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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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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炮只会在少数巫师名单上登记,除了魔法部几乎无处可查,所以才给您添了麻烦,教授。”艾瑟尔带着歉意迅速说完,等待着邓布利多的反应,心中紧张到了极致。
“看来你有一个好叔叔。”邓布利多和蔼地笑了,“如果我有一个哑炮叔叔,恐怕他一定会嫉妒所有拿得起魔杖的人——哪怕是未来拿得起魔杖的人,而不是耐心地给我讲魔法界的床头故事。”
艾瑟尔鼓起全部勇气直视着邓布利多的目光,他想起目光的接触是摄神取念的先决条件,但他笃定邓布利多被所谓的道德心所束缚,不会随意将魔法随便加诸于人。
邓布利多轻松地叹了口气,表示认同了艾瑟尔的解释:“既然如此,我只好把这封信交给你自己解决。”他从长袍口袋里找出一封绿色墨水写好的信,同时转头对爱德格愉悦地说:“我恐怕得跟你一道了,爱德格。”他带着戏谑的无奈看向严肃正经的男人,突然开了个小玩笑:“威森加摩首席能邀请法律执行司长去破釜酒吧探讨一下巫师界瓶装的历史问题吗?喝一杯怎么样?”
“喝一杯,哦,该死的。”爱德格恶声恶气地说,“邓布利多,我跟你说过我讨厌这样的笑话,我中午连吃热狗的时间都没有!”
两声爆裂般的响声先后在小树林里带走了两个巫师,空气中安静了下来。艾瑟尔意识到自己又跟汤姆单独待在一块儿了,恐惧开始慢慢爬上脑海。
“我该感谢你的配合——但我知道你并不需要,艾瑟尔。你一辈子都会为我考虑问题,你说对吗?”汤姆陡然将手按在艾瑟尔的胸口,伤疤所在的位置。艾瑟尔睁大双眼颤抖了一下。
“我喜欢有人害怕我,但不是你……”汤姆眼中爬上一丝忧伤,随即发现这根本引不起对方的注意,便放弃了故作姿态的表演,直截了当地攫住艾瑟尔的下颌,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听着,别像个被打湿的卷毛狮子狗一样在我旁边瑟瑟发抖,我该怎么向人解释你一直用惧怕的眼神盯着我是什么意思呢?如果你胆敢向人暴露……”
艾瑟尔急剧放大的墨蓝瞳孔显示着他内心的恐惧,汤姆将语气中的凶恶稍微收起,听起来竟然有些无奈的感觉:“艾瑟尔,听着,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你知道。你是我亲手救回来的,仔细想想,我会让自己做毫无意义的事情吗?”
随着汤姆诱导般的平缓语调,艾瑟尔的意识渐渐回到脑海中,他为自己如此惧怕一个人而感到羞耻,但死亡的阴影像跗骨之蛆一样难以消除。
“我……我想回家。”艾瑟尔很久以后才说出这么一句让人啼笑皆非的话,汤姆松开他,从他的表情看来并不怎么生气。
“你说得对,我也该回去……该死的邓布利多,他只需要一个咒语就可以把这些处理干净!”他恼火地看向自己的衣服,上面沾满了凝结的暗红色血块,“他故意留给我们一个难题。”
“我可以。”艾瑟尔突然出声,汤姆猛地抬眼看过来,让他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脖子,语气也变得犹豫起来:“也许、大概……但,但我不确定……我没有过……”他语无伦次地说着,绝望地想着自己干嘛要说出口。
汤姆一言不发地把魔杖交在他手上:“做给我看。”
艾瑟尔举起魔杖,回想着从书上看到的挥动魔杖的姿势和念动咒语的方式:“清理一新。”杖尖划过,汤姆的衬衫重新变得洁白,连一条褶皱都没有。这是一次完美的施法,像教科书上的范本一样值得称赞。
“这是一个惊喜……”汤姆喃喃自语,看向艾瑟尔的目光像在打量一份满意的作业。
汤姆决定再跟艾瑟尔共同走一段路,用他的话来说,他想要“好好聊聊”。
艾瑟尔如法炮制了自己的衣服,现在他们两个看起来干净整洁,就像准备迎着朝阳去学校的乖学生。
“你怎么学会这些的?”
“我的叔叔是哑炮,”艾瑟尔低头走着路,“但他收藏着一些魔法书,多半是初级课本。”
“他把它们放在你面前,让你愉快地选择课外读物?”
“不……当然不,他把它们藏起来,但我总能最快地找到它们——只要我这么想着。”
“显然……”汤姆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表示赞同,“巫师总有办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尤其是在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真不知道为什么人们会认为这种行为很危险。要我说,这才是值得探究的神秘力量。”
汤姆似乎很喜欢在艾瑟尔面前自言自语,艾瑟尔很清楚这些话并不是说给他听的,也许汤姆只是一直缺少一个倾诉的人,或者说一直缺少一个他认为绝不会泄露秘密的人。
而现在艾瑟尔很荣幸地摘得这顶桂冠,可惜丝毫无法让人觉得高兴。
这从另一个角度折射出他现在的处境有多么不妙,汤姆的自信绝非鲁莽的狂妄,而是笃定艾瑟尔无路可寻,只有听任摆布。
两个人很快远远地见到了摇摇欲坠的房子,青砖上爬满各色的植物,花园杂草横生,显然许久无人修剪。
汤姆不屑地撇撇嘴:“这就是哑炮的生活?不管怎么说,甚至还不如一些麻瓜。”
“他们被人放弃,又没有像麻瓜一样接受教育,想得到更好的会很难。”艾瑟尔犹豫着解释,汤姆看向他的目光并不满意:“你叔叔是哑炮,而你是巫师……那么你的父母呢?我相信他们不可能是麻瓜。”
“我不知道,没有人告诉过我。”艾瑟尔快速地回答了汤姆,如果他思考太长时间,毫无疑问会暴露他在撒谎的事实。
汤姆漆黑的瞳孔中折射出不信任的光,他对着艾瑟尔绽放出一个冷笑:“这就好像你的叔叔会告诉你他是个哑炮一样,兔子听到都会发笑。不过没关系,即使我再问,你现在也不会告诉我真相——”他的指尖划过艾瑟尔的伤疤,指甲陷进衬衫,带来轻微的刺痛,“我总不能……再杀你一次。”
艾瑟尔惊恐地后退,脑海中各色记忆浪花般翻腾涌起,这些都是绝不能让人知晓的秘密——否则即便是邓布利多,也不会轻易容许他过上普通人的生活。更何况眼前的是人黑魔王,冷酷的、残忍的、毫无人性的黑魔王。
哪怕他暂时还没使用那个名字。
极端害怕被识破的心情显然让艾瑟尔过于惊慌,甚至驱走了汤姆威胁性话语所带来的效果。他甚至没有为了汤姆按在他心脏处的手而恐惧发抖,这在汤姆看来显然具有非同一般的意义——至少证明了艾瑟尔正在担忧的事情重要非凡。
得到足够多的信息让汤姆心情不错,他对艾瑟尔露出一个轻柔的微笑:“我现在不打算问,是因为我们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愿意告诉我全部,发自内心的、毫不犹豫的……为了那一天现在的等待无比值得,对吗?”
汤姆的嗓音柔和甜美,带着安抚般的力量,精致完美的脸上表情真挚,宛如誓言般令人信服。艾瑟尔不想承认面前这个男孩可以轻易蛊惑一个人,但他确实有些被说服了——不是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对汤姆敞开心扉,而是相信他至少现在是安全的。
只要不见到那双平静无波的黑眼睛。
艾瑟尔的心绪很乱,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至少要理智地道别,免得汤姆再度对他生起什么疑心——尽管他能够展露的秘密已经在汤姆面前大敞大开得差不多了。
他更希望这位未来的魔王保持镇静,别随便想要杀人,至少他现在很不想贡献出自己的生命来回折腾。
艾瑟尔抬眼看向那扇塌了半边的栅栏门时,突然一道想法掠过他的脑海,那一瞬间惊喜和痛苦两种心情同时将他包裹——这是一个让他免于极有可能如同地狱般学校生活的线索,但与此同时“即将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麻瓜”这种念头疯狂咬噬着他的内心。
“汤姆……”艾瑟尔没有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叫出对方的名字,“我……我可能去不成学校了。”当这句话被说了出来,他陡然感到一阵轻松,仿佛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得多,也令人欣喜若狂得多。他迅速地接下去:“你知道,我叔叔不可能出钱让我去读书——能让家里的每个人吃饭已经够难了。”
汤姆不置可否:“以你对魔法界的了解,我不相信你不知道霍格沃茨会资助买不起课本和校袍的学生。你的叔父没有责任替你付上学的钱,虽然魔法界对哑炮不重视,但也从不会苛求。所以他们理所当然会给一个失去双亲寄住在哑炮家的孩子帮助。”
艾瑟尔盯着自己脚下,轻声说:“如果是这样,刚才邓布利多教授就会提出来,但他并没有——”
“所以你就应该明白,他只是想找一个求证你话语中真实成分有多少的借口,我很高兴你找到了不让他跟你回家的理由——虽然够拙劣的。但总让我们避免了一些麻烦……相信我,明天早上你就会在窗玻璃外面见到一只累得半死的猫头鹰,脚上绑着的钱袋足够你用整整一年。”
艾瑟尔沉默了,他很难确信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总归一切朝着正常的轨线移动着。也许不算太坏。
时间还早,比斯利叔叔家尚未有人醒来,他溜回堆满杂物的肮脏花园,试图从窗口悬到地面的绳子爬到二楼自己的房间。
这时候他发现了汤姆的错误,他不需要等到第二天早上了。
紫茄子一般耀眼的长发男人站在色调灰暗的小花园里,用慈爱和蔼的目光注视着刚从栅栏外钻进来,轻手轻脚地绕到房子后面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