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父》太微天

31、让专业的来

　　“天啊！天啊！太像了！这也太像了吧！”

　　宝婴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虽然低眉顺眼不似奚绣那嚣张的性子，但那张脸确实是一模一样，惹得她惊诧连连。

　　“这……这脸到底是怎么弄的？”她好奇之余，又用手在那女子脸上轻轻抚摸，但入手的触感却与人皮略有不同。

　　“都是前辈们传下来的手艺。” 女子名唤石竹，是即将冒充宝婴待在王府中的人选。她一直安分地站着，在被问话后才恭敬开口，“以树脂、白帛等多种材质捣得极碎极烂做成的人脸模子，再把最外面一层仔细撕下，罩在脸上，不贴合的部分就以填充物塞实，配上胭脂水粉的妆容，不细看便看不出差别来。”

　　石竹说完，便抬起双手在脸蛋边缘摸索了一阵，然后轻轻地揭下来。宝婴这才看清那薄薄的一层面皮，有几分像是面膜，但是要透明了不少。只是这位易容专家说的虽然简单，但想必也不是真的那么简单，就以她一直安安静静没有表情的样子来看，便知道这面具恐怕经不起激烈的表情变化。

　　“好了，你也别研究这些了。”倪爹一把将宝婴按在座位上，“亏你有点小聪明，说是你孪生弟弟，这脸倒是不用变了，就是这性别嘛……”

　　“脸上的变化终究只是皮毛功夫，易容最最关键的还是举手投足的尺度。”石竹擦干净了脸，露出本来面目，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样，冲着宝婴盈盈一拜，“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就请王妃多多虚心学习了。”

　　一句话，宝婴为期一个月由女变男的强化训练于焉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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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腿分开一点，摆正，王妃，坐直些！”一把戒尺伸到宝婴的膝盖之间，往外掰了掰，石竹又指了指案几上的茶碗道：“王妃，请端起来喝口茶。”

　　宝婴看了看那茶盏，现在对任何一个平日里习以为常的动作都开始神经紧张，她颤颤巍巍地端了起来，揭开了茶盖。

　　“指头并拢，不要拖着，会显得您力气很小。”石竹用戒尺轻轻点了点宝婴端茶盏的那只手，顺势又啪地一下结结实实打到她另一只拿盖子的手上，“不要翘兰花指，王妃！”

　　“咳咳咳！”宝婴被忽然的击打呛得连连咳嗽，又照着吩咐调整了一下握姿，这才抬眼去看那一副教官气势的女子，“这样可行？”

　　“……嗯”石竹把她上下扫视了几遍，这才勉强点了点头，“架子算是硬气了一点，只是王妃这身板还是过于孱弱……算了，就说是还没长开吧。”

　　你才还没长开呢！宝婴盯着石竹丰满的胸部，忿忿腹诽了一句。想起这女人几日前夸奖她胸小便于伪装的别扭话，更加郁闷了。

　　话说，不到用时真不知道自己老爸手下如此能人辈出。就说眼前这位石竹吧，平日里只是在刘羿屋里出入伺候的侍女，宝婴偶尔也有几面之缘，没想到暗面里居然是个善于易容和伪装的探子。宝婴头一次亲身接触这个领域，难免兴奋不已，还曾缠着倪爹问他手下是不是也有武功高手、刺客影卫之流，被倪爹一个弹指打在脑门上。

　　“专心给我学男人！少在这打听些有的没有的。”倪爹面色严肃，一句话结束了这个不想多谈的内容。

　　但宝婴确实也没多少闲心来关心父亲的秘密部队，因为装男人的现实离她以为只要把胸部裹一裹的想法实在是十分遥远。从坐姿、站姿、走路的大体形态到传递东西、视线移动、扇扇子之类的小小细节无不考虑周到。在最初的几天里面，愣是练得宝婴都不知道该怎么摆弄原本用惯了的四肢和五官。

　　最苦的是，就连说话也必须纠正！

　　“王妃，把您的声音往下压一点。”

　　“王妃，您说话不用这么抑扬顿挫。”

　　“王妃，请尽量用肺部的力量发声，元气，要有元气。”

　　“王妃，您的感叹词太多了，男子不会总这么‘啊’‘呀’‘呢’的，尤其不会‘呦’！”

　　“这我怎么控制的住啊！”宝婴都要哭了。

　　“您又说‘啊’了。”石竹扶额摇了摇头，转首对倪爹说道：“王爷，您给的时间实在太短了，要学的实在太多了。”

　　“没办法，时间不够，那就增加强度。”一旁观摩的倪爹悠悠说着，丝毫不在意宝婴的一张苦脸。虽然当初自己答应帮助女儿，却没打算让她这么好过。毕竟女儿打算干的事几乎够得上是荒唐，他也不能再让她这么稀里糊涂下去。想要成功，毅力、耐力、抗挫力一样都不能少，至少这第一点得先让女儿学习。当然了，若是吃不了苦想打退堂鼓，他倪睿非常欢迎。

　　不过一方面要调教女儿，一方面也得尽快把她送到刘翎身边去，以免夜长梦多惹人怀疑。这么想着，倪爹不禁思索一番道：“石竹你先挑女扮男装方面的主要特征教，她就是私出王府游玩时装一装，咱们先保持大的方面不错，其余的就让她自己琢磨去。”

　　琢磨错了也别来怪我，要怪就怪自己智商不够——最后这一句，倪爹瞄了瞄宝婴，没有出口。

　　倪爹这么吩咐，石竹只好不做他想。作为一个优秀的女暗探，她跟刘羿手下另几个明处和暗处的心腹一样，秉行着少说话多做事的方针，凡是主人的命令，就踏踏实实地去完成，不该问的不问，不该想的不想，这点颇让倪爹满意。他相信即使石竹以后发现六王妃“岀府游玩”玩得一去不回，也会把疑惑烂在肚子里不对外人透漏只言片语。

　　爽哉，真是好员工啊！倪爹不禁对刘羿训练手下的方法有些英雄惜英雄的赞叹。他一边看着石竹和女儿的练习，一边已开始神游，心里谋划着怎么利用现代企业的理念给这批人洗脑，好让自己的队伍更加具有战斗力和向心力。比如绩效提成、带薪休假……嗯，评选最佳员工也不错。

　　而另一边，两个女人的对话已经发展到了另一个次元……

　　“什么！这个话题也不能谈？”

　　“男子多是注重于解决实际的问题，您说的这个话题太重于抒发感情了，可能谈不出什么来。”对于宝婴所谓借景抒情的套近乎方案，石竹提出反对意见，惹来宝婴一阵惋惜。

　　“那我要是想拉近跟某个男人的距离，最好谈点什么呢？”

　　“首选自然是谈事业，谈理想，谈计划。”石竹胸有成竹道：“男人最喜欢志同道合者了，最好还要让他感到您比他更优秀。”

　　这难度系数委实大了点。宝婴对于“事业”“理想”“计划”之类的完全没有概念，而如果她去跟刘翎谈如何泡他的理想和计划的话……绝逼是下场凄凉。

　　“你能不能说的具体点？”宝婴忽然双眼一亮，凑近石竹道：“既然你如此了解男人，不如教教我怎么吸引男人吧！”

　　“……王妃您……”不正要女扮男装吗？干什么还要去吸引男人？石竹心内疑惑，但职业素养则让她保持沉默，一边的倪爹已经咳嗽出声。

　　“王妃……”他调子悠长，先是示意石竹退下，待屋内只剩两人之后，飞了女儿一个眼刀，“你是去正经谈恋爱还是去游戏人间？”忍了一忍，没有把找鸭子这样的不文明词汇说出来，但倪爹对闺女去找男朋友的这件事，其实心里还是很不痛快的。“想谈恋爱就认认真真去谈，真心实意去谈！什么吸引男人的方法……这不是你该学的东西。”

　　这话从你这个花心大萝卜嘴里说出来特别没有说服力！宝婴撇了撇嘴，心中暗暗不服，但值此关键时候，她决定不去挑衅父亲尚有抵触情绪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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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师，你说……太子会喜欢上我吗？”晚间回到自己屋内，宝婴一边复习着端杯子喝茶的动作，一边继续拿白天的问题来询问单夜师。她现在越来越觉得单夜师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即便他回答不上来，也绝对不会像老爸那样跳脚。

　　“公主如此十全十美，他凭什么不爱。”单夜师脱口而过。

　　“唉，虽然我自认自己优点是有的，但……真的没你说的这么好。”宝婴到底还剩点自知之明地笑了一声。随后端正了身姿，利落地一撂裙摆，坐下来道：“像吗？”

　　单夜师知道这是问他动作像不像男子，把宝婴这些天来的努力看在眼里，他自然无条件地点头，只是末了忍不住奇怪地问道：“公主，你既然是想让刘翎对你心生爱慕，又干吗要扮成男人的样子？”

　　以那天所撒的谎，就说自己有个孪生妹妹也无不可啊。

　　“你这就不懂了吧！”宝婴一挑眉毛，想起当初父亲也问过她这个问题，便再次解释道：“刘翎一看就知道是个恪守君子礼仪的人，我要是说让他收留一个女子，他固然不见得会拒绝，但绝对只会把我好吃好喝地贡着，别说发展什么感情了，恐怕一天都见不上几面。扮作男人自然就不一样了……”

　　宝婴想起中秋节时在酒楼的那场意外相遇，刘翎毫不在意地紧拉着她的手把她护在身后，他的手就像他的人一样，温温暖暖，那种舒适的触感似乎现在还留在她的腕间。

　　单夜师很快也明白了宝婴的考虑，只是他一想到两人日后很可能的近身相处，心里头那百转千回的别扭劲完全不逊于倪爹，好在冰山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痕迹。“可如果公主扮作男子，那刘翎岂不是更不可能发展出什么男女之情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宝婴支着脑袋，叹了一口气。她当初也实在是急智之下编了那个谎话，光顾着解决男女大防的问题了，哪里想的那么细致。不过这问题也不急于眼前，她到底能不能恋爱成功还是个未知数，若是有个万一……扮作男人也好聚好散。

　　知道不可能一蹴而就达到父亲那种深谋远虑的境界，宝婴干脆把脑袋里的纠结扔了出去，“哎呀，船到桥头自然直嘛。”她走到单夜师身边，很爷们气地拍了拍他的肩，“夜师，一起来期待我们在东宫的生活吧！”

　　没错！充满未知又让人肾上腺素上升的东宫生活即将对她敞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