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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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上午，荻宫先生都安静地躺在床上任我按摩。我们天南地北地不停聊啊聊，互相诉说。他告诉我，他有一个曾经深深相爱的女友，却在三年前将要订婚的时候车祸去世了。他在那段时间里，意志低沉得几乎吓坏了他的家人，每天行尸走肉，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
“后来呢？”三真是一个敏感的数字。我摸摸自己瘪瘪的肚子，决定去弄些什么东西吃。
“我就来了中国。”我感受到他的视线，有点犹豫，有点深沉。
“这三年里，你有找到另外一个适合你的人吗？”我抖抖索索地打开冰箱门，摸到一大块方腿肉。今天就吃三明治配牛奶好了，虽然有点早餐的感觉——嗯，那就热一下商店里的饭团吧。
荻宫先生走到我的身后，看我操起菜刀作势要狠狠地切将下去。但是忽然他抓住我的手，虽然轻却是紧紧地一把抓住。
我不由愣住。
“啊，对，对不起。”他又慌乱地放开我，张口结舌地向我道歉，“我，我在想你眼睛看不见，会不会切到手。”
“没关系的。”我迅速地回过神来。
“不，不如我来切好了。”他拿过我手里的刀，一下一下的声响在斩板上空回荡。
“扑哧”一声，我笑了出来。“荻宫先生，你真是个认真的人啊。”
下午荻宫先生带我出去，说要请我吃生日蛋糕。他买了一个很大的巧克力蛋糕，我和他在公园的亭子里消磨了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一边慢慢地舔噬着巧克力和奶油，一边继续互相倾吐各式各样的事情。
荻宫先生在中国开了一个事务所，自己则成了相当有名的律师。他事业有成，年少多金，更有着数不胜数的床伴，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托付真心的人。
每晚每晚，他都会梦见他的女友。他梦见她的温柔，她的贴心，她美丽的微笑，那些亦真亦幻的梦境都快要将他逼疯了。
“那现在呢？你要怎么办？”我舔舔嘴边的奶油。
他半晌不说话。良久，以一句“我不知道”打发了我。
我也不再问他什么。
大概过了很久，也许是傍晚了，荻宫先生才送我回家。他握着我的手，是无比温柔和温暖的态度。这样的触觉，是我从来都没有体验过的。即使是霍宁，以前的霍宁，都没有对我这样温柔过。
我有一瞬间的恍神。
到底是为什么，我会容许这个今天早上才认识的人，陪我陪了这么久。是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寂寞和无助么。
他将我送到家中，帮我准备了一些很轻淡的小菜，看着我乖乖地吞下去才满意。他说，蛋糕虽然让你很饱，但是一定还要吃些东西，才不会让胃出毛病。他就像是以前的那个院长，对我充斥着不放心的温柔。
在离去前，他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道：“你，有些像她。”
我无声地笑起来。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活在自己的对于爱情的梦境之中呢。即使不是自己真正爱的人，或者即使是永远不会爱自己的人，我们都只是在默默地固执地一厢情愿。
永远不会醒来。或者是，永远不愿醒来。
晚上我才刚洗完澡，躺到床上，霍宁忽然打电话过来。他的声音通过电话线传来，冷冽得让人心寒。不经意间，我将他和荻宫先生进行比较，如果是荻宫先生，即使是打电话也一定会用天空一样温暖的声音和我说话吧。
“什么事？”我突然之间有一点累了。
“你今天下午去哪里了？我打你的手机不通，家里的电话也没人接。”霍宁的声线比起平常有一点点抖。
我靠在枕头上，调整了一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回答道：“我和一个客人出去。忘记带手机了。”
“客人？什么客人？”
“就是来让我按摩的客人啊。不然还有谁。”我摸出来MP3，赛一个耳麦在自己的耳朵里。
电话线那头静了一会儿，然后霍宁的话压抑地传来：“你怎么会和一个只在工作时间见面的人一起出去？还没有带手机，就不怕出事啊。”
“确切来说，是今天早上第一次见。不过他是一个很好的人，真的，我能感受到他是一个好人。他帮我去买蛋糕。”我认真地辩驳。
“……我也有帮你买蛋糕啊。”霍宁听起来有点怒气冲冲，“可是下午我又找不到你，不然你一定先吃到我买给你的。”
“知道了，多谢你啊。”我翻出本书来，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点。
“那你现在也要吃。”他良久抛出这样一句话来。
“哈？”我叫了一声，“现在？”
“对。”听出来他有些得意，不，是非常得意，“我现在就在你家门口，你快来开门。”
啊？霍宁就在我家门口，还让我去开门？这个大少爷，可真是……
我大大地叹了一口气。霍宁明明自己也有钥匙，却总是忘记带，然后让我帮他开门。他知不知道每走一步路对一个盲人来说都是件困难的事情啊。
我分外无奈的爬下床，靠着墙壁缓缓地走到门口。尽管家里的环境我再熟悉不过，我仍然习惯借助倚靠实物的力量为我丈量前进的道路。我只是，太想要保护我自己。
门刚一打开，一阵浓郁的花香立刻扑鼻而来。我皱皱眉头：“玫瑰？”
“对。”霍宁从我身边挤进客厅，在桌上放下一个重物——大概就是他的蛋糕了，“你喜欢玫瑰的，对吧？”
嗨，少爷，你还是弄错了。我喜欢的，是清淡的东西，譬如窗外一直陪着我的桂花或是日本春天盛开的樱。喜欢玫瑰的，是齐润啊。
我默默地听着霍宁打开盒子，取出刀片，切开蛋糕。霍宁，你不知道，一直以来，都是我摒弃了光明的世界，因为只有黑暗，只有黑暗能够保护我不受伤，保护我不因为看见你和你周围的人而痛苦。
霍宁，你一直都不知道。
我慢慢地在椅子上坐下来。椅子太冰冷，和暖和的床铺根本没法比；我开始想念我那张宽大温暖的床了。
霍宁递给我一块蛋糕。大块大块的奶油，甜甜腻腻的樱桃。又是齐润的口味，我已经连感叹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刚才已经准备睡觉了。”我的眼前什么都没有，我对着黑暗说话，“睡前吃甜食对身体不好。”
“又不要紧，只吃一点点。”霍宁劝我吃掉蛋糕，“你以前不也是吃的么。”
“以前是我不懂得养生之道。”我不依不饶，“荻宫先生告诉我的，他叫我睡前一定不能再多吃甜的东西了。他还特地警告我来着。”
“荻宫先生？……”霍宁切蛋糕的手停止动作，“……那个客人？”
“嗯。”
“他说什么你都要听的吗！”霍宁不知道为什么火了起来，“他不过是个你今天才第一次见的客人而已嘛！”
发火？你发火？为什么每次你来看我，不是对我冷冷清清的，就是对着我发莫名其妙的火？我有这样让你讨厌么。我有这样让你讨厌吗！
“可以了！”我一下子站起来，“我自己知道对错，你不用来干涉我的生活！夜已经深了，我想要睡了，你请回吧。”
“夏野！”霍宁也在我面前站起来。
我扶着桌子慢慢转身，不理他。
“……好吧。”霍宁在我身后放软声线，“我今天只是来告诉你，明天我会去出差，齐润会过来照顾你。”
“我知道了。”我放缓脚步，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反正平常齐润也经常来的，你出差和不出差没有两样。”
“……那你自己休息。”霍宁静默一会儿，转身离开。大门在我身后轰然关上，一点犹豫也没有。我也，不需要什么犹豫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