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十二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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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蔽了日光的内室里昏暗得零星只能看到几点日晕，脱去官袍，右手在脸上一抹，在梳妆台上留下一层皮胶物，扣开密室的暗格，一转眼便消失了踪迹。
狭小的甬道被夜明珠铺满，蜿蜒而出的是另一处洞天。迎面迎来的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各不相同，却都一样身怀绝技，步履生风。
“属下恭迎主上！”
“起来吧。雪儿，把大家的情况说一下。”微微点了点头，那人摊开下属上报的情报资料，悠哉悠哉地靠着竹凳软榻坐了下来。
“距离萧家元月十五的擎天之约还有3个月零八天，西面部族问鼎择主的仪式初步定在元月初七。铸嵘楼楼主已提前按计划完成2万件兵器的赶制，且俱分散在200多处藏窖。辰变楼楼主已将近日可能将有天变的几处地点推算出来了，距今最近的一次地龙反身，是在7天后。”
“雪儿，陌大寨主给柴月的飞鸽传书拦下来了么？”
“是的。”
“让你埋在西边的棋子动起来，务必逼柴月心无旁骛地用最快速度赶回部落。另外，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只要西边部落的问鼎仪式拖到萧家的擎天之约结束后才能出结果，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得令。”
“祈那边怎么样了？”
“鸿书楼楼主已冒药商之名，将绘影楼楼主所需药材尽速奉上。最新的消息，已经清醒。”梁梦雪顿了顿，微低着头百转柔肠地轻声叹了一叹。
“继续说。”摩挲着信笺的五指顿了顿，合力一碾，便化作飞絮，不复存在。
“据传脚伤略重，只怕即便痊愈，也恢复不了当初的八成功力了。”梁梦雪微微抬头揣测地看向眼前那合目凝神的男子，见他嘴角微微一勾，眼神倏忽间凝到她身后辰变楼楼主雾洄身上，心下不由得一紧。
“雾洄，你倒是胆子越来越小了。恼我害祈受伤，却还不敢亲自问了？不过话说回来，雪儿和你倒是姐妹情深，断不叫你为难委屈，很好，不错。”
“那我便是问了又如何？你从不肯真的回答于我。如今我也不奢望别的，但叫你能对祈多一分怜惜回护，我……我……”
原本清倦空寂的女子，心绪波动永远淡如无波，然而每每看到薛祈受伤受累，雾洄便愤懑难过，疼惜不已，然而自己这番作态反倒成了他人围视的趣事，尤其成了眼下这让她又敬又畏的男子每次堂会必点曲目，故而索性也就放宽了心思，豁出去质问。
“哎哟，这就受不住了？不过似乎祈每次受伤，你都只恼我一个啊。我倒也奇了怪了，杀掉那几个小孩子和在那人家埋下霹雳弹的都是凤涅的傀儡师，与我何干？”支着脑袋，懒洋洋地向后靠去，软卧入榻，却似乎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眼神中慢慢弥漫出一种想笑又笑不出的荒唐神色。
“可你明明知道那是陷阱！你明明知道里面有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去阻止他！差一点，差一点他这一次就真的回不来了啊！”
想哭却哭不出来，所有的后怕都胶着成一股颤抖，震得心肺生疼，而那人漫不经心的神色举止却更让她恼怒不已。
“我知道是我的事，我有义务一定要告诉他们么？”
撑起身子站起来，那人连气场都变了。原本的慵懒随意全散，冷声的反问中带着冰屑一样寒冷刺骨的寒意，梁梦雪惊得想过去挡，却发现他随手看似无意义地一摆一拨，已越人群而去，擦肩而过之时，她竟连动都分毫动弹不得。
“我说了他们就不会进去了？凭祈的眼力，哪里有问题他看不出来，凭他的武功他想逃他逃不掉？他一定要去给他弟弟当挡箭牌，我拦不住，换做你拦得住么！”
厉声喝道，那人的眼睛里迸射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感，是痛惜是无奈更是怨天恨地的不甘与憎恶。拧着眉宇捏住雾洄的下颚，抬起，如星辰一样磷光闪烁的双瞳死死地凝进对面那片丢盔弃甲的慌乱中，忽而戾气全消，眼中只留下春风拂面的暖意。
“子非鱼，焉知鱼之福祸。祈的轻功打折扣了未必一定就不好，至少他就没有借口继续逃了。至于雾洄你么，帮我算一算嵇焙那些货里，哪个送给赵王我们损失小些？”
“啊？”永远跟不上思路的雾洄早已浑身僵直，后背冷汗汲汲，这突如其来的一转，愣是让她没反应过来。
“辰变楼楼主、铸嵘楼楼主听令！”
“在。”本能性地下跪叩首。
“在已有的两百处藏窖内选出3处，移动到近期地龙翻身有可能震榻的山脉地段，其中1处务必选取近地面藏匿，其余两处方位相近即可。”
“主上，这三处藏窖一旦遇上地龙翻身，掩盖的沙土一定会被震落，会被人发现的。若是赵王派人来查，其他两处也一定会被他掘地三尺挖出来。这些兵器可是俺辛辛苦苦日夜赶工打出来的，你这般大方，没个理由，俺可不服！”
抗议的正是铸嵘楼楼主嵇焙——一个身着麻布腰缠铁链，却矮若侏儒的中年汉子。
“嵇焙大叔果然怒了呢？啧啧啧，果然是老实人的脑筋。”一个欢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一道火红的身影冲着那人指尖弹起的一颗小葡萄飞跃而上，半路拦截后打了个转，复又蹿回那服装破落的小乞丐头顶，满足地叫了一声，团成一团犹如一顶红色的毛绒帽子。
“阿狸乖，别闹腾。干咱们情报这一行的就不会问这么弱智的问题。世上无不透风的墙，咱打这么多兵器，难保赵王那边不听到点风声啊，不说别的，你这些炼制铁器的用料，和后续的废渣处理，人家没长眼睛也长着心眼，你以为瞒得过去啊。主上英明，略施小计，让赵王有个由头去查，他查到了多少，便以为我们只有多少，自然他查不到的也就当作不存在了，那真正留下来的才叫安全好不？”
“哦……原来是这样啊。嗯，主上果然英明，属下明白了。”
“咳咳，嵇焙大哥，你别学鸿书，他就一个捧哏的命。”微腩地笑了笑，那人一将目光定在那张灰蒙蒙花不溜丢的脏脸上，小乞丐立刻心领神会，自动报备。
“回禀主上，小然姑娘他们一切安好，并与林家堡以及鑫运农庄、无寿谷达成了某些协议，开始接他们的大单子，估计短期内会成为他们三方的专属镖队。”
“嗯，不错，行商的脑子总算装回来了。鸿书，去，帮他们一把。小然就算走镖也绝对会闹个轰轰烈烈、旁支横生，跟着他们，将他们的遇到的事撰书卖给各地客栈茶楼说书的。时间不多，我要他们在萧家擎天之约之前便能在江湖上名声鼎沸。当然……一样不许让他们发现你的行踪。”
赵桀拿萧家来和他对着干，萧家擎天之约便是一个分水岭，若无一个强大的江湖势力与其对抗，那么争斗会直接从江湖升到庙堂上来，于他将大大的不利。更何况，他就是要他的注意力继续停留在那边！凤涅已经没有了代理主事的，从赵霄御死后，直接由赵桀亲管，向来雷厉风行的作风与掌管江湖的做法决然不同，这里是他陷得最深的泥潭，更是他苛求已久的局面，他如何还会让他轻轻松松地从中挣脱出来？
“小的明白，小然姑娘天资聪颖，纵然无主上庇护，单凭林允两家和无寿谷的名气，已是前途不可限量，鸿书暗地里跟寻多日，依旧觉得难以企及其万一。”
“鸿书，捡重要的说。”捏着眉心，无语地揉了揉。
“好嘞，小的还有一事需向主上请示。”
“说。”
“那人已离开小然姑娘他们，似乎不想让他们寻到，也已易了容。前几日都见他拿着路引在城门口徘徊，今日方混在游历的戏班子里出城去。目前暂别了戏班在昭临郊外逗留，不知其目的。属下是否还要派人跟上？”
“他最后没有用路引？”
“没有。”
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顿，茶杯里的茶水险些泼洒出来，却又被勉力稳住。定了定神，那人微微勾起了嘴角，冷声笑道。“看住他。必要的时候……你自行判断。”
“得令。”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第十二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