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稚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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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俱静时，颜府牡丹园中突然飞来一物，一对翅膀在月光下甚为漂亮，细细看去，原是个极小的人儿，小华若在园中飞了一圈，所过之地牡丹开始慢慢吐蕊绽放。华若寻了最为馥郁的一朵，轻轻停了上去，十分惬意地躺在其中，小小的脸袋一偏，便吮了一滴晶莹的露珠入口，她更是乐地轻笑出声。这般在天地中自得其乐的小精灵，却不防引起了他人的贪念。
小华若闻得篱笆外草丛处似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似有什么在窜动，一惊，便扇起翅膀，忙忙飞走。华若一走，那不在花季盛放的牡丹便又静默如常。那草丛中的一物，便就地一滚，幻化出人形来，望着华若飞走的方向，目中射出妖异的光芒，唇边一抹笑，尽是贪婪。
华若循着华惜的气息，来到苏遥的居处。她偷偷飞进去，见那灵秀少年正坐在轮椅上弯着脑袋，已是入睡，而华惜正霸着苏遥的床榻。小华若遂小声嘀咕道，“若是让神君大人知道了，肯定又要责备姐姐了。”
华惜睡地正香，梦中看见遍地牡丹，有男子缓缓朝她走来，皱着眉朝她道，“华惜，你怎么又来本君这了？”
梦中的女子似她又非她，展颜笑道，“但凡有花开之处，便是本仙子管辖之所，何时竟成了丰留神君的地盘？”
华惜亦觉得好笑，遂扬起唇来。
小华若贴地极近，见状不满地嘟囔，“姐姐撇下华若这么久，现下倒自己睡地香甜。”
“华若也困了……”她打了个哈欠，然后小小的手指捏着一片花瓣，放到华惜身上，口中念叨，“快回快回……”
苏遥睁开眼时，房里已无一人，他睡眼惺忪，也是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遂慢慢挪到榻前，自己爬上去躺下。而此时，小华若正在华惜的闺房，陪着华惜入梦。
一夜无话。
次日，白榕已是神清气爽地坐在大厅中，一旁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华惜。
“我的好妹妹，颜老爷让我教你刺绣，你这般苦着脸倒还似我欺负了你似的。”白榕笑道。别看白榕是个白骨精，可这针绣活可是半点都不含糊。华惜看地既纳闷又憋屈。
白榕绣的是一对鸳鸯，活灵活现，相依相偎。可华惜手下的却是怎么也不成形，便是野鸭子都不像，她有些懊恼急躁，遂拿起针急急戳下，这一不小心便刺到了手指。
颜老爷起初还是陪着的，见到华惜吮着手指泫然欲泣的模样，便咳了一声，“白姑娘，便麻烦你了。”说完便急急跑开。华惜连连呼唤都没能止住颜老爷的步伐。她想追出去，身子却被禁锢着，怎么也挪不开凳子。华惜狠狠瞪着白榕。
听兰便道，“小姐，你别白费心力了，老爷这次是铁了心要将小姐调/教好。”
华惜便把视线又转向苏遥，苏遥手里拿着本书，也不抬眼，状似看地入神，倒是怡然地翻了一页。华惜见状重重哼了一声。苏遥便笑视她，瞅了一眼她的绣品，一副有心无力的样子，“表哥这次实是爱莫能助。”
“遥哥哥！”华惜不满地喊。
苏遥摇了摇头，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瓷瓶，推着轮椅到她面前，小心地捏起她的手指，为她洒了些药粉到伤口上。华惜疼地呲了一声。
“华惜妹妹，你若把这副鸳鸯绣地有点意思了，我便解了术法，让你自由行动。”白榕一脸取笑。
华惜便撅着嘴儿自个儿低头生了会儿闷气，然后一手支颐，瞧了一眼，倏地笑地狡黠，“白姐姐，若是我绣好了这副刺绣，并且绣地比你还好，从此以后你不准用术法压我！”
“可以。”有人推开门，替白榕应道。冰蓝色的袍子甚为清爽，逆着阳光，走进来的男子端的别有风范。他一进来，便收起了紫竹伞，搁在门侧，方抬眼瞧华惜，“若是真如你所说，我保证从此以后无人敢用术法欺压你。”
华惜看着他，眼一眨，“好。”
丰留回视着，也点了点头。白榕看见丰留，也只是笑。
苏遥便朝丰留道，“丰兄可算是应下了？”
“我已与颜老爷谈过，无需师徒名分，不过一十二日。”丰留应道。丰留回话时，面色微微有些异样。那时颜老爷一脸笑意，连连答应，一边又毫不掩饰地打量着他，热情地让丰留有些嘴角抽搐。
“那也是惜儿的福分。”苏遥想了想，笑道。
华惜偷偷抬头觑了一眼丰留，又瞄了眼苏遥，看见苏遥正抿着唇笑，遂撇了撇嘴，不以为意。此后她倒也学地用心，安分地坐在那儿，再不多言。
“白榕，午后便放她来寻我。”丰留吩咐了句便离开了。
华惜学完了刺绣，便到西苑去寻丰留。她未有在他房间找到人，问了府中下人，才知晓他去了园中“摘月楼”。摘月楼建在怪石假山上，很是高耸，华惜仰起脸踮起脚尖都看不到丰留人影。假山临水，她便爬了段距离，攀着山石弯身到水中寻他的倒影，果然见他正一手搭着栏杆，不知在看什么。微风拂过，那影子便乱了去。
女孩心中有些细微的不知是何的感觉，只觉得那楼太高，那人太远。她蹙了蹙眉头，要摇了摇头，便一手搭着山石慢慢攀爬上去。许是心思不定，她一不留神便脚下打滑，就要摔了下去，疾呼出声。丰留闻声探身，眉头立皱，手一动下一瞬却是捏住袖子。华惜千钧一发之际攀住了一块石头，双足抵住石阶，努力稳住身形，然后爬起身来。等她气喘呼呼地爬上高楼，歇了口气，便一手撑着凉亭圆柱，一手指着丰留，直呼其名，涨着脸斥道，“丰留！你竟然见死不救！本小姐死了，于你有何益？”
“华惜，我问你，生又如何？死可该惧？”丰留却是面不改色，只静静地看着她问。
少女一愣，被他一脸严肃的架势给镇住，随即沉思了会，瞪着他字正腔圆道，“生自当欢，死亦当惧。”
“那人让你修仙，你可知修仙当历生死之劫？”丰留继续问道。
华惜瞧了他一眼，自己抱着柱子坐下，想了好久，懒懒地回道，“修仙做甚么？神仙有什么好？”她又摇了摇头，“可若是有我想要的，便是生死都不惧。”
因着走累了，少女脸庞红莹莹的，香汗津津，模样娇俏，那刻明眸善睐，便是稚龄，亦是睥睨天下。
丰留心间不知为何便叹了口气。
“爹爹说女子当娴静如水，知书达礼，你可是也喜欢那样的？”华惜咬了咬唇，两腮染霞，却是双眸晶亮，看着他问道。
少女有些似懂非懂的样子，又隐隐带着几分羞涩，丰留显然触不及防愣住了。华惜很快又变了脸色，一鼓作气道，“听华若说我曾经说过要嫁给你，可我想来想去都不记得有这回事，今儿个爹爹还提到有个算命的说我与一人有前世之缘，那人若是你，你便要等我几年！”
丰留很想打断她，可竟不知如何开口，便任由她说了去，待她说完也还是未能反应过来。
女孩儿索性叉着腰，一副刁蛮任性，唯我独尊的样子，“我把话说完了，你不准拒绝！”
“还有，下次不准见死不救！”
丰留哭笑不得，只摇头道，“痴儿……”
华惜不依，“遥哥哥说我极有慧根，你也不准以为我不知事！”
丰留无奈，“纯属稚子之言，你又懂何为缘分？遑论嫁娶。”他举目眺望，不见那九重天，不见那百花园中的牡丹仙。
倏地察觉他的手上有些温度，他垂眼一看，那柔软娇嫩的小手正牵着他的手，小女孩青涩稚嫩的声音传来，“我不懂，你可以教我啊。”
那一刻，他其实很想质问她，可她如今不过一凡间女孩，而他也不过一孤魂。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稚言
，还差 