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飞离死亡》无灯

3、03

　　“别怕……艾瑟尔。”汤姆的语调里带着惊慌和深深的担忧，同时又像是被自责所扰。他侧过脸，盯着艾瑟尔的眼睛，目光里有种尖锐的东西，能让人瞬间喘不过气来。

　　艾瑟尔低着头，考虑着所有的可能。邓布利多就在几英尺以外的地方，他想开口，想叫住那个老巫师，把一切都让他来决定。

　　可他并不真的了解邓布利多，他会相信吗？即便他会，其他人会相信吗？艾瑟尔记得学校的教授们对汤姆充满好感，一个乖巧优秀的学生恐怕比生活在麻瓜世界的，尚未入学的小巫师更有说服力。

　　但是……这总是一个机会。艾瑟尔不甘心地想着。他清楚地明白，如果错失这次机会，汤姆的阴影会如同跗骨之蛆一样永远跟着他。他知道自己接近汤姆的举动太愚蠢，可是谁能想到这男孩竟会轻描淡写地捅人刀子？至于反抗汤姆，这是被艾瑟尔最先否决的。他不觉得自己资质超凡，能够轻易超越未来的黑魔王。

　　艾瑟尔低垂的头深埋在膝盖中间，躲避着汤姆可笑的关切目光。那眼神越真挚，他就越觉得害怕。

　　没人能见到的地方，艾瑟尔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想说，他想说出一切，对邓布利多。他猛然抬头，于此同时汤姆突然双手按住他的肩膀，惊慌失措地大喊：“不，你怎么了……艾瑟尔，你……你冷静下来……冷静点！”

　　艾瑟尔尚未说出口的话咽回了喉咙，顺着汤姆的动作，他不得不与汤姆的眼睛对视，胁迫的意味在汤姆的目光中隐现，艾瑟尔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记忆中缓缓流淌的粘腻鲜血仿佛是汤姆的提示。

　　而此时邓布利多正在与旁边的魔法部官员欢快地闲聊：“我得恭喜你，爱德格。要知道历届部长多出自于法律执行司，不过你亲自来处理未成年人违规施法这样的小事，可真让我够惊讶的。”

　　“最后一件。”魔法部官员皱着眉头，语气一如既往地冷硬，“总得有些还没处理完的案件。而且你知道，”他冷哼一声，神色不善，“他们并不希望我当部长——很少有人希望。”他怨气深重地冷哼一声，简直让仇恨的目标是谁显得一目了然。很明显地，邓布利多才是众望所归的那个人。

　　邓布利多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我以为这些小事儿是法律执行侦察队管呢——你瞧，我竟然连这个也搞不清楚，总是这样……不然我可能也有机会在魔法部供职——但是如今看来还是学校比较适合我。”邓布利多笑眯眯地说着，语气中不无遗憾，无形中让魔法部官员的杀气淡去了不止一层。

　　“我好像是来晚了？”邓布利多看了看两个男孩，突然换了个话题，“要我说，你肯定早就把该问的都问了个遍。”邓布利多咂了咂嘴，仿佛他真的认定对方一向严肃认真，无需怀疑。

　　魔法部官员挑眉：“这个男孩已经承认施了魔法，处理条例明令规定会进行警告，我想这点小事总不至于要召集威森加摩全场出席——还是说假期让你实在太闲了，邓布利多？”

　　“那倒不至于，”邓布利多锐利的蓝眼睛从汤姆肩膀上方审视着艾瑟尔，目光扫过他衣襟上的血迹，“但是你的话让我有些疑惑，爱德格——难道你什么都没问就打算走了吗？这可不像你，而且——”邓布利多眨了眨蓝色的眼睛，“斯拉格霍恩教授几天前去了某个不知名的森林度假——和他的小朋友们。如果这时候他学院里的学生出了事，我却连个起因都说不清楚的话——”邓布利多遗憾地摇头，“可能五年之内都别想收到他圣诞节的菠萝蜜饯了。”

　　“为了你的菠萝蜜饯，就让我不得不耽误很可能是一整个小时来听一个小鬼讲述他怎么在校外施了魔法？”魔法部官员刻板的脸上涌出一丝怒火，他摇摇头，“邓布利多，别让我认为你糊涂了。”

　　“但这也是条例——”

　　“条例是人制定的——”

　　“所以你想说你正在制定一个我没听过的新规定？”邓布利多的蓝眼睛从艾瑟尔身上收回来，凝视着怒气勃发的魔法部官员。

　　对方毫不退缩地直视着他的眼睛，但两分钟以后还是妥协地熄了火：“好吧——为了该死的菠萝蜜饯——那个男孩——”他瞟了一眼手中的条子，“汤姆·里德尔，说说你是怎么在几个钟头以前在这里施展了一个美妙的禁锢咒，并且在一个令人迷醉的清晨里召来两个忙碌的巫师为这件事耽误一整个上午——来吧，让我们坐下来听听。”他挥动魔杖，从空气中拉出一只软藤椅，带着恼火的表情坐下，打算忙里偷闲地听一个无聊的小故事，顺便当做一次短暂的休憩。

　　邓布利多顺从地笑笑，挥动魔杖召唤了三把一模一样的椅子，伸手冲艾瑟尔和汤姆招了招。

　　艾瑟尔不想动，但是汤姆看起来轻柔的动作里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力气，艾瑟尔只好跌跌撞撞地缩在了离邓布利多较远的一把椅子上。四个人，其中有两个是全身血迹斑斑的男孩，另外两个人中一个穿着严肃的正装长袍，袖口别着徽章，而另外一个像一颗发出耀眼光芒的紫色大茄子。他们坐在清晨的小树林里，乳白色的露珠混合着草叶散发出清香。

　　没有比这再诡异的事情了。

　　汤姆用平缓冷静的语气叙述着“事实”，其间邓布利多始终认真地听着，从未开口发问，而另外一个陪同者显然毫无身为审讯人员的自觉，揉着太阳穴闭目养神。

　　汤姆的话很快讲完，这充分证明了他丰富的说谎经验，言多必失，就算再完美的谎言也不可能没有破绽，最好用短促简洁的话迅速说完整个故事，在听者回过神来之前就结束一切。邓布利多微笑着点点头，与汤姆坦然的目光对视了一瞬，随即转到艾瑟尔身上。

　　艾瑟尔躲避着那双蓝眼睛，但依然有种被穿透的感觉。这感觉并不让人战栗，但也绝不会好受，没有人喜欢自己的一切都被看穿。尤其是他现在有被迫保守的秘密。

　　他瑟缩地窝在椅子里，汤姆抓着他受伤的手。艾瑟尔真心希望他别这么做，否则他实在很难保证不再某一时刻控制不住地尖叫出来，接触这个男孩的任何一寸肌肤都让他感到战栗。

　　“实际上，”邓布利多的眼神始终放在艾瑟尔身上，但目光已经变得柔和慈祥，“我今天来到这儿也只能说是一个巧合。要知道这位先生显然也是一位巫师，汤姆你肯定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他笑眯眯地看了汤姆一眼，“否则我还要想办法说服这位先生接受自己特别的身份——要知道这可不怎么容易，想想那时候的你，汤姆。”汤姆略带尴尬地撇过头，邓布利多温和地笑出声来。

　　“不过我还是需要向你的家人解释一下有关霍格沃茨的事情，否则他们恐怕不愿意把可爱的小侄子交给一所来历不明的学校。”邓布利多的目光在眼镜后面闪烁了一下，突然补充了一句，“不过这只兔子的血流得可真不少。”

　　“对不起，那时候艾瑟尔挣扎得太厉害——也正是因为这个我才不得不用了禁锢咒。”汤姆带着歉意说。

　　“我们最好现在就走，如果交谈进行得顺利，也许还来得及在今天去一趟对角巷。”邓布利多温和地说，向艾瑟尔伸出手。艾瑟尔愣愣地盯着那只手，空气中出现了短暂的静默。

　　“怎么，已经问完了吗？”突然而来的声音打破了宁静，魔法部官员懊恼地在椅子上直了一下身体，轻轻捶了一下椅子扶手，“糟糕，我竟然睡着了……”他的语气颇为尴尬，邓布利多理解地笑了笑：“法律执行司已经好几年很少有人能安稳地睡一觉了，这么一会儿功夫什么也耽搁不了，爱德格，不必太紧张。”这些话让爱德格的表情缓和了很多，两人间的气氛顿时融洽起来。

　　“如果事情都办完了，我得快点走。”他掏出一只金色的怀表看了一眼，脸上写着“坏了大事”的表情，“你知道我时间有多紧，邓布利多。”他疲倦地说着，仿佛随时可以再睡一会儿。

　　“我相信你很快就可以回去了，在此之前我有最后一个问题，汤姆。”邓布利多突然对着汤姆说，穿透力极强的目光与他对视：“我记得你施展的不是一个魔咒，而是两个。另外一个似乎连魔法部都没有检测出来它的名字？”

　　这句话让爱德格顿生不满：“如果哪个学生在校外挥动魔杖让袜子叠起来，魔法部多半也猜不到你用了什么咒语——我们不可能收录了每一条咒文，邓布利多！”他恼火地说着，挥了一下魔杖让藤椅消失在空气中。

　　“我了解，但只是好奇。”邓布利多耸耸肩，“而且这也在审问条例之内，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是治疗魔法，先生。”汤姆立刻回答，拉起艾瑟尔的手，不顾他的瑟缩递到邓布利多面前，“艾瑟尔摸到了刀子，他受伤了，教授。我想给他治疗一下，反正，”汤姆语气懊恼，“反正我已经施展了魔法，我想也不差多出来的一条……”

　　“从来没有这样的道理，里德尔先生。”爱德格生硬地说。

　　汤姆垂下头，嘴里嘟囔地重复着之前说过的一句话：“可是他受伤了……”他抬头看着邓布利多，“我的咒语毫无用处，您能帮助他吗，教授？”

　　“治疗魔咒需要很深的基础，汤姆。最好不要自己轻易尝试，如果得到相反的效果，恐怕他现在要去的会是圣芒戈。”邓布利多严肃地看着汤姆，随后才轻松地挥动了一下魔杖，艾瑟尔手心纵横交错的几道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合在一起，汤姆垂下眼睑，背对着邓布利多，看向伤口的目光中划过一丝不明的意味。

　　“现在我的问题都解决了。”邓布利多欢快地说，“只剩下小男巫的惊喜需要宣布了，我们现在就走吗，艾瑟尔？”

　　“不。”艾瑟尔的回答显然出乎两个男人的意料，他不敢与邓布利多独处，只得在心中拼命思考着理由，终于让他找到了一条：“我不需要，因为我的叔叔是哑炮！”他说完这句话，嘴角不易察觉地抖动了一下。他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如果邓布利多执意对峙……一个谎言总是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圆，艾瑟尔觉得自己在陷入一个深深的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