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鸭狂想曲》奶油龙井

3、第三章

　　对此，倪羽哭着辩解：“我不敢不听苏毅力的话，她说要是不听她的就钉我的小草人。”

　　“钉就钉你嘛！封建迷信嘛又不能怎么样！”

　　“可、可是，她说不仅钉我的，还要钉我妈的！”

　　女生们互相瞄了一眼，不吱声了，不管怎么说，连别人妈妈都拉下水毕竟太不厚道了，女生们都认为不能把自己的人品拉低到和“死疯胖子”一样的水准。再报告辅导员，辅导员调查后对女生们解释：“苏毅力同学说这是她的宗教信仰，我们不能干涉她的宗教自由，而且她保证草人里没有其他人的名字，只不过是钉小人而已”。

　　其实辅导员也是有苦难言，苏毅力一见她就说自己被欺负得活不下去了，打滚哭闹着要自杀，害得他反而口干舌燥地安慰了一晚上才逃走。

　　女生们对辅导员的话怀疑万分，悄悄偷来了草人破开，愕然发现里面居然夹着头发。她们兴师问罪地找上门去，苏毅力却阴铡铡地笑：“这是我的头发。”

　　“放屁，谁信啊！”气疯了的女生大叫，“我要告诉辅导员，你这个变态胖子！”

　　“那你证明这是你的头发啊。”苏毅力不屑地说，“如果证明不了，我可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

　　女生们呆了呆，决定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正常人怎么能和疯子说道理？于是谈判展开了。

　　“我要什么？咭咭咭。”不要怀疑，苏毅力就是这么笑的，女生们感觉鸡皮疙瘩在皮肤上跳舞，“你们申请去别的寝室。”

　　“就这样？”有人怀疑，条件未免太简单了。

　　“当然。”

　　女生们迅速行动起来，辅导员似乎也想息事宁人，很快，倪羽的寝室只剩她了，总算摆脱了一个人侍候三个人的日子，虽然被借钱、被借笔记、被要求代点名……等等还是时不时发生，但回到寝室后也有了清静的时候，她已经很满足了。

　　不过，苏毅力显然还不满意。很快，她就申请搬进了倪羽的寝室。

　　搬进去第一天，整个女生宿舍弹冠相庆，热烈庆祝变态与丑女组合的诞生。理所当然的，没人敢申请搬进她们的宿舍，被命令搬进去的女生全部对辅导员以死相逼，保全自身。

　　第二天，女生们沉默了。苏毅力在寝室门上贴了一张纸，上面只有一行字：此寝室内一切皆为我所有。

　　所有人都想起了小草人，以及每晚回荡在宿舍楼里那规律渗人的咚咚声。虽然们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损失，但是那种挥之不去的、像是被爬虫在皮肤上蠕动的感觉太糟糕了。

　　女生们经过那寝室时都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倪羽发现再也没人来指使她，虽然时不时也要帮苏毅力的忙，不过频率只是正常的同学交往而已，这令她高兴坏了。更令她意外的是，苏毅力对于寝室的卫生要求十分变态，直接往着无菌手术室的方向奔去，幸好苏毅力认为高标准严要求别人根本达不到，一切自己来，马桶刷得亮晶晶能当镜子用。

　　托苏毅力的福，倪羽剩下的三年大学生涯都住在一个如同宾馆般干净清爽的寝室里。只不过，这一切没有任何女生知道，通往走廊的那扇门在苏毅力住进来后就再也没有畅开过，也根本没有其他女生踏足这个寝室。

　　“你的草人呢？”在俩人刚“同居”在一起不久后，有次倪羽好奇地问。

　　“扔了。”苏毅力正用牙刷刷着马桶，挥汗如雨，头也不抬地回答。

　　“啊？”倪羽瞪大了眼睛，有些胆怯地问，“这、这个……呃，你……”

　　“你傻呀？”苏毅力的屁股对她撅了撅，掀起一阵风，“那玩意儿谁会玩啊？为了扎那个草人我折腾了半天，整个校园的草都不结实，最后拆了藤席才弄好。”

　　“你、你不是爱好这个？”

　　“吓唬人的。”苏毅力面无表情地看向她，充满了蔑视，“信的是白痴。”

　　白痴，这点倪羽承认，不过，在知道苏毅力其实十四岁就上了大学，后来的大学已经是第二学位后，她认为这世上大部分人与苏毅力相比都是白痴。她知道苏毅力有多聪明，同时她也不理解苏毅力的低调，这个女孩本可以取得比现在更高更辉煌的成就，可是苏毅力只是考了个不咸不淡的公务员岗位，并且有就此过上一生的倾向。

　　不过，这些就是不她能管的了。

　　这就是苏毅力的故事，瞧，相比之下，本来应该是事件主角的倪羽却根本没有存在感。整个事件由她而起，由她而落，她却根本不存在于传说之中……

　　她是如此的没有存在感，如此懦弱、丑陋、胆怯、顺从、平凡。在她的一生当中几乎没有好事，可是她却十分庆幸，因为父母双全，家庭平安，她也能大学毕业了，这难道不都是好事吗？

　　“这也能叫好事？你脑袋昨晚被老鼠啃了吗？”苏毅力冷笑着说，这是倪羽最喜欢的一点，苏毅力从来不大声说话。

　　“我当然知道这不好。”倪羽苦笑，“可是我已经很努力了。”

　　“你努力得还不够。”

　　“真的很努力了……”倪羽的眼中已经出现了泪花，没办法，她忍不住。

　　“不够！”向桌上扔下一堆报纸，苏毅力阴沉地说，“明天去找兼职！”

　　“好……”

　　倪羽的一生都在按照别人的要求前时，因为她知道这世上留给她的生存空间并不多，如果要求更多的话，会不会眼下这点空间也被夺走了呢？如果向往蓝天的话，会不会连脚下这点土地也失去呢？

　　这样的倪羽，听从苏毅力的话去找了一份兼职，接着，事情就变成这样了。然而，令她更吃惊的事还在后面。

　　第一次兼职打工那天的晚上，正当身心俱疲的倪羽打算在网络上找点好电影看，好好安慰一下自己疲惫的心灵时，手机响了起来。接起来一看，号码似乎有些熟悉，一接起来，就听见一个捏着嗓子的鸡在讲话：“倪羽吗？”

　　这个声音实在太有辨识度了，倪羽就被电了般从电脑前跳起来，一边慌里慌张地乱跑一边胡乱应付着：“啊，是，嗯，不、不是，不对，我是说我是，不是说……”

　　苏毅力听见声响走出来，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说：“你在干什么？”

　　“今、今天公司的人打电话来了……”

　　苏毅力也没有多废话，一把抢过电话开始对话。从第一声阴气阵阵的“什么事”到后面的“嗯”、“啊”、“咦”说了一通后，挂掉电话的她一脸古怪。

　　“怎、怎么样？”倪羽随手扯过一块抹布擦了擦眼泪，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要我赔偿地板？”

　　“不是。”苏毅力一脸深思，托着下巴，通常发生什么不解的事时她就会有这个表情，“对方根本没提赔偿的事。”

　　倪羽不禁松了口气：“那就是把我开除了？”

　　“也不是，这人叫你星期六下午去一趟。”

　　倪羽顿时紧张起来：“为、为什么？”

　　苏毅力一双被肥肉快挤没了的眼睛这才落到倪羽的脸上：“他说让你参加模特选秀。”

　　房间沉默了很久，倪羽眨巴着眼睛问：“什么？”

　　“让你参加模特选秀。”

　　良久后，倪羽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不对劲啊。”

　　“嗯，没错。”

　　“有什么阴谋吧。”

　　“肯定的。”

　　瞧，这就是个人经历对性格的影响。换作一般女孩这时候八成就想着是不是天上掉陷饼了，可是倪羽和苏毅力第一反应以及最后的念头只有一个：阴谋！绝对是阴谋！

　　“难道是想把我扣下来再逼我赔偿？”倪羽狡尽脑汁也只能想到这点。

　　“太没创意了！”苏毅力嗤之以鼻，“人家是大公司，根本没必要骗你过去吧？”

　　“怕我跑了？”

　　“傻吗你？要是想让你赔当时就不会让你回来！再说那个破地板不告他人身伤害就不错了，居然还敢要赔偿！？这种事要是捅出去丢脸的是谁啊？”

　　“也是，我觉得如果我在电视上因为这件事露脸的话这公司肯定会受到整个行业的嘲笑吧？”

　　“我也这么觉得啊。”苏毅力感叹道，“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觉得从你身上实在是榨不到什么甜头啊！”停了停，她以不可思议的口气说，“难道说是谁看上你了？”

　　俩人对视一眼，随即异口同声扑哧一声笑出来。

　　“怎么可能啊！？”

　　“也是，我犯傻了。”

　　俩人议论了一阵，零食吃了几袋，电视剧演完两集，客厅一片狼籍后，还是毫无头绪。最终苏毅力决定陪倪羽一起去，至少能阻止她卖了还为别人数钱。

　　“其实，我们不用去不就得了。”

　　“切，你是想着不去就当辞职吧？”倪羽那点小心思立刻被苏毅力看穿了，“总之，星期六给我准时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