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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一章 一辈子有多长(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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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慢慢地聊了起来,这才知道钟羽和她是同一所学校的,只是已经毕业了,因为同是外地来这座城市打拼的人,又是校友,有着相同的遭遇和心境,话题自然就多了起来。
钟羽比她大几岁,也比她有见解,在她写论文找工作的那段时间里给了她很多中肯的意见和参考。他又很会开解人,只要她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就喜欢找他聊一会,聊着聊着心情就会很快好起来。
她很期待,这样一个有着治愈系效果的男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但期待归期待,两个人并没有急于碰面。
直到半年之后,他们才约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小游园里见了面,那时正值春天,游园里的桃花、杏花、樱花开得正盛,风吹过,落英缤纷的,像是落了一场花雨。她就站在花树下等他,他从远处走过来,对她微笑,很纯真质朴的笑容,问道:“你是暖暖?”
她的心“扑扑通通”地跳,因为紧张。说起来他们在电话里已经很熟悉了,她也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他的面容,老成,稳重?抑或是阳光俊朗?其实她更偏向于前者,因为他的循循善诱和善解人意,她总觉得他是老成持重的,因而才会对他有绵绵不尽的好感。
她甚至想过她是有恋父情结的,因为父亲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和父亲的英年早逝,都让她对父亲的一切记忆深刻而又念念不忘。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就觉得只有比她大很多的男子才能激起她心中深埋着的情感。
然而他比她大不了多少,眼光极其明亮,带着淡淡的暖,像是有阳光落进他眼底。她胆怯了,原想给他一个俏皮的笑脸地,笑脸倒是有了,但是没有俏皮,反而是有些害羞,脸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
好在那日的花树开得蓬勃绚烂,她站在树下,花影投射在她脸颊上,倒也看不出来她是因为害羞而脸红,还是由于花树的映射。
他们恋爱,然后同居,和大多数在这个城市里打拼的年轻人一样,拼命工作,努力赚钱,为了房子和车子,为了结婚,为了有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幸福的家,也为了能够衣锦还乡。
最甜蜜的时候也未尝没有想过就这样步入婚姻,只是大部分的时间两个人都忙,加班的时候永远比休息日多,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但这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感情。
她加班回去晚,坐在电脑前工作的钟羽总会回头喊她,说:“回来了,宝贝,快过来让我抱一下。”
她跳过去和他拥抱,他刚刮过胡子,下巴上有好闻的类似青草的气息,从她脸颊上蹭过,还是会挂的她痒痒地,她总是忍不住地咯咯发笑,而后离开他去洗漱,很多时候,都会疲惫地在浴缸里睡着,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床上了。
室外的一盏小灯下,钟羽还在电脑前忙碌,神采奕奕的,她就趴在枕头上一边隔着珠帘注视着他灯光下专注的背影一边又迷迷糊糊地再次进入梦乡。
他和她都是工作狂,工作带给他们的乐趣除了物质上的丰裕外,更多的是那种精神上的充实。升职和加薪,对他们来说不只意味着收入,更是一种心灵上的满足和支撑。
几乎是毫无征兆地,钟羽突然就提出了分手,在那个她被困在电梯的晚上。
他发短信给她,只有几个字:暖暖,我走了,去过一种我想要的生活,对不起!
没有解释,没有理由,最可恨的是她当晚被困在电梯里,连一句为什么都没有能当面问过他,等她回到家以后,所有属于他的一切全都不见了,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里,从梦里醒来,一切都变了模样。
移情别恋,也许天底下没有比这个更滥的剧本,但它着实上演了。
“为什么?”她问,虽然如今问起来已没有太大的意义。
钟羽的眼神落在窗外,窗外是红尘万丈。匆匆忙忙的人群和车流,是为了生活而奔波,还是在为追逐名利而活?
“我累了。”他淡淡地说,眼神里带着倦意。是对外面世界的倦,还是对感情的倦,她分不清楚,也听不懂。
况且累和移情别恋之间能有什么必要的关联吗?她想追问。
“钟羽。”那个和他手牵手一起进来的女孩已去而复返,他转脸对跑过来的女孩笑,像第一次见她,包容而暖暖地笑意,如漫长的冬天里突然看到了春的讯息,她有一段时间曾经以为他这样的笑容是只属于她的。
“我走了,照顾好自己,有时间我会去看你。”钟羽再转过脸了,又恢复了淡而远的模样,客气而又礼貌地和她说再见。
他迎着那个女孩而去,任她挽上了他的手臂,他低头看她,语气里带着宠溺和笑意:“看你,跑得都出汗了,这么急,有人要追杀你吗?”
女孩低低地笑,撒娇说:”刚才遇见我哥哥了,真是讨厌,弄得人家一点兴致都没有了……”女孩回头远远地望了她一眼,问钟羽:“她是谁呀……”
暖暖听到钟羽在回答:“一个学妹,以前有生意上的来往……”
……
声音渐去渐远,她的眼前是一片的模糊,模糊的人,模糊的景物。
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窗外一盏盏的街灯亮了起来,她这才起身出去,门一开,风卷起寒意扑面而来,空气里有滴水成冰的成分,瞬间让她的脸颊上蹭上了一层潮意。
她沿着街道走,走了很久,就像是安葬完父亲的那个夏日正午,她离开人群在酷热的阳光下边哭边走,一直走,后来晕倒了……。让她昏倒的不是那个正午的阳光,而是不管她怎么走,悲伤都让她无处躲藏,同样的,这个冬日的寒风没能让她感觉到冷,但心被冷风穿透了……
“暖暖……”柯逸凡从马路对面穿过来,扔掉了手里的烟头,走过来拍她的肩,而后扫了一眼她酡红的脸颊,问道:“你喝酒了?”
她厌恶地推开他,说:“管你什么事,走开!”
没有权利追问,难道还没有权利忧伤,没有权利绝望?风吹过,一片叶子飘过来,落在她的掌心,千疮百孔的,犹如情感。谁说过的,躲在某一时间,想念一段时光的掌纹,躲在某一地点,想念一个站在来路也站在去路让我牵挂的人。她大恸。
怎么回到楼上的,已经记不起来了,只是半夜醒来躺在自己的床上,软卧高枕,但并没有觉得舒适,反而头疼的像要炸开似的……
柯逸凡在客厅里打游戏,抱着一只膝盖窝在座椅里,屏幕的光衬得他的脸一片幽蓝,鬼魅似的。
“醒了?”听到身后的响动,他忙里偷闲问了一句,继续沉迷在格斗中。
许久,没有听到声音,他觉得异样,回头喊了两声:“暖暖……”依然没有人回应,他扔下鼠标就往卫生间的方向跑,“嘭”地一声撞开了门。
“啊……”刚刚脱了衣服准备洗去满身酒气的暖暖大叫,与此同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
柯逸凡迅速地退出,并随手带上了门,只是门内虽然轻微却痛苦的呻吟声,让他再一次推门而进,闭着眼从毛巾架上拉了一条大毛巾裹住了暖暖,强行把跌坐在地上的她横抱了起来。
“放下我,你想干嘛,再不放下我要喊人了……”暖暖怒不可遏,无奈柯逸凡个子高,又天生比她力气大。
“阿姨,拜托你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你这样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的,想让我把你怎样我还要考虑……”
柯逸凡的话没有说完,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色狼……”暖暖咬牙切齿地骂。
脸颊火辣辣的疼,他忍无可忍了,开始彻底明白在这个世界上你做好人就如同自虐,既然这样,不妨做个坏人,况且做坏人本就是他擅长。
他戏谑地笑,说:“你有没有见过色狼?真正的色狼是这样的!”
他俯身强吻她,在她柔软的嘴唇上肆虐着,原本只为了她那一巴掌而不甘,后来就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越挣扎,他心底的感觉就越强烈。只是不一会儿,有一种咸咸涩涩的味道渐渐滑入他口腔,他惊醒,猛然松开了她,看着泪流满面的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谁说过的,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他是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暖暖这一哭,居然没完没了了,而且哭的那叫一个可怜,她趴在枕头上,泪水肆虐地往外流,仿佛他让她承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肩头不停地抖动着,我见犹怜的,完全没有了从前冷静自持的模样。
他觉得自己真冤,不就是想舍己救人吗,反倒弄成了这个样子。劝吧,不知从何劝起,不劝吧,又不忍心看她哭成这样。
他就这么干愣着,一直等她停住了哭泣,这才巴结似的从卫生间端了盆水过来给她洗脸,哪知她看也不看他,只是裹着被子抱着膝盖坐在那里发呆。
他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有听到你说话,以为你又晕倒了,所以才会……,对不起!”平生他都没有如此真诚的向人道过谦,如果不是因为内心愧疚的话,依他的性格,早就一走了之了。
可是暖暖把目光转向他的时候,就好像他是她的杀父仇人一般,眼神里都带着寒光,硬是从牙缝里送出两个字给他:“出去!”
他满腔悲愤,还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既然如此,他也懒得再管她,转身愤愤然地出了门,和他那帮狐朋狗友打电话:“四儿,出来陪我,把老七和小昭也喊上……什么几点了?少废话,我管你几点,快点出来……想给你老爸怎么说就怎么说,撒谎谁比得过你……”
第二天早上直接去的公司,暖暖的座位是空着的。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望了一眼窗外,没错,太阳还是从东边升起来,可是暖暖没来,这可真是一件闻所未闻的大事。要知道她可是雷打不动,无论刮风下雨都不会迟到早退的一个老板喜爱,同事爱戴的好员工。
没有等到中午,他坐不住了,打了个电话给她,连理由他都想好了,要以工作的名义。可是她的电话无法接通,他只好去问琳蓝,琳蓝抬头看了他一眼,抿了一口咖啡,不慌不忙地说:“想知道呀,怎么办呢,我知道,但是不想告诉你!”
他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心底骂了声死丫头,表面上却还要装作殷勤体贴,好话说尽,最后用一个星期星巴克的咖啡换了琳蓝一句话:“组长病了,据说是高烧烧到起不了床,否则以组长的性格怎么可能不来上班,这还是组长进公司三年来第一次请假。”
他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因为别的原因。想想,她那样一个工作狂,终日忙个不停地,不生病才怪!病了也好,病了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琳蓝问他:“哎,柯逸凡,我们三组的人下班了准备一起去看组长,你呢,要不要一起去?”
他在心底打了一个转,忙说:“千万别,我下班还有事,况且组长也不想见到我。”不说暖暖,就算是他,也不想让同事知道他和暖暖是住在一起的,虽然只是合租的关系,但是有些事情解释不清楚的。
捕风捉影这个成语从字面上已经很好的阐述了这个道理。
琳蓝想了想,拍着他的肩膀,说:“也对呀,你还是别去了,去了说不定会让组长的病情加重,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他干笑了两声,说:“人贵在有自知,这点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