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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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北边一直小战争不断，可是因着没有打进来，大家还是自过自的日子，该下田种地的种地，该在大街上拿着本书摇头晃脑的也继续附庸风雅着，那县衙门前站着的衙役们也依旧每天昏昏沉沉的拄着棍子，或依靠着墙边睡着，亦或三三两两的蹲坐在地上逗起了蛐蛐儿。而县衙里的县老爷也依旧日上三竿时，满是油腻的大脑袋紧紧挨着新进门小妾的□□里，酣畅淋漓的打着呼噜，嘴角那一丝晶莹剔透的痕迹可是从未断过。
可是要说全然没变吧，却又是有所变化。朝廷近来有新颁了一个税收，说是叫“房屋税”。那些挨家挨户到处“征收”土地税的衙吏们打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名义，不由分说的，若是没钱就抢家里东西，若是家里一无所有的，那就当场把家里的男丁不管老幼与否都拖到衙门狠打六十大板子。能受完这些板子，然后安然无恙从衙门里走出来的，至今还没看到，绝大多数人受了四十多板子就奄奄一息的走上了黄泉路，还有一些身强力壮的老爷们虽然挺下来了，可下辈子怕也是瘫了。
原本就沉重的赋税，而今更是因为“前方战事紧张，均需入不敷出”之故，使得那些原本就紧巴巴过日子的百姓们又是再次经历了“剔骨割肉”之疼痛。这回就连原本热闹的南屏村也安静了不少，各家各户的都在屋子里数着为数不多的几个铜板，愁眉苦脸的想着下个月该如何是好。
褒嗔的家离大多数村民聚居的地方还是有一定距离，可是那些如饿狼般的衙吏们却并没有因此就忘记了。昨儿个旁晚，他们一群人推着好几辆板车，而车上满载着一袋一袋麻布袋子装着的谷子，有陈年的也有刚刚从地里收上来的。还有的车上则是挤满了一只只不断鼓着翅膀挣扎着的鸡鸭，“咕咕咕”，“嘎嘎”之声不绝于耳，像是在和养了他们好几年的主子呼唤求救似的，可是脚底被一圈圈缠绕着的绳子却使得它们心里即使在着急，可也无可奈何。而那一群在背后心痛跟着的乡亲们也只能摇头认命了，那些素日泼辣的娘子们也开始暗自后悔了起来，“要是早知道养的白白胖胖的鸡能落入那些家伙嘴里，老娘就应该先将那些畜生杀了，落在自己嘴里怎么着也比油星子都没尝到的好。”
眼看着那些衙吏们就要出村的时候，一个人长的似竹竿子，满脸刻薄相的村妇走了出来，“官爷，等等。”脸庞狭窄，眼角细长的她在笑起来的时候看上去似乎更有着说不出的奸诈之意，看着前面的官兵停下了，她也赶忙走上前，“官爷，我们村那西边可还有几户子人家呢，这要是给忘了，那岂不是让我们村其他人不高兴吗。”这妇人一边说着，一边还扭了扭身子，像是和那几位官兵大爷撒娇一般。
“小娘子放心，只要是在这地盘上的，那一个都逃不了。”那领头的衙吏咽了咽口水，色咪咪的就搭上了那妇人的手，还趁机多摸了几下，心里直痒痒。
要不是这次上头定死了必须要交多少银子，而且他们大人的那份也在暗中摊到了村民的身上，原本多多少少收个三瓜两子就算的事，这回却是该丁是丁，该卯是卯。要是挨着往常，那谁家要是交不出银子，拿娘子抵着都可以。他虽说是个小官，可也通情达理的，一切都好说好说。
这不那娘子满意的离去了，而衙吏们第二天天刚刚亮就进村了。可是此时褒嗔却是躲在被窝里呼呼大睡着，要知道她昨天自打听说那官兵又进村抢钱的时候，整整一日她什么都没有做，先是将原本藏在耗子洞里的三两五钱给拿了出来，看着屋子周围没人将其小心包裹好。想了半天却不知道藏在哪里，要知道这就如同猫捉老鼠一般，那些抢钱的也都成精了。这各家各户的，哪家不是把钱藏得严严实实的，可最后都被那些属猫的一闻就闻了出来。
褒嗔这辈子至少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过什么大钱，身上积蓄最多的也才五两二钱。即使是这样，褒嗔也听过狡兔三窟。那钱装在一个地方，要是被发现了，可就什么都没了。于是褒嗔就将那数量不多，而且个头不大的三钱银子，一枚放到了老鼠洞里边，一枚用浆糊粘着贴在了锅底，还有一枚则是贴身放着。
至于那三两银子，她则更是费劲心机的将一个裹上了泥土和煤渣子扔到了灶台炉子的最里面，然后在外面点上火。看似火在烧着，可是实际上里面一点都没有被烧到。另外两个则被她用渔网裹着，沉到了小屋后面的鱼塘里。
自打做好一切准备之后，褒嗔还是惊慌的拿着家里唯一的菜刀，只要一有那些官兵进来，她就随着拿刀冲到他们面前，让他们知道虽然她家里没个男人，但并不代表就好欺负。她自然知道那些天杀的，没收到钱就要拿人抵押的惯例，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的那颗心才一直都放不下。
可是一天过去了，人还是没有来，而褒嗔看着那各家的烟囱中开始冒出缕缕轻烟时，也放下了菜刀，抖了抖僵硬了的身子，扒拉了点前几日的冷粥也就睡下了。睡前，她还想着，今儿个老娘运气真是好，一个子儿都没有被那些天杀的抢去。可是却没有想到由于村里人的告发，使得她终究难逃此劫。
“凌寡妇，凌寡妇。”村里一个老婆子看着那大群人马朝着寡妇家来了，便赶忙抄着小道，急急忙忙的敲着褒嗔家的屋门子，村里人不知道褒嗔叫什么，所有人都是寡妇寡妇的叫着她，村里不只这么一个寡妇，为了区分她又多了许多称呼，‘住在西边的寡妇’，‘那个爱勾引男人的寡妇’。而这个婆子算是在村里和褒嗔还算的上有交情的人，她曾问过褒嗔的过去，可是却只知道这丫头夫家姓“凌”，她这不识字的老婆子自然也不知道是哪个字，但是从那以后她就管这丫头叫“凌寡妇”了。 “官衙里的来收租子了，凌寡妇。”
咚咚直响的房门，还有那老婆子的叫喊声顿时让褒嗔顿时吓的坐了起来，幸好衣服没脱，她都顾不上把被子弄好就拿起放在一边的菜刀，跑了出来。
原本想开口嚷嚷的她，看到乌压压一大队人马朝着她家走来，硬是将嘴里想要叫骂着的话给噎了下去，只是手指紧了紧，握着刀的手都发白发青了。
转眼间，那批人就走到了她屋子前，看着那几个就比衙吏们晚几步走着的女人们笑的开怀，一个个都得意的看着她。褒嗔知道，这回的事情和这几个女的脱不了干系，心下一气，可是还是扯起笑脸看着那几个走在最前头的衙吏们，“几位官爷，今儿个怎么那么多人到我这呢。”
依靠在门栏上，侧着脸对着那几个衙吏们笑着，那声音，那眼神顿时让那几个气势汹汹的衙吏们顿时软了下来，连身子都酥了。此刻他们不约而同地想着，这个娘子够味儿。
那个为首的衙吏更是不知不觉的上前好几步，就差没脸碰脸的看着褒嗔的“没没，是我们打扰小娘子了。还是让娘子叫你家男人出来，我们和他谈。”要是伤了这娘子，岂不是亏了。
“几位官爷，别听这女人瞎说，她可是个寡妇，素日里就是一勾搭别人男人为生计的。”昨天那个娘子见形势不好，便又跳出来说起了褒嗔的坏话。
可却没想到着话一说，让几位原本还有些担心小娘子男人的几个衙吏心都乐欢实了，那眼睛更是肆无忌惮的从上到下的打量着褒嗔，为首的那连手都搭上了褒嗔的腰。
一股恶心的感觉就直冲冲的涌上了喉咙，卡在那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虽说她是个寡妇，而且素日里喜欢到处挑逗男人，但事实上她对男人，尤其是那些色咪咪的男人一直没好感。
趁着那衙吏还有些顾忌众人眼光，手只是轻轻搭在她腰上并未牢牢抓住之时，褒嗔转了个身巧妙的躲开了那个色咪咪男人的手，心下不禁犹豫了起来，那些幸灾乐祸的女人可没少给她捣乱，要是今天他们这些人搜不到钱，会不会把她这人绑回去。
可是钱和人都是她命根子，舍了那样她都没法活。想不出该怎么办才好的褒嗔拧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随手拿起旁边那把刀，“啪”的一下，刀刃直直的插在了门栏上，“是，老娘家是没个男人遮风挡雨的当遮羞布，可也别当你姑奶奶我就是个吃素的。你姑奶奶我不是找不到遮羞布，是不惜的去找，只要老娘一勾手指头，你们家那些遮羞布一块也保不住。”褒嗔一脚跨在门栏中央，丝毫不惧怕的看着外面那群人。
她不知道的是自打她那刀一甩甩在门栏上的时候，在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有些惊着了，而离她最近的那个首领更是吓得脸都白了，连忙退后好几步。辣椒虽辣，可要咽下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看着褒嗔严防死守的样子，村里一个大嗓门的女人开口了：“怎么，房里藏了男人不让我们进去啊，这房子里指定有奸夫。”
这女人一说，那原本被褒嗔吓住的人群再次闹开了，“对啊，要不是有什么见不的人的事，她干嘛那么藏着噎着的。”
褒嗔半眯着眼，嘲笑的看着那些人：“老娘要是有男人，你们找，找到了就拉去充军去。”说着她就放下了腿，理了理衣服，伸手用力拿出了卡在门栏上的铁刀。
一群人看她让步了，也都抬起脚打算冲进去，可是突然褒嗔那原本让开的身子又挡在了门口：“先说好了，要是找到你们谁家的老爷们躺在我的被窝里，你们可别跪下来求我。”
那群官兵六七个人就冲了进去，在屋里到处翻找了起来，被子被扔在了地上，碗也碎了，幸好屋子里本就没什么东西。
“怎么你们家男人真的找不到了？要上我家来找？”那群村妇们见衙吏们进去了，打算借个光，进去也混个水摸个鱼的，好弥补一下她们昨天的损失，哪怕只有一文钱，那也是不拿白不拿啊。素日里大家都在猜测着，这寡妇过日子也没个进项，这只出不进的日子能挨多久啊，指不定这寡妇还有笔横财呢。
“要是真是这样，我也不拦着大家，毕竟这丢了遮羞布可是个大事，可是我这话也撂在这，倘若我这没藏男人，那你们就跪下来叫我三句姑奶奶，还要发誓，以后再也不能败坏你家姑奶奶的名声。”说完褒嗔更是笑着请那些女人进来坐坐，她可不介意多几个小辈养老送终的。
这话一说，那些气势汹汹原本打着铁算盘的女人个个都如霜打的茄子般——奄了，看情形她们就知道里面没男人。
看着那些衙吏把炉子里灭了火，连炉渣子也一丝不肯放过的样子，褒嗔心下有些着急了，怕那藏在里面的一两银子被挖出来，赶忙开口道：“我一个女人家家的，又是个守寡的，日子过得都是只出不进的，哪有什么闲钱啊。你们这一大群男人闯进我一个寡妇家，这要是人家说七道八的，可还让我怎么活啊。”毕竟人家是吃官饭的，她一个没权没势的寡妇也不能在他们面前气焰太高了，所以这回褒嗔硬是一反常态的柔弱了起来，语气中透着一股哭意。
“小娘子，这交不出钱可是要想法子啊，要是上面怪罪下来，怕是小娘子连命都保不住了。”那个向前被褒嗔吓到的首领，看着那拿着绣帕哭泣的女人时，突然抬起手，一把掐住褒嗔的下巴，似笑非笑的说着。
“这回没钱，就先拿小娘子头上的钗子顶了，可要是下回怕是要小娘子的身子来还债了。”看着褒嗔那泪眼汪汪的大眼睛，还有泪珠在眼眶中滚动着，那个带头的就更加兴奋了起来。
说完他左手一伸，将褒嗔头上的翠玉钗子给拿了下来，拿走之前他还在褒嗔面前晃悠了几下，“哥几个，今儿个就到这里，收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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