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相逢之损友》谦少

36、祢思

　　如果一定要说柯霆这趟回来C城有什么意外的事，那大概就是祢思了。

　　这些年他成长成心机深重的柯总，当年许多事也渐渐想通，看穿不少人。但是，祢思会变成今天这样子，也有点出乎他意料。

　　他知道她漂亮，也知道她聪明，但是，再见面，她却成了市长的干女儿。

　　就算七年未见，柯霆也能看出她脸上变化——至少，当年还在C大上学的她，鼻梁没有今天这样挺翘，眼睛也没有现在这样大。

　　彼时是一个慈善晚宴，她穿银色抹胸鱼尾长裙，波浪长发，露漂亮锁骨线条优美肩膀，戴昂贵珠宝，在一堆肥头大耳官员中觥筹交错，有商人带着揶揄笑容跟柯霆介绍，说她是市长干女儿，热衷慈善业。

　　市长给她引荐柯霆，她带无懈可击笑容，翘起唇角，说：“柯总也是C大的吗？我们还算校友呢……”

　　柯霆和她谈过恋爱，知道她家境不算出色，普通工薪家庭，独生女儿，成绩优异，她其实相貌不算绝顶漂亮，但是在美女中，她算得上绝顶聪明那一类。

　　那次见面之后，他们在各种场合碰过两次面，后来，就传出了市长有意把自己干女儿嫁给柯霆的传言，自那之后，许多人看柯霆的眼光，就带上了点同情的意味。

　　柯霆知道，这样的传言背后，是有祢思在推波助澜的。

　　他在商场混迹多年，也知道，像她这样的女人，身价并不是由自己的美貌决定，而是由身边围绕的男人决定。柯霆对这样的传言懒得理会。事实上，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身边大部分人都是无关紧要的。除去特定几个人，其余人都不够资格让他浪费时间。

　　当年家庭变故之后，他搬离C城，和祢思失去联系，这些年没见，没想到，自己住院了，她竟然会来看自己。

　　当然，能让他心里一动的，不是祢思，而是，林岑推开房门，看见祢思的时候，眼里现出的那份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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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岑冷着一张脸，站在姚主任后面，低着头看病历。

　　他清晰感觉到，房间里，至少有两道目光在盯着自己。

　　祢思不说，虽然多年不见，但是凭借医生直觉，林岑看得出来，她身上，至少有五六处动过刀子。

　　让他火大的，是柯霆。

　　那目光里竟然有几分戏谑的意味。

　　早就知道，这混蛋死性不改，开了公司又怎样，七年又怎样，装同性恋很好玩？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花心习性不改！要不是姚主任介绍，他还不知道，祢思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市长的女儿”。

　　他握紧拳头，心里一点点积累火气，等到终于查完房，火气已经堆积到极致。

　　偏偏柯霆还不知死活叫住他：“林医生，请等一下，我有点事要说。”

　　柯霆说明是私事之后，查房人员尽数退散，祢思也准备起身，柯霆坐在床边，笑着问林岑：“今天晚上，我在锦世订了位置……”

　　“啪”地一声脆响。

　　柯霆的脸被这耳光打得偏了过去，英俊面孔上瞬间浮起指痕，祢思起身到一半，惊呼一声，跌回椅子里。

　　“这一巴掌，是告诉你，不是所有人，你都可以想玩就玩的。”林岑冷冷说道：“你是病人，我不往死里打你，但是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你怎么样？”祢思被这两人的暴力互动吓到了，连忙拿出纸巾来，凑过来给柯霆擦嘴角的血。

　　柯霆挡住了她。

　　“别碰我，我没事。”嘴角犹带着血的柯霆别过脸来，站起来，对着已经走到门口的林岑大声道：“小岑，你敢不敢听我把话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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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岑当然不会好好听柯霆说完。

　　好在柯总这几年勤于健身，被揍了几拳之后，总算把事情说明白，祢思大概也是心灰意冷，看清柯霆是个扳不回来的同性恋，送个人情，帮着他解释，林岑勉强信了三分，也不道歉，和祢思一起站在病房外面，等柯霆换好衣服。

　　祢思穿着漂亮长裙，拿着昂贵手袋，竟然拿出细长女式烟来吸，一边吸还一边问林岑：“医院里不能吸烟吧？”

　　林岑冷冷瞟她一眼：“不能。”

　　她微笑，垂下漂亮眼睛：“不好意思，心里有点烦。”

　　林岑不再说话，算是默许了。

　　“你心里也很烦吧？”她手指夹着香烟，带着笑问林岑。

　　“有点。”

　　“为什么烦呢？他都回来了……你们俩都没变……”

　　林岑不说话了。

　　他不是善于倾诉的人，他的骄傲，也不会让他在这时候，跟一个他没有好印象的女人倾诉。

　　其实他觉得自己很蠢。

　　柯霆总是能激发他心里最冲动的一面，让他做很多事后后悔得只想抓着自己头发大吼大叫一番的事。就比如刚才的事，明明挨打的是柯霆，他却觉得最蠢的是自己。

　　要不是柯霆拿“答应的事不能反悔，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干出什么事来”这种痞子一样的话来压他，他现在简直想立马跑回寝室，请上一天假，什么都不想，吃点安眠药睡得昏天暗地了。

　　等会一定要和柯霆说清楚！他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尽管他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不明白自己到底要说清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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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岑不再说话，祢思也不再问。她靠在墙上，静静地吸烟。

　　她是聪明的女人，她知道林岑在想什么。

　　都说恋爱中的智商为零，其实不是假话。

　　浪费无数时间吵无意义的架，剧烈得近乎奢侈的情感波动，还有无尽的纠结和反悔，都是恋爱中的人才有的特权。

　　曾经她也是这样的。

　　当年柯霆退学，她其实去找过他。

　　那天下着很狗血的大雨，她像所有言情故事里痴情的女主角一样，穿越大半个城市，淋得透湿，去他家找他。

　　和言情故事唯一不同的是，他没有出现。

　　她这辈子唯一的一次无意义的冲动，就用在了那时候。

　　那时候的她，其实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是那样现实的人，不见兔子不撒鹰，竟然只为了自己心中那点虚无缥缈的冲动，花上整整一天的时间，还赔上一个月的重感冒。

　　今年她二十五岁了。

　　整过四次容，堕过一次胎，她有三处房产，两辆跑车，身边围绕无数男人，年轻的，年老的，有权的，有势的……她在国内最高级的餐厅吃过龙虾，在最贵的游艇上晒过日光浴，她终于有了梦想过的大衣柜，整间房的鞋子，和存折上那一堆零。

　　她的卧室窗口，每天午夜，可以看见最好的月光，照得她梳妆台上珠宝冰凉。

　　有时候，她也会做梦，梦见七年前那场大雨，天总是像快要黑了，她在雨里举步维艰地走，她那样迷惘，又那样坚定，那天的她那样开心，以至于七年之后，她还常常在梦里哭醒过来。

　　只是一切都过去了。

　　今天的她，这样温柔，这样冷静。

　　她甚至都不会再恶意作梗，为难这个叫林岑的人，让他不能那样顺理成章地和柯霆在一起。

　　当年的祢思曾经这样做过，因为那是当年。

　　现在的她不会。

　　因为这对她其实没有好处，她做温柔善良的配角，还可以和柯霆留一点点交情。

　　但是，当年的她，怎么就做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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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闲杂人等速速退场，小爷要步入完结节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