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缄默人》深泽

5、惨祸之地

　　因为哈利并不是真的要去霍格沃茨上学，该准备的邓布利多已经在斯内普去接哈利之前准备好了。他们要买的东西也比一般霍格沃茨新生要少，袍子，一些必要的书籍和斯内普自己需要的魔药材料，两人还去了趟古灵阁。意识到今天很有可能是哈利生日的斯内普不知道像海格那样送男孩一只猫头鹰是否适合，但想到今天莉莉一家也会来对角巷于是作罢。
　　“现在我们要去佩妮姨妈那儿，是吗？”
　　“拜你所赐。”
　　“其实那也没那么重要。我的身世。”
　　“对某些人来说并非如此。”
　　“那个某些人中有您吗？”
　　“让我们假设你不是一个哑炮。”
　　笑意在年轻的军官喉咙中翻滚了两下。
　　两人在雾气弥漫的伦敦小巷中快步行走着，斯内普漆黑的长袍角不时在急速拐弯时卷起一个角，像雨燕那样低空掠过，年轻军官牛皮制的长筒军靴发出“啪嗒啪嗒”有规律的节奏声，急促而有力量。
　　“如果我真的是您的儿子，您会爱我吗？”
　　“波特啊波特，你为什么是个波特。”斯内普干巴巴地吟诵着，他身后的十二岁男孩差点打了个趔趄。
　　“教授，您看过《罗密欧与朱丽叶》？”
　　“波特，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如同你那样无知。”斯内普一个急转身在小惠金区路标前停下，他的双手插在袍子袋里，身体微微向后下方倾斜，轻声在哈利耳边说道。
　　年轻的军官睁着大眼睛，眨了眨，看了看斯内普身后，再看看斯内普。
　　“好吧，教授。如果您非得这么说的话。这辈子我肯定不是个波特，无论如何。”他伸出一只手，指向天空。
　　而斯内普只是看着他，不为他古怪的行为所动。
　　“你知道……对吗？”这个声音低沉而粗糙，透着英国绅士独有的冷淡和圆滑。
　　“身世吗？是的，我知道。”他放下了指向空中的那只手，一个冷不丁猛地抓住了斯内普的胳膊将他拉到自己身边，警惕的魔药大大师右手魔杖已然滑出抵着军官的腰部，右手正想做个肘击好好教训一下将这个胆敢偷袭他的小兔崽子，然而这一切都不及周围不断响起的“噗”“噗”“噗”声，毫无疑问，复数的幻影移形。
　　斯内普下意识地抬头一看，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到一个巨大的黑魔标记悬停在不远处女贞路四号的上空时，他并没有感到太多惊讶。

　　两个幻身咒，一个幻影移形家随从移形，上辈子的双重间谍斯内普反应够快，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他不认为自己能够和一整队傲罗小队相比，拖着男孩到了蜘蛛尾巷，向壁炉里撒了一把飞路粉，他将头伸进壁炉，“邓布利多！”
　　“西弗勒斯……这是？”
　　“德思礼一家出事了，赶紧去擦屁股吧，傲罗已经在了，是黑魔标记——”
　　火焰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和斯内普说话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为了无生气的蜘蛛尾巷染上了一丝久违的热度。
　　“哈利呢？”邓布利多的声音听上去过分地理智。
　　斯内普一把抓挂站在一边的哈利，“你要的人在这儿，前脚刚接到人，后脚就出事了……”更不要提他才刚刚和佩妮见过面。已经多了十一年，如果她真的对哈利无情，她大可不必出来见斯内普，然而……
　　“保护好他，西弗勒斯，我立刻过来。把壁炉的链接打开吧。”
　　切断联络后不过十分钟，一袭白袍的邓布利多风风火火地从壁炉中走出来，他看了一眼哈利，露出一个有些忧伤的笑容，“哈利……我是邓布利多教授，相信佩妮姨妈已经向你提起过。”
　　哈利点点头。
　　“我恐怕你姨妈家还是出了事。不过别怕，孩子，傲罗们已经接手了，不会再有伤害出现——”
　　“我不害怕，先生。”哈利肯定地说。他身上的军装和此刻笔挺的站姿让这句话有了很高的可信度。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问谁是他的姨妈。这不奇怪吗？邓布利多并不知道哈利拥有前世的记忆，从小在威斯敏斯特长大的哈利理应不知道有这样一位姨妈才对。
　　邓布利多转向斯内普，后者从长着的眼神中读出一丝不妙来，“神秘人——这不是食死徒干的？”
　　邓布利多锐利的蓝眼睛注视了魔药大师一会儿，然后缓缓地点头，“不是我不相信你，但我恐怕——是的，是Voldemort，我们当中出现了内鬼。”
　　什么玩意儿？看样子邓布利多以为自己知道些什么，但实际上自己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内鬼？佩妮和哈利到底在搞什么把戏？他们有谁和邓布利多定下了什么约定吗？这就是女贞路会出事的原因？还有Voldemort这次可是亲手被他的魂片干掉了，哪儿再冒出一个Voldemort来？难道说真的是阿瑞斯？
　　一时间，斯内普的呼吸加粗了，他握紧了双拳。
　　问题不在于此，现在，明显的，老人因为自己的毫无作为而正怀疑自己！
　　“邓布利多……”斯内普试图挤出一个冷笑，“这种东西我还是知道的……最值得怀疑的是我，是的——”他的声音中透出一丝不妙的危险，“我不值得你的信任，如果你要——”
　　“不是斯内普教授，他没有这个时间。”哈利突然插了进来，邓布利多和斯内普同时看向他，男孩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耸了耸肩，“我是说，他一直和我在一起，在威斯敏斯特。而且……如果他想对女贞路干什么事儿，他为什么要挑在今天？”
　　不，男孩，你是怎么知道的？他知道自己去找了佩妮？……不，这不奇怪……他比自己知道的多得多。
　　“哈利，是这样吗？”邓布利多脸上表情放松了一些，“是的，我相信斯内普教授，所以我让他来迎接你，我们只是不能放过任何一种可能性。”
　　“我知道，先生。”
　　“波特，恐怕你不知道，巫师有很多伪装、潜行的方法，你不能肯定和你在一起的就是我——”
　　“那只能证明你至少对我没有恶意，我觉得邓布利多先生……”他向邓布利多示意了一下，看到我时就决定相信您了。”
　　斯内普敢肯定他进而邓布利多同时愣住了，邓布利多大概是震惊于这个孩子察言观色的能力，而自己，自己在震惊什么？
　　邓布利多似乎比斯内普更快接受了这一点，他咳了一声，“哈利，我当然完全相信斯内普教授，相信大致的情况他都已经跟你讲了，虽然你是个哑炮，但还是有权利知道这些……这件事背后有许多隐情——”
　　“他们死了吗？”哈利再一次打断了老者欲言又止的解释，将话题转移。
　　“哈利？”
　　“德思礼他们，死了吗？”
　　“是的，哈利，你姨妈一家都——”
　　哈利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想……看看。”
　　作为一个十二岁男孩，哈利的表现可以说是过于冷静了。但是邓布利多并未对此表示太多怀疑。而现今，男孩终于在一连串事情之后露出了应该属于这个年纪的表情。虽然这种神情在斯内普眼中和他过于冷静的表现一样不正常。
　　他显得有些茫然，没有悲伤，吃惊，愤怒，他像是失去了某种物品，有点失落，或者说是因为不相信而忘了去宣泄其他情绪，“我想去看看她——”他摇了摇头，“这个月……我还没见过她。”
　　“这很奇怪，不是吗？”男孩抬头，小小地笑了笑，“虽然这么说不恰当，但我又要被抛弃了，是不是？”
　　“又……”斯内普咀嚼着这个单词，似乎捕捉到了一点什么。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奇怪的孩子，先生。”哈利自顾自说道，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当姨妈第一次来威斯敏斯特和我相认的时候，别的小朋友都羡慕我，但我却……”他声音原来越小，最后，他说，“……所以，我想看看。”
　　好像是为了确认什么一般。
　　“好吧，哈利。跟我来吧。”

　　警察已经被驱散了，只留下一条单薄的黄色警戒线。门没有被撬开的痕迹，因为麻瓜驱逐咒的关系，女贞路四号周围一圈都是静悄悄的，冷清地吓人，好像十几年没住人了那样。
　　三人进了门，哈利环顾了一下四周。
　　“现场只发现……邓布利多顿了一下，苍老的脸庞上有一些不忍，哈利回头默默地注视着老者的眼睛。
　　“……一堆碎肉。”
　　男孩的面色有点苍白。
　　“看不出是什么魔咒造成的。但可以肯定不是麻瓜做的，肉碎的很彻底——”
　　“先生，我想看看。”男孩坚持着重复了一遍，虽然他看上去脸色苍白。
　　至此，邓布利多叹了口气，“如果你坚持。”
　　“邓布利多！”斯内普气急败坏地大叫，他没看到过尸体，但能从老者一再遮掩中看出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当然，他也明白哈利并不是因为无知好奇才一再坚持。虽然不知道佩妮、哈利和邓布利多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斯内普可以肯定的是这一世救世主对佩妮的感情不浅，一堆碎肉……
　　等等！邓布利多到底是怎么确定这个的？他应该和他们一样这是第一次看到现场！
　　他们最终来到主卧室，血腥气和一股尿骚味迎面而来，粉红色和白色的东西混合在一起，堆在床单上，鼓起一团像是某种寄生型的肉瘤。血液几乎全部被床单吸收了，相反的是四周都很干净，既没有四溅的血迹也没有零碎的肉末。
　　哈利的眼睛剧烈地震颤了一下，泪水毫无预兆地刷拉拉地留下来，流进嘴里，他浑身遏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西弗勒斯，带哈利出去吧。”老者长叹一声，哈利这个表现算是好了，要不是他是个军人……
　　饶是斯内普，见到如此一幕也忍不住感到胃里一阵翻腾，空气中弥漫这的酸味和纯物理式的□□破坏场面交织起来，让人目眩。他上前一步抄起男孩，意识到哈利可能联想到了更多的东西——有关他口中的那些战后实验——他一只手直接覆上了对方占满泪水的眼睛，“别看。”他轻声说道。
　　再怎么装成熟，还是个小家伙。
　　感到更多的泪水用了出来，斯内普明白男孩终于发泄了出来。
　　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无助，身份被调换的无奈，在军营中的生活，再加上前世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变故而惨死，男孩的冷静几乎像是自我强迫的麻痹，而这正是多年受到持续伤害的人该有的反应——勉强自己在一切环境中活下来。
　　“我只是一个现象……”斯内普脑海中再次响起男孩的这句话，“我不是人。”
　　逃避现实，又不用否认自己的最好借口。
　　如果有别的方法，男孩想必也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掩饰自己的无助，哈利一直在寻找一个可以示弱的场合，而看到佩妮的尸体无疑很恰当。

作者有话说

　　碎肉的描写很假（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