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的歌》沧舞桑

4、第四章

　　卡卡罗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心中便有了你，看到你笑就会很开心，看到你皱眉就会很心痛。是6岁那年我不小心掉入水中，而不会水的你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跳入水中来救我吗？是8岁那年我犯错被爸爸关进小黑屋子，你小心翼翼地跑来给我送吃的，并从小小的窗户爬进来在黑暗中陪我度过几天几夜吗？是10岁那年我被绑架，而你奋不顾身救我一起逃跑，并一起跳下高楼吗？（后来才知道，这一幕是一家电影公司受双方父亲要求导演的一出庆生剧，老爹，不说清楚会死人的好不好）

　　是12岁那年我意外车祸，你当时不知道输血不会有危险，冲到医生面前说你愿意把一半的生命给我吗？是13岁生日你送给我一处幽静的阁楼，取名叫做‘贝卡吊楼’，我问你为什么是贝卡而不是卡贝，你说我的体内有你的血液，我便是你的人了，你要对我负责（虽然当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还是很开心，负责是要给我一辈子好吃的吗）

　　是15岁那年我父亲离世，你发狂的四处找我，在吊楼抱住我，吻了我的那一刻吗？还是从那以后和你在一起的日日夜夜的某一个瞬间？是18岁情人节我们将衬衫第三颗纽扣穿上红线挂在彼此的脖子上，并在星空下说要相守一生吗？亦或是19岁上了大学彼此分开每次约会迟到，挂在你身上说对不起闹钟又坏了？

　　我总是天真的认为我们真的可以做眷侣，一起生活然后一起领养一个孩子。可惜伯父找我谈话的那一刻，所有美好的梦想都变成了破碎成五光十色散落满地的琉璃。我不恨也不怪伯父，如果还有其他的办法，他也不会做这样的决定。虽然他从没有说过，但是如此精明的伯父一定看得出我和贝吉塔的关系，这种默认是对我的肯定。如果不出意外，他会在婚礼上祝福我和贝吉塔的。然而，事与愿违...

　　说实话，我应该满足才对，从我有记忆开始便时常和你在一起，二十多个春秋，我拥有的实在是很多很多了，如果人生一百年，我独占了你五分之一的年华，上天是眷顾我的，还要求什么呢？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那一天我们平静的去了吊楼，看到你无防备的喝掉我下了安眠药的冰水，沉沉睡去，深深的长久的吻着你，一遍一遍地说着我爱你，带着为数不多的东西离开，拉好窗帘，点亮床头灯，为你掖好被角，眷恋的看着你熟悉的睡颜，我要好好记住这一刻，转身关好门。

　　坐在已经驶离火车站的车中，痴痴的看着窗外，那些熟悉的景物飞离我的视线，拉好窗帘，重重地靠在座椅上，车厢里很热闹，只是这些热闹与我无关。从此我的世界中没有了那颗引路的明星，从此我将生活在彻底的黑暗中。

　　几个小时之前我在熟悉的城，几个小时之后我在陌生的城。领到飞机票，在登记处的角落中坐下来等待，然后几个小时之后便与你天南海北。飞机滑翔之后还会下降一些，由于失重身体很不舒服的反应，这种感觉似乎在哪里遇到过。对了，小时候和你一起坐私人飞机也是这样的，只是我害怕的抱住你，换来你的白眼和一记重拳。

　　“哥哥，我好怕”突然被打乱思绪，被身边邻座的小男孩拉住自己的手臂。
　　“对不起，我的儿子打扰到你了”邻座的年轻妈妈不好意思的拉着小男孩。
　　“没关系的，我无所谓”拉住他的小手，笑着看着他“哥哥陪你到终点”他对着我笑，黑曜石般的明亮双眸，瞬间，时光又回到了当年。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李煜《乌夜啼》

　　在海边租了简单的小屋住下来，咸咸的海风吹过来，你曾说你喜欢大海，而那一抹深蓝像极了你的身影。

　　夜晚睡不着的时候，翻开影集，从小到大，我们的照片都在这里，有些已经泛黄。我和你坐在过山车上穿过了昨天，指尖的流年，你我已相隔沧海桑田。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锦瑟》李商隐

　　夜晚抱着相册，坐在柔软的被窝中迎着昏黄的灯，品读曾与你共同拥有的故事。

　　你扭过头一手握紧旋转木马的拉杆，一手在我面前举着大大的棉花糖，而我则紧紧抱住你的腰，顶着一张沾满棉花糖的脸，笑得花枝招展。

　　因为你说过，如果我课上能准确背诵‘I have a dream'你就陪我去游乐场玩，那天我精确的背诵不仅震惊了老师也如愿的让你陪我去玩了个痛快。其实，凭我的智商根本就不明白那里说的到底是什么，是琪琪想了个办法，将要背诵的经典段落写好贴在坐在我前面前面的布偶同学的后背。旋转木马上你昏昏欲睡，我在你耳边说‘I have a dream that I will be with you every day.'那一年我们都是7岁，小学一年级。

　　时光转过了一圈一圈，我们都长大了，20年的时光足可以改变任何事物，然而没有改变的是我们之间的爱情，你那在任何时候都会引领我灵魂的眼眸，以及我阳光般温暖的笑容。

　　琪琪20岁生日那天，我们约好去登山，山脚下的公园中有卖花的小女孩，她对我说“大哥哥，大姐姐很漂亮，买支花送给她吧”。我买了一枝玫瑰和一枝百合，百合送给了琪琪，手中的玫瑰被贝吉塔抢了去，大家一阵玩笑。（琪琪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他的父亲和我们的父亲是好朋友，琪琪是唯一不会引起贝吉塔吃飞醋的女性朋友。）

　　我时常在夜晚抱着相册，在黑暗中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是的，我是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再也没有人提着万圣节的南瓜灯笼来找我了，多少次就这样昏睡过去，多少次在梦中听到你对我说“卡卡罗特，我们回家…”
　　醒来的时候，除了相册，身边空无一物，夏末，咸咸的海风吹动了窗帘，我缩紧了身子，起风了。

　　“这样也许是最好，我们的爱情像个记号，藏在心中深蓝色的色调，再也没有一个人看得到
　　缠绵过的温度时间会稀释掉，爱过的感受取代无聊，偷吻了你领角默记了你微笑。”
　　------《我美丽的爱情》许慧欣
　　发现最近自己的脸色有些发白，而眼睛越发的明亮，身体也是时常感到无力。可能是太伤心了，休息有些不好，也就没太在意。一天，在这干净的海滨散步，突然一阵眩晕，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院里。
　　“悟空，你醒了。”
　　“呀，琪琪，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贝吉塔让我来找你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你在哪里，我只会告诉他你过的安全。”
　　“哦，那谢谢你了，琪琪。”
　　琪琪在身边的这段日子里对我很照顾，身体状况好转了一些，但是有时还会感到无力。
　　“悟空，下周是他们的婚礼，我们回去吧？”
　　“不，我不想回去。”
　　“但是，悟空......”
　　我在琪琪的陪同下，回到了那座熟悉的城。

　　“拥有华丽的外表和绚烂的灯光，我是匹旋转木马身在这天堂，只为了满足孩子的梦想，爬到我背上就带你去翱翔，我忘了只能原地奔跑的那忧伤，我也忘了自己是永远被锁上，不管我能够陪你有多长，至少能让你幻想与我飞翔，奔驰的木马让你忘了伤，在这一个供应欢笑的天堂，看着他们的羡慕眼光，不需放我在心上，旋转的木马没有翅膀，但却能够带着你到处飞翔，音乐停下来你将离场，我也只能这样” --------《旋木》王菲
　　我躲在角落里观看了婚礼的全程，贝吉塔的沉默，我心里明白，《勇敢的心》中王子亲吻法国公主之前，扭头看着人群中他的情人，这一幕似乎和今天的情节很像。我遏制着想冲上去的冲动，那一句“Yes, I do”我听得落泪。

　　看着他拉着她到处敬酒，心里不是滋味，那个位置明明应该是我的！
　　“贝吉塔”我在他身后叫了他的名字，我们之间还算有一点点距离，但是我分明看到他身体的颤抖，亦如我的心脏调停了一拍一样。

　　她的确是很美丽的女子，天蓝色的长发，明眸皓齿，站在他的身边的确很相配。
　　“我是卡卡罗特，贝吉塔的老朋友，你很漂亮，祝你们新婚快乐”我向她绅士的伸出手。左手的婚戒闪着冷冷的光，晃得我有些头晕。

　　我长久的望着他，一年了，他没有变化。微开的领口露出那条熟悉的红线，他居然还带着那枚纽扣，心脏突然停止了跳动，身体一个趔斜，他抢先一步抱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一脸的紧张，“卡卡罗特，你怎么了？”
　　“不好意思，刚刚下飞机赶过来，有点累了。”

　　回来之后，他第一次约我去咖啡厅，这次我没有迟到，提前半个小时坐在里面。回忆着过去的那些美好时光，回忆是不可能起到疗伤的作用的，那些叫做回忆的东西早已经将我细细凌迟。

　　“花接受凋零，风接受追寻，心的伤还有一些不要紧，我接受你的决定，你将会被谁抱紧，唱什么歌哄他开心，我想著天空什么时候会放晴，地球不曾为谁停一停，时间把习惯换了，伤口愈合，也撤销我再想你的资格，你的祝福，一半甜的一半苦的，像我手中冷掉的可可，最最教人残念的总是未完成的，我只能唱著一半的歌” ------《半情歌》元若蓝

　　那天我们在曾经走过无数次的小巷无声地走下去。起风了，丝丝细雨随风起舞，沾湿了我们的发梢，这样的雨天，我们都习惯接受雨水的亲吻，尤其是今天，冰冷的感觉可以提醒自己时刻注意自己的行为。一直想抱着你亲吻你直到世界的终点也不放手。

　　“每当我走过小径
　　我都会想是否这里会有你当年的足迹
　　每当我走过小城的雨巷
　　我都会想是否当年的你撑着纸伞在这里遇到过丁香花般忧伤的姑娘
　　这里弥散着比秋雨还要阴冷的清香”---《雨巷》落舞樱雪

　　夕阳西下，我们站在天桥上，我说“我终于有勇气看着你结婚了”，你转过身去，我看不清你的表情。“下个周末，陪我去看看伯父吧”你这样回答我。18岁的情人节，也是在这片天空下，我们说着携手一生一世的誓言，并为对方系上纽扣项链，从此彼此的生命中这段羁绊会走到何时何地。

　　“我们之间演出的是剪辑错了的故事
　　我的哀思装满整个月亮
　　夜深人静，你可否听到了我长歌当哭的心境”----落舞樱雪

　　斜阳黄昏断人肠，何处述离殇。离开前，你习惯性的为我整理好衣衫“白痴，都这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夏末的旁晚很冷的，穿得这么单薄。”说着在车里拿出一件风衣为我穿上。

　　是件新的衣服，很适合我的体型。“贝吉塔，你，这衣服...”我有些哽咽，虽说这么长时间我不在身边，但是你还是在外出的时候会为我准备好可替换的衣服。

　　周末，坐在你的车中，金黄色的，你曾说过这是你最喜欢的颜色，因为这很像我，阳光的味道。还是那种令我痴迷的薄荷味，一点没有改变。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与我们都无关，静静地小路通向最终的园地，在大理石碑前，我们并肩而立，15岁那年的突变，15岁那夜的初吻，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思绪，我们彼此紧紧地抱住对方，寻求对方的味道，透过树叶的阳光温暖着彼此丢失了爱人的我们。

　　“好想追寻秦淮河上的桨桨声
　　搭一只浅浅的乌篷船
　　我好想把家安在爬满青藤的小木屋
　　为你执手羹汤，微火煲饭
　　哪怕只有一天，
　　挽你看透天下的风景
　　陪你观小桥流水潺潺
　　那一点红线纽扣的绕缠
　　锁住了最后一抹夕阳西下的昨天
　　我伸出手触不到今天
　　指尖与你的星光相隔沧海桑田
　　转眼之间，传说已过了近千年
　　你何时再出现
　　哪怕是只是一眨眼，时光便不再向前
　　莲塘雨声，残荷一片
　　风过满眼的炊烟暖
　　漂三湘，空对兰舟唱
　　何处故人，留的个玉箫空闲
　　来世在与你述前生的姻缘”-----落舞樱雪

　　布玛
　　周末，一个人在家喝着咖啡看着书，贝吉塔还是很早便去了公司。突然手机的铃声打破了周末的宁静，
　　“喂，你好，我是布玛。”
　　“布玛，我是琪琪，你在哪里，我有事情找你。”
　　琪琪是我的大学好友的朋友，曾在一起处理过项目，在一些问题上也是贝吉塔的好帮手，所以和她可以算是闺中的密友。

　　第一次看到琪琪这样的慌张与复杂的神色。她给我看了一张化验结果证明，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坠落，她抱住我，于是我明白她来找我的意图，然后她给我讲述了他们之间的故事。

　　贝吉塔
　　那个白痴又突然的失踪了，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今天，布玛突然来公司找我，推门进来的那一刻，我似乎有不祥的预感。

　　布玛
　　他像疯了似地向外跑，这是第一次看到这位帝王如此模样。我拉住他，亲自开车送他过去，我怕以这种状态开车，他会出事，在车中，他渐渐平静下来。反光镜中，我看到他痛苦的表情，如此落寞。双拳紧握，会失去什么宝贝的样子。下车，转身离开之前，他感激的抱住我，这一刻我要永远记住。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建筑物中，我开车离开回到公司，我要尽到妻子的责任，你放心，这段期间，我会好好打理公司的一切，请你安心陪在他身边吧。

　　贝吉塔
　　我找到琪琪，感激地向她点点头。在我推门之前，她拉住我，说卡卡罗特刚刚睡下，让我动作轻一点。
　　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生怕自己的声音太大吵醒了他，简单白色的房间里冲刺着消毒水的味道。我站在床前，看着这个傻瓜熟悉的睡颜，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容，憔悴的让人心痛，长长的睫毛随着微弱的阳光跳动，微微向上翘的嘴角，做梦了吧，有没有梦到我呢？尽管褪了色，但是在苍白的肌肤上那条红线还是如此的显眼。

　　傻瓜，我终于可以用‘弱不禁风’来形容你了。我就这样一直守在你床前，天色越来越暗了，透过窗帘的阳光渐渐稀少，屋中黯淡了下来，正在犹豫要不要开灯，这时候你醒了过来。朦胧的睡眼在看到我之后迅速睁大，然后转过身，我清晰的看到你微微颤抖的肩膀。我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他。“傻瓜，还是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呢。”我轻声的说道。靠在我怀里，凌乱的头发痒痒的抵在我下颚。

　　“什么时候来的，都不叫醒我。”
　　“刚才我看到你睫毛在跳舞，是不是梦到什么了？告诉我。”
　　“额，额，我忘记了…”
　　“傻瓜”我宠爱的捏捏他的鼻尖。
　　“要不要再睡一会？”我问。
　　“不要了，我现在睡不着了，再说，你来了，我怎么还能睡下去。”
　　“想要什么？要吃什么东西吗？”
　　“不要，我就要你这样的抱着我就好。”

　　我就这样一直拥他在怀，彼此呼吸对方的味道，直到他再次入睡，轻轻把他安放在床，盖好被子，舒展早已经麻木的身躯，忽听到睡梦中他的痴语“别离开我，贝吉塔”。我握着他的手，十指相扣，轻轻地吻了他的唇，“傻瓜，我不会再放手，也请你不要再离开我，这是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