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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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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色盲(colour blindness)。一种视觉缺陷。由于视网膜的视锥细胞内感光色素异常或不全,以致缺乏辨别某种或某几种颜色的能力。常伴有高度畏光、瞬目频繁、视力显著减退、中心暗点、昼盲等。其中,不能辨别红色者称红色盲或第一色盲,在光谱上红色部缩短,绿色看成黄色,紫色看成蓝色。男性发病率为5%左右,女性约为0.8%。对先天性色盲尚无特殊疗法。后天性色盲多由于视神经疾病和视网膜与脉络膜疾病所致。】
【而对颜色的辨别能力差的则称色弱,它与色盲的界限一般不易严格区分,只不过轻重程度不同罢了。患者在物体颜色深且鲜明时,则能够分辨;若颜色浅而不饱和时,则分辨困难。】
【据说,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色觉障碍者被盟军大量征入伍,因为其对色彩的明暗度的分辨能力非常强,可以看到敌人穿的保护色与周围环境的色彩明暗度的差别,从而可以将敌人所在位置指出。科学家的一项最新研究表明,色觉障碍的人可以轻易分辨出15种深浅不同的黄褐色的细微差别,而视觉正常的人却看不出这样的差别。】
“你想说明什么?”
“噗~”
六道骸看着云雀恭弥转过头盯着自己,又看着那以鼻尖为起点飞扬跋扈了半张脸的颜料,终于忍不住停下科普知识讲座而笑出声来。紧接着便是迎面飞来的一把调色刀,弄得他只好用脸去接住这激情满赛的一笔以避免其对身后那堆作品产生某些不可挽回的加持效果。
“就算我的喋喋不休干扰了你的艺术细胞活动,你也不用狠到想把我的眼睛剜出来吧喂喂。”
“你那眼睛留着也没什么用。”
拿着画笔的云雀缓缓翻了翻眼皮。“并且,你真的很吵。”
蓝头发的青年继续笑嘻嘻托着腮盘腿坐在花里胡哨的地上望着一脸认真作画的黑发少年,边用小指蹭了蹭眼眶下一滩不大不小的蓝斑。
“其实你可以多用点紫色的,库洛姆她喜欢紫色~~~”
云雀皱眉,没答话。
海报上姑娘的脸漾在普鲁士蓝揉了酞青蓝的暗光里,像是一朵离着跌坠似还有些距离的白昙。独眼睁得圆/润饱满如同鱼类永远合不上也不会流眼泪,画面以外虚浮月光不甘于她肤上徘徊。四肢被自身生发出的紫色海藻缚住,重心略略倾斜。丰/腴双/唇微启,那是歌唱的姿势。
扔了画笔在地上,站起来眯着眼打量几下成品,补上一句:
“紫色蓝色看起来还不是。都一样。”
过了五分钟。
“我饿了,还有没巧克力?”
“Kufufu~巧克力味的香烟要么?”
“品味真他/妈恶心。你。”
酒吧外露出壁的水泥与铁皮看上去很新鲜,不知道是老板的心血来/潮还是某些半夜失眠人士所为。当然云雀是没有在这种地方打架的习惯——尽管他还是把拐子带在了身上——又尽管旁边那人见鬼的烟味一次又一次挑战着这个习惯的底线。
指甲缝里还齐整地留存斑斓的污渍,夹着的黑色香烟看上去反而有了朴素的模样。不过那华丽的英文商标还是让云雀认为这绝对是一款女士烟而不是什么所谓的香型小雪茄。六道骸笑笑说这烟当然不是巧克力味的怎么可能又不是在抽POCKY,云雀只是闷头咳了几声然后吞了几口手中的苏打水。
还泛着油光的手绘海报用图钉歪着绷在舞台一侧的柱子上,底下零碎垂落几缕亚麻的纤维线被音波和气流推来搡去。几个乐队之后叫库洛姆的女孩终于从架子鼓后面钻出来,落地时裙边蕾丝被撕开一道颤微微的口子。然后姑娘只是笑了笑,把蕾丝的尸块握在手里走到吉他手的旁边在对方橙色的发尾上打了个结。
他们都说这是最冷的冬天他们依然牵着手在路上走
I want to say My love
I wanna hold your hands My love
他们都说这是最冷的冬天他们依然牵着手在路上走
I want to say My love
I wanna hold your hands My love
他赖着我的身体里面让你看见我这样悲伤
让我们一起作乐寻欢让你看见我这样放/荡
他赖着我的身体里面让你看见我这样悲伤
让我们一起作乐寻欢让你看见我这样放/荡
I want to say My love
I wanna hold your hands My love
I want to say My love
I wanna hold your hands My love
他们都说这是最冷的冬天他们依然牵着手在路上走
中途发生小小骚/乱,有精/虫上脑的男人爬上舞台拽过姑娘的小/腿就向怀里拉,云雀趴在一侧栏杆上回了头瞟一眼,六道骸倒也是不管不问仍旧拎着个啤酒瓶子站在人群后面笑盈盈观望——虽然之前已经知道库洛姆不是他的女友只是妹妹。最后是那个吉他手用话筒架子砸中了男人的头,才让仍是一脸无辜的姑娘免去摔落狼群的厄运。啧了一声云雀在场面陷入更大的骚/乱前准备离开,却是不经意看到库洛姆坐在一堆乱七八糟的电源线间望着吉他手指尖溅开的血沫时眼里闪烁的光。
莫名的感觉。
却并不是因为她只用一只眼睛在看。
站在巷子角撕开围巾包扎手臂的时候六道骸总算是咧着嘴飘荡过来,手里还握着那个啤酒瓶,虽然只剩了龇着牙的半截。即便对亲情这东西一直没什么明确的概念,少年仍然觉得这家伙身后没跟着自己的妹妹有少许令人介意。
“库洛姆的话,已经被她的王子殿下护送走了哦。”
似乎是看出云雀的质疑,一个扬手将沾满不明液体的玻璃残渣送进对面人颅后的垃/圾桶葬身,骸耸着肩笑。
“今天可要多谢你帮忙呢云雀同学……”
“哼。太弱了。”
弯腰掸掉身上的尘灰,拾起手边的拐子眯着眼一瞟,上面新鲜的血凝成光滑的斑点,别具一格的好看。说起来最近都没有打群架的机会(全耗在跟这个变/态实习教师纠缠上了),这么一想今晚倒也过得不算太无聊。
啪嚓。随之而来又是那要命的烟味。云雀额间跳起几道井字符,胳臂回转就是一拐扫过去。对方指间的东西很识趣地掉落,伴随主人一个利落的侧身以及多余的感慨。
“很浪费啊亲爱的。”
“你再叫一遍的话我很乐意将鞋底的烟头换成你的脑袋。”
压低声音的笑透在贴上来的手套指缝里,淡淡的莲香混杂着甜腥让皮质的触感都变得黏/腻,云雀不由一阵本能的反胃感涌上来。
“别让我闻见这恶心的味道。”
“真失礼,这可是我精心调配的特级香水呢~~”
“…………”
不想再和这个变/态浪费时间,云雀甩开揽住自己脖颈的肢体抬腿准备走人。四十八小时内架已经打的够多,他现在只想回自己家好好睡一觉。
“Kufufu……下次再想画色彩的时候,记得来找我哦小麻雀。”
“啧。你以为你是谁?”
阴影中回转三十九度的侧脸线条一半融在街灯粗糙的脏橙色里真有点暴殄天物的味道——这自然是六道骸的感慨。云雀恭弥昂着头的样子在快要亮起来的瞢然天色里却跳脱得紧,颧骨与眉弓间剌剌作响飞散开一地的利刃。
“我想干什么事是我的自/由。”
“哦呀哦呀……那么,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弄点颜料?”
云雀恭弥放弃思考自己为何跟过来的理由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如同白天自己接手了给这家伙妹妹画海报一样的自然而然。不,这本不应当是什么自然而然的事情才对,尤其在望向六道骸手中那个便携式冷藏箱的时候他很认真地在脑中又回放了几秒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不过那看来不可能比鲜血从某根无辜的静脉流进针筒更为明晰了。云雀自嘲地想。眼见对方轻轻混匀了手中的抗凝瓶然后打了个满意的呼哨,还不忘偏头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笑容。
收工回家的路上天已经亮成不讨喜的窨白,虽然他忍不住想嘲笑六道骸就这么把被害人扔在路边旮旯里便拍拍屁/股走人,但最终还是只把脸埋进了撕缺一个口子的围巾后面——毕竟早晨的冷空气太强了让人根本不想张嘴流失一丝一毫的热源。
“不用一副期待我事迹败露被条子抓走的揶揄眼神看着我啊,那女人又没被抽成干尸,顶多晚一点醒来自己回家以为碰见变/态了。”
“你本来就是变/态。对了,我想吃汉堡。”
“你肚子还饿的真快。”这次轮到六道骸一副揶揄脸,“不过现在去快餐店可要绕很远……我让库洛姆给你做三明治?”
“…………”算是默许。
走进那栋房子的瞬间云雀恭弥惯例感受到一阵莫名的不适感,不过似乎没有第一次那么糟糕。
也许确实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过他大概是选择性忽略了。
现在比起进餐,他有了更想做的事情。
绘画。
只是这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