子……您这是何苦呢……您为何不回信告诉皇上您对他的思念之苦呢？”

　　“你不懂……”

　　婉儿又怎会懂我此时此刻的处境呢，大雪飞扬，起身想为他缝一件睡袍，才缝了几针却被眼泪打湿了布。倘若我现在写信告诉他我想他我想见他，他必定会不顾窦太后的威胁，打破规定冲进我的宫殿，到时后宫必定轩然大波，那么文武百官必定会请他废掉我这个妖后，只怕到时候只会让他更加陷入左右为难的地步，我亦会成为众矢之的……

　　这一切其实都是我自己亲手造的孽。在宫中闲来无事，只得吃斋念佛抄经文替世民祈求健康、百姓能够国泰民安。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