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会说话》苏伞陌

8、再碰面

　　林思朗进办公室见到周策的时候差点觉得是自己的眼神出了问题了，但定睛瞧了瞧，没错，确实是周策。但是，他来警局做什么。

　　周策坐在林思朗会客的沙发上，还真是半点都不拘谨，见林思朗进来后，站起来稍微点了点头就又坐下了。

　　“周先生，来警局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想了解一下当年我父亲的案子，但听说需要特别开申请才行，所以我来找林局长询问一下。”

　　“哦，真不巧，这事可不属于我直接管的。要真想的话，周先生先去领申请表，填好后拿到办公室去签字盖章，最后再来找我审核吧。”林思朗半挑起眉，四两拨千斤就想把皮球踢得远远的。

　　周策也只是扯动嘴角，也许是稍稍笑了笑。“林局长这话就说得太见外了。上次探监的事还真要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也,呵呵....”

　　林思朗想了想，“也对，也不是什么大事，说吧，周先生想查什么，看看我能不能办。”

　　“倒没什么特别的，我想看看破案的线索表总结和我父亲的口供。”

　　林思朗一听，“不行，破案的线索总结不行。”

　　“哦？那是说口供能看了？”周策的语气多了份调侃。

　　“还是看线索总结吧。”林思朗妥协的口气都溢于言表了，打开抽屉找了纸笔写了张纸条给周策。

　　叶怀谨站在书柜前翻东西，听见有人进来了，“吴芜，看见我上个月那个案子的尸检报告没，怎么找不到了？”结果背后半天没动静，叶怀谨转身一看，周策站在那儿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也不说话，整个人站得笔直。

　　叶怀谨让他盯得心底发毛，想着上次谈得又的确不算愉快，实在是觉得有些尴尬。“呃，周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拿了申请看我父亲的线索总结，就还差你这边的尸检报告。”

　　叶怀谨没想到他还真去申请了，在他的直觉中感觉其实周策对待这个其实并不是特别看重的，他觉得周策应该早就有自己的想法，并不会因为看了证据确凿与否就改变什么。但他真的去做了这又是为什么呢。

　　“呃，因为时间隔得有点久了，我要找一下。”

　　“恩，我等你找。”周策说完就张望看哪里有位置坐，扫了一圈都没发现叶怀谨办公室有多余的椅子。

　　叶怀谨实在觉得跟这人打交道总是让自己觉得很不自在，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微妙的感觉，但觉得这个男人身上就是有一种气息让你觉得很压抑。“呃，周先生，我这儿太乱了，一时半会估计也找不到，这样吧，我找到在让你来取吧。”

　　“恩，你的手机号。”

　　“啊？哦。”愣了一下，叶怀谨乖乖的报上手机号码。

　　等周策翩翩然走了叶怀谨才又憋得一肚子气了，好像碰见这人每次都会莫名其妙的上火，看来这种“富人”果然是傲慢无比的。

　　周策前脚刚一走，后脚林思朗就跟进来了。“喂，周策来找你了？”

　　“你不都看见了还问？”

　　“他说什么了吗，没怎么样吧？”

　　叶怀谨不由得想笑了，“老大，这里是公安局，他能干什么。我说你一个警察，不要老戴有色眼镜看人好吧。他只是来问周浮的尸检报告的，条子不是你开的嘛。”说完又想起来自己怎么帮那人说起好话来了。

　　“我哪有戴有色眼镜，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好了那你自己多注意行了，我最近忙得很啊。”说完还做出一副悲惨怨念的表情，结果让叶怀谨给哄出去了。

　　时间过了这么久了，警局又搬了好几次办公室，说实话叶怀谨一时半会也实在很难想起当时的尸检报告放在哪儿了。把办公室的书柜抽屉都翻了过遍也没找到，才突然想起好像08年以前的案件报告都统一交到楼下档案室去了。

　　档案室在负一楼的最里面，进去要穿过长长的一条走廊，叶怀谨很少来这里，走在路上觉得实在是阴森森地可怕，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一会他来的话，你知道怎么说吧。”

　　“恩，这个是自然的。你放心吧。”

　　叶怀谨听见好像有人在对话，便叫了一声，“陈老师在吗？我是法医组小叶，我来找个东西。”

　　对话戛然而止，片刻后，档案员陈庭便出来了，这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是公安局的老员工了，因为没多少专业能力，前两年便被调到这档案室来了。

　　“哦，是叶科长啊。好久不见了，有什么事吗？”陈庭说话间脸上堆满了中年妇女特有的那种虚伪套近乎的表情，看得叶怀谨浑身一颤。

　　“呃，我想找个尸检报告，06年的。应该当时都统一归到档案室来了。”

　　“哎呀，叶科长，实在是不好意思，最近档案室一直在整理归类，局里说要购置什么新机器，要把所有档案都电子化呢，这现在全打乱了，好几万份的档案堆在一起，真没法找啊。”

　　叶怀谨不由自主涌起了一股失落的情绪，这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标志，其实坦白来说他也想让那个男人看到，让他明白自己的确是认真办案的，打消你那所谓的怀疑吧。

　　“啊，真的没办法吗？那什么时候能看啊？”

　　“哎呀，是的，真没办法呢。我也说不好什么时候，你看这档案室吧，我也没个帮手，每天累死累活的一个人做到天黑啊....”

　　中年妇女还想继续唠叨，叶怀谨实在是听得头疼，准备转身离开，突然想起来，“诶，陈老师，不是说档案不开放查阅，那刚刚我怎么听那屋有说话声？”

　　“啊，呵呵，是我刚刚在那边给女儿打电话，哪有什么人啊。”

　　叶怀谨看着妇女的假笑觉得有些闷得慌， “恩，那我先走了，麻烦陈老师了。”

　　叶怀谨终于走出那条阴森的长走廊，阳光从仅有的窗口挤进负一楼窄小的空间里，他没来由的觉得恐怖，赶快上楼离开了。

　　五分钟后，有人从长廊穿出来，上楼离开。不是别人，正好是林思朗。

　　晚上叶怀谨回到家，踌躇了很久，决定还是把没找到报告的事告诉周策，希望他不要以为自己
　　是故意为之的。

　　拨通电话后，想了很久，那边才响起了低沉的男声。

　　“啊，喂，你好，周先生，我是叶怀谨。”

　　“恩，我知道。”

　　这男人果然连问好都没有一句，“呃，实在是不好意思。你可能看不到尸检报告了。是这样的，局里最近档案更新，呃查不到。那要不，等弄好了我再找给你，你看行吗？”

　　“没关系，没找到就算了。”周策的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任何起伏。

　　“这......”

　　“叶医生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先挂了。”

　　“哦。好吧.....”对面已经传来了嘟嘟的占线声，叶怀谨想周策这个人还真是冷淡啊，不知道是一向如此，还是只针对陌生人了。想来想去，竟有些好奇了。对没能找到尸检报告这个事心底觉得过意不去，叶怀谨是个工作狂人，虽然这个事本来不是他的责任，但自己却还是会因此而感到内疚。

　　晚上在书桌前伏案看书，脑袋里突然灵光一现，便发狂地翻起书桌了，索性把抽屉倒了出来翻了个底朝天，再一拍脑门想起来了。他一直有记学习笔记的习惯，一般会把重要案子的过程以及事后总结心得再自己用笔记本誊抄记录一遍，以便以后查询。他翻了一阵才想起来，那时候还住在父母家，那些东西应该都还留在那边。

　　抬头一看，指针已经过了十点了，估计二老已经睡了，但不去心底又放不下，踌躇了一下咬咬牙便拿着钥匙出门了。

　　这么晚神经质地跑回去找东西，当然省不了被叶铭好一顿说，叶怀谨就当没听见，在书房扒拉一阵，总算在柜子的最底下找到了那本笔记，打开确定了一下，涌上一股失而复得的喜悦，没顾叶母的挽留开车回家了。

　　这一折腾回到家已经快十二点了，早过了叶怀谨平时的正常作息时间，但是好像却不是很累，拿着手机就准备给周策打电话。等换到通话记录页面才想起来别人会不会已经睡了，拿着手机想了又想，还是没拨出去，干脆发个短信好了。

　　“尸检报告我又找到了，你改天来拿吧。：）”

　　就这么几个字，叶怀谨编辑来编辑去的修改，删了又写了好多次，为最后加不加笑脸都纠结了半天，最后才赌气地想道，算了，就这样吧。自己还真是神经质了。

　　躺床上等了半天都没见电话有动静，心底竟有点失望。不甘心的又拿起手机查看了一下，把震动切换到了铃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周策一直在电脑前和夏澜传资料，床头上手机响了也没理会，等到忙完准备休息时，才看到叶怀谨的短信。末尾有个蹩脚的笑脸，不知怎地心底突然被触动了一下，这一瞬间，他真的宁愿相信叶怀谨只是个尊崇自己职业道德的小法医，所有的阴谋都与他没有关系。没有缘由，但就是这样认为，直觉。

　　叶怀谨第二天早晨起床，看到床头手机短信提示灯闪着橘色的光，上面赫然映着来自“周策”的
　　短信，一觉起来，他都差点忘了昨晚的事了，打开一开，很简短的一条，果然是那人的风格呢。

　　“谢谢：）”

　　他揉揉眼睛，自己真的没看错，这个：）被周策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他在脑中想象了一下那张冰块脸上扯出笑脸会是什么模样，竟不由得笑出声来了。一个人站在窗前傻笑，今天的阳光看起来格外的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