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会说话》苏伞陌

9、寻找

　　公安前两天一鼓作气端掉了本市最大的毒枭之一，警局上下都才传得风风火火，吴芜也在办公室讲得神乎其神的，说是林局怎么得到了情报，又是怎么制订正确的计划，骗过对方的怀疑，最后看穿了对方的诡计，在对方交易的时候一举拿下，认证物证俱在。

　　叶怀谨从头到尾不下听了三遍了，头疼地想林思朗这小子如今这女同胞心中的地位又噌的涨了好大截了，全局上到40岁的妇女下到20岁的姑娘估计都快给他骗去了。当吴芜在办公室开始讲第四遍时，叶怀谨终于忍不住喊了停。

　　“怎么着，这么不想听我的事啊？”叶怀谨抬头一看，只见林思朗靠着门口打趣道。

　　“你怎么过来了？”

　　“恩，过来看看。今天下午局里庆功宴你去不去？”

　　“你都说了是庆功宴了，我法医组的去凑什么热闹啊。对了，恭喜你啊，又破件大案子。”

　　“没事，都是刑侦组那几爷子，一块去呗。你又不是不熟。”

　　“真不去了，今天约了人。”

　　“哦，约谁了？你的相亲对象？”林思朗又开始没正经的说笑了。

　　“不是，约了周策。”

　　林思朗脸色立马变了，皱起眉头道：“你约他干嘛？我不是说让你少和他接触吗？”

　　叶怀谨撇了撇嘴说：“还说没戴有色眼镜呢，我看你就是对他有看法吧。我拿尸检报告给他。”
　　“尸检报告？你不是没....”林思朗说了一半就打住了。

　　“没什么？”

　　“没事。恩，庆功宴你真不去？好吧。我知道了，那你自己注意点。”

　　从叶怀谨的办公室出来，林思朗若有所思的掏出了手机，手指飞快的键盘上按动，片刻后响起“滴滴”短信已发送的提示音。

　　周策昨晚快到十点了才给叶怀谨打来电话，说是明天约见面。叶怀谨想想也没什么事就答应了。

　　下班后，周策并没像上次那样来警局等叶怀谨，只是发了短信给他说在上次那家店等他。等叶怀谨堵在下班高峰期的高架桥上缓缓移到那儿时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以后了。他进门就看见周策仍坐在上次的靠窗边的位置上，一个人低着头在看什么文件。但叶怀谨还没走近，他就警觉的抬起头来了，不着痕迹地把东西扫到一边去了。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叶怀谨也差不多有些习惯他的这种冷淡方式了，自己也懒得解释迟到的原因了。他把报告递给周策，因为原先那份是自己的笔记，有些混乱他怕周策看不明白，还特别又誊抄了一份。周策接过去，又低下头仿佛看得很专注的样子。叶怀谨有些局促的东张西望起来。

　　“所以说，最后是以在这男孩体内发现周浮的□□来定罪的是吗？”

　　叶怀谨一愣，没想到周策说得这么坦然，反而有些羞赧道：“呃，恩。是的。”

　　“但是叶医生怎么能够确定这是我父亲本来留下的，还是后来被人放进去的呢？”

　　叶怀谨听出他意思中的质疑，不由得有点生气，“周先生，我是做法医工作的，这个我自然有鉴别能力，还不劳你操心。事实就是证明□□就是直接留在死者体内的。”

　　周策撇撇嘴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那怎样从勒痕来证明是我父亲杀死的呢？”

　　“这个不是我的鉴别工作了，应该是后来侦查组那边与你父亲录口供得到的。只是从勒痕来推测死亡时间，那个时候死者应该正和你父亲在一起，当然，这个我也是听刑侦那边说的，你要是想知道，最好还是再问问。”

　　“叶医生知道死的这个男孩是谁吗？可否陪我一道去他家看看。”周策突然抬起头来问道。

　　叶怀谨被他突如其来深邃的眼神激了一下，迟疑了片刻才问：“周先生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这么执着于案件本身，还是说你对警方的破案有所怀疑？”

　　周策没想到叶怀谨会这么快看穿并把它说出来，一时间对自己那天晚上的想法也有了些犹豫，这个男人真的没有问题吗？他会不会是个圈套特意来麻痹自己的？周策一动不动地盯着叶怀谨看了很久，不对，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不确定和隐藏，我应该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他应该只是一个毫不知情的法医而已。

　　叶怀谨不知道周策这样盯了自己有多久，他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了，暗自回想自己没说错什么吧，不会被杀人灭口了吧，又杂七杂八的幻想了很多抛尸野外的小说场面，才听周策缓缓开口。

　　“我父亲这个人，我不相信他会做这样的事。但事实摆在面前，我也无法不相信，所以我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叶医生要是觉得给你带来什么困扰了，那我对你表示抱歉。”

　　这是叶怀谨第一次听到周策说这么多话，一下子觉得脑筋有点转不过来了。过了好大半天才反应过来，周策居然在向自己道歉，自己没有听错吧，这估计也算是难得的奇观了。他不了解周策心底的想法，但是对于他对警方的怀疑，叶怀谨多少还是觉得有点难以接受，但想想每个人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或许思考的结果就会有所差异。

　　“呃，我不了解周先生为什么会对警方有所怀疑，但是尽管如此我还是会尊重你的想法。这对我倒没有什么困扰，职责之内的事而已。但是关于死的那男孩的具体情况我确实不知道，那我改天再帮你问问？”

　　这席话叶怀谨说的十分诚恳，周策对于他的开诚布公竟然会生出感动来了，他突然觉得把自己的直觉付诸于他的身上是件正确的事。

　　“呃，那叶医生能不能现在就帮我问问情况？”周策说这话的时候，也许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明白这样可能会给叶怀谨带来一些困扰，脸上竟然稍微有了点羞赧的表情。

　　“现在？！”

　　“恩，我怕会有人从中作梗，争取时间吧。”

　　“恩，那我问问老林，呃，不，就是...”

　　周策还没等叶怀谨说完，便武断地打断道：“不要问林思朗。”

　　叶怀谨有些吃惊，但也没问具体原因，想来想去拨通了个刑侦组稍微熟点的人的电话，正好那边在庆功宴，也说记不清了，辗转了好多次电话才找到了办公室值班的人员查到了卷宗。

　　周策一拿到消息就立马表示要去看看，叶怀谨一听他话中的含义，明白是暗示自己与他一块。那男孩名叫苏航，当年案发的时候只有16岁，信息上说他家住在老城区，附近都被政府圈地租用了，墙上到处都喷着醒目的红色的“拆”，满目看过去，实在找不到多少亮光的灯源。二人皱了皱眉，按着给的信息去找，最终站定在一栋旧楼下。周策抬头一看，发现楼上出了顶楼，根本没有任何光源。

　　“上去吗？感觉好像没有人的样子。”

　　周策点了点头，“当然。”说完便率先上楼了。

　　走道灯都坏了，二人都没说话，只能听见沉默的脚步声。到了门前停下，门上积了厚厚的灰尘，看起来真的是很久都没人住过的样子了。周策抬手敲了很久的门却听不到一点动静。

　　“要不我们上楼上那家问问去吧。”叶怀谨虽是学医的，在这一片漆黑的环境下也禁不住觉得恐怖。

　　“恩。”

　　楼上就是唯一亮着灯的那户人家，敲了几声后，一个中年妇女打开了门，穿着邋遢的睡衣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叶怀谨硬着头皮问道：“呃，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你知道楼下苏航家的人什么时候回来吗？”

　　“回什么家，那家人早搬走了。从她儿子死了后。”中年妇女说话口气果然很不好，一副被打断了休息的样子。

　　“那你知道她们搬去哪儿了吗？”

　　“谁知道啊，那女人也够苦命的，男人死了没几年，儿子也死了，死得可惨了。听说让有钱人给玩了，啧啧啧，真是什么世道啊....就知道拿我们这些穷人出气。”女人好像越说越来劲了，言语间尽是义愤填膺的样子。

　　二人见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正准备离开之时，又听中年妇女说：“哦，我想起来了，我以前听小惠说，她家好像有个亲戚在城西那有个小门面做什么生意来着....”

　　叶怀谨眼前一亮：“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吗？麻烦能好好想想吗？”

　　“实在想不起来了，好像就在城西小学那片吧，以前听说过好像是个小吃店吧，哎呀实在想不起
　　来了....”

　　从楼里出来，没有路灯叶怀谨也看不到周策的表情，想了想就说：“要不我们过城西去看看吧，说不定还真能找到呢。”

　　周策没说赞同也没反对，叶怀谨自顾自的把这当作他默认了。

　　到了城西跟刚才那是完全不一样的光景，这里四处灯火通明，这是宛城比较热闹的吃夜宵的地方，所以即使这个点了，人也一点不见减少。

　　叶怀谨很少来这里，看这满街熙熙攘攘栉比鳞次的店铺也有点傻了眼了，他没想到居然又这么多家，本还以为是件容易事呢，周策站在一旁点燃了烟，也是皱着眉的样子。

　　“怎么办？”这下居然是周策先开口了。

　　“呃，我也不知道。一家家问？”

　　“一家家问？”周策的语气竟有了起伏，听起来甚是吃惊的样子。

　　“那不然呢，既然都来了，当然只有问了。”叶怀谨竟然一点没觉得自己一副自告奋勇的样子，只是连周策都想这人还真是认真。

　　连问了好几家店，都无功而返。二人也有点垂头丧气了，叶怀谨突然听见不知哪里的声音叫了一声：“叶怀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