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芳华》一抹浮尘

3、慈谙园

　　傍晚时分在床上想这想那想了一个下午的静琬感觉肚子饿了，便起了床，刚巧佟氏那头遣人送来了厨房新做的糕点，并嘱咐雪晴鸢华无论如何也要劝静琬多吃点下去。

　　“这是府里师傅新学的，听说是宫里御厨们新研制的品类，想来味道是极好的，四姑娘尝尝。”雪晴端着碟子在静琬面前极力推销。

　　静琬看着那糕点，白色的面糕，中央有山楂夹层，外围有肉末涂抹，饱肚又开胃，抬起手接过雪晴手里的碟子，又放置桌上，拿起一个慢咬一口，细细嚼来品味，还算好吃，咽下复又轻咬一口，斯斯文文，看得旁边的雪晴与鸢华皆喜。

　　“还有好多呢，四姑娘多吃几个，这几日姑娘没进多少食，药汁倒是喝了不少，要多吃点东西才好呢！”鸢华开心于她们姑娘的改变，说完后就干脆搬了个小杌子过来坐了靠在桌旁看着静琬吃。

　　静琬没接她们的话，自顾饱肚，慢吞吞的将三四个糕点吃了下去，如今她已想得半通了，再怎么样也不能亏了自己的身子，命她还是想要的，这具身体貌似体质不好，不多吃点怎么成呢。

　　见主子已吃了四个糕点，雪晴忙去端来一碗热热的参汤，只以为静琬又会像往常一样闻见参汤的味儿便躲，不想这次竟不等她开劝静琬便自己伸手接了碗过去，咕噜咕噜的一次喝下，然后将碗砰的一下搁桌上，再从袖口里抓出帕巾擦了嘴和手，最后将那帕巾往桌上一扔，起身掀帘入寝屋继续挺尸，这可看傻了雪晴与鸢华。

　　“我得回太太去，你好生照看着。”鸢华迫不及待的要将静琬这一大好现象告诉佟氏，出了静园直往上房去。

　　佟氏住的地方叫风华园，园子里的正主除了佟氏外还有几个不足八岁没有分屋宇的少爷姑娘，都是姨娘生的，佟氏自己的两个儿子因年纪大些，早几年就分了园子，且为了上好的官学，三年前送去了京城托大老爷看顾着，而静琬打小就病恹恹的，因怕过了病气给其他孩子，佟氏硬是忍痛回了老太太和老爷的话，两岁时就给了静琬静园，安排了得当的婆子丫头小厮服侍着，自己每日过去走几趟。

　　此刻佟氏却不在风华园，耳房里的小丫头柳芽看见鸢华直叫好姐姐，并说：“看姐姐这神情，应是有喜事要急着回太太了，不过不巧，太太领了少爷姑娘们过慈谙园给老太太昏省去了。”

　　鸢华恍然大悟般拿右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怎么懵了？这是太太的行程。”说完转身欲出耳房，柳芽忙笑着拉住她的袖袍，说：“好姐姐，多日不见，咱说会子话再走不迟，反正太太不知道。”

　　鸢华知她故意说笑，打掉她的手笑嗔道：“小蹄子，我不在这里当差就管不了你了是么，在风华园里还不仔细着点，小心一辈子做个三等丫头！”

　　柳芽笑咬了咬嘴皮，放开鸢华由她去了。

　　慈谙园正屋里周老太太穿得厚厚实实的坐在垫着厚褥的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个手炉，脚下踏着一盖了铁皮的小炭盆，碧儿身侧侍候，下首佟氏领着五个孩子规规矩矩的坐在杌子上。

　　“…既是二十日启的程，算算也应到了烟州了，今日初三，哥儿们应能在你生辰前到澂州。”周老太太慢声慢气的说着。

　　佟氏眉目含笑，点头应是，周老太太又道：“院子也该开始打理了，等哥儿们到了再打理，底下的人难免匆忙懈怠，奎哥儿还好，打小随性，成哥儿却很是挑剔，爱干净，三个年头了，就回来这么一次，别招惹他不高兴。”

　　佟氏点头，“老太太放宽心，上封家信里就已知成哥儿和奎哥儿要回来过年，儿媳和您一样的高兴，早早的就吩咐下人们打理光宇轩和昌华轩了，昨儿个儿媳去两处瞧了，都是极好的，老爷瞅着也高兴，还命人往里头新添了几样家具，只等他们回了。”

　　周老太太点头说这就好，又问：“老大还在信里提及了些什么？”

　　佟氏笑答道：“大哥问老太太安，说府上一切都好，瘦月与妹夫一家也都好，舅爷家也都安康，要老太太放宽心，大哥还说京里大家子都甚是想念老太太，尤其是舅爷一家，等过了年两个哥儿回京时顺道接了老太太去。”

　　周老太太听了一边呵呵笑着一边摇手，“我这老骨头了，哪里还能折腾，又做什么还念着我，都几十年没见了，只怕我这张老脸都要被他们给忘了，虽说姐弟情分深，可如今都是子孙满堂，各自念着各自的后辈都嫌时日不长，还想这些老亲戚做什么。”

　　佟氏抿嘴，“儿媳也认为老太太安安心心的在家里的好，京里路途远，哥儿们年轻，这一来一回的，只怕也要遭不少的罪，且老太太在澂州呆了几十年了，这南方的水土与北方的大不相同，若真去了，少不得水土不服，折损身子。”

　　周老太太点头，扫眼地下挨个坐着的孙子孙女，又问佟氏，“可有说两个哥儿的学业如何？大老远的送去，骨肉分离，耗人情，花银子，上官学，可都是为的这个。”

　　“两个哥儿也不知道积的什么德，竟托老太太如此记挂着。”佟氏虽然一直谦恭，可说到两个儿子，还是能瞧出神情中的自得。“大哥信中说，成哥儿年岁虽比他的堂兄们小，四书五经却是比他们还熟悉，文章也写得好，对子也不错，先生时常夸赞，奎哥儿学习上虽不及他们，却是练得一身的好功夫，勤快，不怕吃苦，说送到二哥的军帐里去历练历练许能成大才。”

　　周老太太听到如此说也甚是欣慰，“果真这样我也算是对得起周家的列祖列宗了，祖上虽留下笔家财，可我周家子孙无一是靠银子捐的官，老大老二都是靠自己走到如今地位，成哥儿与奎哥儿想来也看了他们伯伯的好样了。”周老太太说到此看向底下的孙儿们，说：“元嘉，元聚，元凯，你们听到没有，虽是我周家的孙子，可若是想做官，就得好好读书练武。”

　　元嘉元聚元凯齐齐起身作揖，说知道了，又规规矩矩的坐下，周老太太看着甚是满意，对佟氏道：“你教养得好，孩子们才这么的规矩懂事，两个哥儿这般争气也少不了你的功劳。”

　　佟氏连忙恭敬起身行礼，说：“儿媳是嫡母，教养周家的孩子是儿媳的本分，两个哥儿争气是两个哥儿自己的努力，这三年来儿媳没在哥儿们跟前，实在不敢居功，儿媳犹记得去京城之前，两个哥儿还都是小打小闹的孩子，如今能有小小进步，也算是没有辜负老太太的厚望了。”

　　周老太太只淡淡笑了笑，这时外头小丫头进来回话说静园的鸢华来求见老太太太太，周老太太便命进来，鸢华进了屋子请了安，笑道：“奴婢本不该来打搅老太太清幽，可是四姑娘今日情况大好，奴婢心里高兴，想着实在应该快快的来告知老太太和太太。”

　　周老太太本有点累了，听了这话后精神又好转起来，佟氏也往前探了探身子，问怎么个情况，鸢华笑回道：“太太今日下午遣人送来了糕点和参汤，奴婢与雪晴都只以为四姑娘还像往日一样，吃不下几口，不曾想，今日那糕点，四姑娘吃下了四个。”

　　佟氏听到这儿眼里含上笑意，又听得鸢华道：“雪晴端来参汤，往日里四姑娘是闻着那味儿都躲，怎样劝都是不肯喝的，不想今日，奴婢与雪晴都还未曾开口，四姑娘便自个儿端了过去，竟是一口喝下的。”

　　佟氏听完转头笑看着周老太太，周老太太喜，说：“能吃下东西就是天大的好事，琬姐儿通身的病，始终不好也与她自己不肯好生吃有干系，你们继续好生伺候着，她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尽管的去回太太。”

　　佟氏点头说是，又急着想去瞧瞧静琬，便说打搅老太太过久了，要孩子们都起了身，给周老太太跪了礼，然后告退出了慈谙园，又嘱咐身边的婆子将几个孩子带回去，自己与鸢华往静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